這是造孽啊,差一丁點就陰溝裏翻船了,好不容易等來了宮中的敕使,宣讀了旨意,這被告和原告二人,如今倒是好,全都成階下囚了。
柳縣令還未來得及松一口氣,可是接下來,他的好運氣卻是到此爲止了,這二人卻是得按照規矩,暫時收獄于洛陽縣衙。
柳縣令又是傻眼了,招誰惹誰了啊,爲何收押在這裏,這兩個人若是在獄中有什麽閃失,豈不是自己也要跟着遭殃?這二人哪裏是囚犯,這是大爺啊。
沒法兒,眼下他唯一能做的,怕也隻能乖乖地在此靜候那位彭澤縣令進京了。
不過聽到彭澤縣令進京,還升爲副宰相,柳縣令也不由喜出望外,不得不說狄仁傑的人望很高,似乎和同僚之間的關系也不錯,這位柳縣令按理來說,其實跟狄仁傑八竿子也打不着,可是呢,一聽狄仁傑入京,他頓時抖擻了精神,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因爲即便是傻子都明白,狄仁傑的進京絕不隻是陛下心血來潮這樣簡單,這背後一定有很深的意圖,此番召他,似乎又有了宮中屬意李氏的意思,莫非……陛下這是打算讓李氏克繼大統,從而做下的布置嗎?否則,爲何提拔狄仁傑這樣死不悔改的擁李派?
狄仁傑的威望高,同時呢,又敢于直言,絕不是五姓七家那些人那般,表面上看似乎确實屬意于李氏。可是家大業大,爲了明哲保身,老半天也崩不出一個屁來,天天說觀望觀望,花兒都謝了,也不見這些人站出來一把,狄仁傑的直言,某種程度上。确能凝聚和整合擁李派的勢力,同時也大大地鼓舞了人心。
而對于柳縣令來說,這絕對是一件大喜事,因爲天下有太多太多像柳縣令這樣的人,雖然官職卑微,名不見經傳,可他們認死理。他們的死理便是天子就該姓李。絕不可能落入異性之手。
秦少遊的遭遇比柳縣令要差一些,好端端的一個原告成了階下囚,好在他也不急不惱,居然還反過去安慰阿尼瑪:“殿下不必心憂,且放寬心,這柳縣令乃是我的老相識,陛下将我拘押于此,必定會受他的照拂。況且陛下暫時拘禁我,不過是想要把事情查一個水落石出罷了,這并不是什麽壞事,你且先帶人回去,靜候佳音,用不了多久,那狄公來了,查出了是非曲直,我自可安然無恙。”
其實秦少遊去招惹王洪。進而得罪張家,當然不是發了瘋。而是他認爲眼下是最好的時機,王洪的行徑讓他厭惡到了極點。而此人又觊觎孟津的财富,留着此人,遲早要留下隐患,畢竟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啊。
可一旦要對王洪動手,就極有可能會引出張家兄弟,秦少遊從沒有生過任何僥幸之心,他之所以對張易之動了手,隻因爲這個時候,無論天子是寵愛張易之,還是對自己有所青睐,自己都可立于不敗之地,因爲現在朝廷内部的矛盾已經到了極緻,發生這樣的大事,陛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秉公而斷。
偏生秦少遊最不怕的就是秉公而斷,因爲道理就在秦少遊這邊,況且這一次陛下調了狄仁傑進京,秦少遊終于可以高枕無憂了。
狄仁傑這個人,其實他是忠直也好,嫉惡如仇也罷,秦少遊卻是相信這個人,倒不是因爲他真的相信後世曆史中對狄仁傑的評價,也不是狄仁傑現在的名望,而是他認爲,這個人能留下這麽好的名聲,無論他是真君子還是僞君子,那麽勢必此人是個極度愛惜自己羽毛之人,一個愛惜自己羽毛的人,非常在乎自己的名聲,又怎麽可能會在一樁如此矚目的事中間給人留下任何瑕疵呢?
隻要他肯用心,肯公允,那就好辦。
秦少遊勸走了阿尼瑪等人,自是被差役‘請’去了牢裏。
其實說是牢獄,倒不如說是宅院差不多,反正有左右兩個廂房,還有一個小廳,雖然外頭有差役守着,可是一應用具都俱全,即便是馬桶,那也有屏風擋着,雖然遠不及秦少遊的莊子裏舒服,可也還算周到。
幾個差役名爲監視,倒不如說是伺候着這位大爺,這當然也是柳縣令安排好了的,人家特意留了話,這是圈,而絕不是禁。
可見柳縣令這個家夥,實在是個老滑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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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出來,洛陽又是震動。
狄仁傑進京的消息,可謂是大大地鼓舞了許多人,這時候,許多人露出了欣喜之色,不過……狄仁傑卻是以審判秦少遊與張易之一案抵的京師,這……反而也使本來一件很胡鬧的事成了萬衆矚目的焦點。
不得不說,無論是秦少遊還是張易之,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便是他們都是當今天子的寵臣,尤其是張易之,那更是受寵到沒邊了,爲了讓這張氏兄弟名正言順地伺候天子,天子居然還特意在宮中修書,弄出了一個控鶴監出來,專門定制出了官職,好教這一對兄弟安心在宮中下榻。
一個李黨來審兩個寵臣,這絕對是破天荒的事,許多事也就不言自明了。
陛下似乎有意立儲。
隻是這立儲之心,到底是陛下的本心,還是被眼下的時局所脅迫呢?
其實這已經不太重要了。
假若是陛下的本心,那固然是好,可假若隻是不得已而爲之,也是一件彈冠相慶的事,這說明了陛下深知天下人的人心依舊還在李,也深知若是徹底打壓李氏,隻會造成更壞的局面,所以陛下選擇了妥協,那麽……李黨正好借機壯大自己,等到狄仁傑進京,再徹底把武承嗣和武三思這些人壓住,如此一來,陛下即便不情願立李氏爲儲,那也回天乏術了。
這個儲位,其實大家都清楚,求是求不來的,隻能靠争,如今大勝一籌,希望就更大幾分。
可是對武家來說,狄仁傑的進京,可謂是滅頂之災,想當年,狄仁傑雖然是被來俊臣構陷,卻是武承嗣指使,後來狄仁傑貶爲彭澤令地時候,武三思以及武承嗣還覺得意猶未盡,又上書要求處死狄仁傑,結果這人非但沒死,反而是扶搖直上九萬裏,轉眼之間就入了三省,權柄竟還在禮部尚書武三思、戶部尚書武承嗣二人之上,且不說這個面子的問題,單單陛下這麽個心思,其實就已經很明顯了,雖然是娘家人,可是陛下未必就把你們放在心上,這個世上,不是因爲陛下乃是你的姑母就靠得住的。
另一個很不開心的人不是别人,是張昌宗。
雖說自己的兄弟被拘押了,由狄仁傑來審,這隻是一樁争執的事,就算判明六郎有罪,大抵也不過是個小過罷了,想必也不會傷筋動骨。
可是張昌宗依舊不忿,因爲在他的世界裏,這個世上,隻有他們張家兄弟占便宜,卻沒有自家兄弟挨了打,最後那肇事者卻還能平安無恙的。
明明這件事,陛下應當偏着自家兄弟二人,可是最後的結果呢,卻是這麽個結局,張昌宗當然很是不滿意,不滿意到了極點,即便這件事是六郎挑釁在先,可也絕不能這麽輕易罷休。
他回到自己府中,焦灼不安地來回走動。
“來人,來人……去請禦史大夫楊再思。”
楊再思這個人,素來是和張昌宗交好的,此人雖然位高權重,卻是對張昌宗俯首帖耳,而且他乃禦使大夫,掌肅政台,權柄很大,因而張昌宗也尤爲看重他。
誰知他話音落下,這位禦使大夫便趕到了,一見到張昌宗,楊再思便笑吟吟的道:“五郎何故憂心如焚,隻因爲如春酒樓發生的一件小事嗎?”
張昌宗不由愠怒,抿了抿薄唇,道:“這是什麽話,六郎受此大辱,我亦感同身受,如今陛下即令狄仁傑查辦,分明有息事甯人,昭告天下,而從輕懲處之意,莫非這個時候,我難道還該笑嗎?”
楊再思卻是不惱,他可是摸透了張家兄弟二人的脾氣,反而是捋着長須,笑吟吟的道:“事情已經發生,急也沒有用,況且現在六郎雖在洛陽縣,不過料來也會受到極好的照顧,他在那裏養養傷,也沒什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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