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騎自四國館方向,筆直地朝宣武門疾奔而來。
站在城樓上,有人不由驚呼:“爲首的,可是突厥公主殿下?”
衆人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卻見阿尼瑪雖是一身嫁衣,卻是跨馬攜刀,英姿飒爽,被數百突厥人擁簇,帶着這烏壓壓的騎隊,徑直往這方向沖刺。
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這個時候,甚至有人可以看到阿尼瑪臉上的輪廓。
可就在所有人松一口氣的時候,猛地,在西北北門方向,一個個黑點出現。
最後黑點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
來了!
對方已打起了旗幟,河南道團結營。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旗幟,在諸公們眼裏,本就是笑話一般的存在。
可是今日,在這大風緊迫之中,那獵獵作響的旌旗,卻還是讓人不由提心吊膽。
突厥人察覺到了動靜。
本來這個時候,他們完全可以留下一部人阻攔,其餘人等擁簇阿尼瑪公主入皇城。
可是這時,阿尼瑪卻是舉起了彎刀。
烈日之下,彎刀如異軍突起,閃耀着寒芒。
她身上的突厥血統,顯然不容許她落荒而逃,她遠遠地眺望着遠處如旋風一般的騎隊,心緒複雜,可是目中卻是毅然決然。
當她舉起彎刀的這一刻,突厥人很快明白了殿下的意圖。
迎戰。沖垮他們!
這些自幼在馬背中的突厥人,已是十分娴熟的紛紛抽出了刀劍,呼啦啦的勒馬留在了原地,作勢待發。
其實他們這樣做,并非是愚蠢。
這些精挑細選的武士本就是驕傲的,若是他們面對的是大周的飛騎或是禁軍,或許他們可以認輸,可以快速護送殿下進入皇城。以免節外生枝。
可是他們清楚,在他們對面的敵人,隻是一群民兵,僅此而已。
一支民兵來襲,若是突厥人選擇了理性,那麽……顔面何存,他們可以不要性命。可是絕不能不要臉。
于是乎。數百突厥騎兵密密麻麻的開始凝聚起來,人馬相互挨近,他們不安地控制着坐下的戰馬,而戰馬也已感覺到了什麽,噗嗤噗嗤地喘着粗氣。
阿尼瑪被人圍了個裏三重外三重,她目光越過了前方的突厥騎兵,遙遙眺望由遠而近的旌旗,她是自然看不清秦少遊的。可是她知道這個家夥就在隊伍之中,于是她咬着銀牙細齒,耐心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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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轟隆隆……
數百武騎團勇在靠近後,隻聽方靜一聲号令,開始放慢了馬速,而後開始徐徐前行。
兩支騎隊開始徐徐的挨近,大家都如要撲食的獵豹,一邊慢騰騰的閑庭散步,一邊小心謹慎的打量着他們的對手。
隻是這個細微的動作。卻很快被城樓上和城樓下的突厥人所捕捉。
而這時候,突厥人神經開始緊繃起來。他們意識到,他們面對的對手。隻怕并非隻是一群民兵,須知人在馬上,除非經過長久的操練,做到了人馬合一,并且徹底通熟馬性,方才能穩穩當當地控制住坐下戰馬,是沖刺又或者是放慢馬步,必須要做到協同,而協同卻是最難的,一隊步卒要協同容易,因爲步卒是靠自己的腿來行進,人總是能控制自己的腳,可是要坐下的馬與周遭的人協同卻又是另一回事。團結營的方靜一聲号令,這騎隊便步驟一緻的開始慢跑,隊形并不見散亂,由此可見,這是一支操練已久的精銳騎兵。
即便是馬背上長大的突厥人,對他們也開始有了幾分忌憚。
除此之外,團結營飛馬而來,并沒有急于進行沖刺,這也說明,在這支騎隊裏,有人深谙騎兵作戰之法,騎兵交戰,最重要的是沖刺力,馬兒畢竟不是機器,它不可能做到連續發足狂奔,它會累,會有力竭的時候,所以一個真正深谙騎兵交戰的将軍,除了要知人,還要知馬,在沖刺之前,必須讓戰馬達到最佳的狀态,如此,方才能将戰馬的威力提高到最高。
而顯然,他們放慢馬速,開始閑庭散步,遠在數百步之遙的距離,看上去隻是理性,不肯輕易沖殺,實則卻是在積蓄馬力。
城樓之上,有人已經開始色變了。
在他們的印象中,所謂的團結營,固然是曾立下赫赫功勞,可是畢竟,那一場對晉州賊軍的勝利,是建立在火攻的基礎上,而現在,看這團結營武器精良,戰馬神駿,令行禁止,頓時讓人不由刮目相看。
武則天的臉上則是露出幾分期許之色,她目光幽幽,紋絲不動的眺望着團結營方向。
而這時,知曉了團結營意圖的突厥人感覺到不妙了。
人群中爆發出了一陣呼喝,旋即,歡聲雷動,突厥人揚起彎刀,一齊朝團結營沖殺而去。
轟隆隆……轟隆隆……
烏壓壓的騎隊如脫弦的箭矢,猛地朝着對面沖殺,每一個人都貪婪的呼吸着稀薄的空氣,用力的握緊戰刀,一雙雙烏黑的眸子裏,燃起了狂熱的殺意。
這數百人沖擊,已是不亞于千軍萬馬的沖殺,當着馬蹄重重的叩擊着厚重的磚頭,猶如催起漫天殺意的戰鼓。
轟隆隆……轟隆隆……
大地在顫抖,每一顆心髒都随着這轟鳴而急促的跳動。
“殺!”
方靜勒馬,隻在秦少遊的身側,他看向了秦少遊。
秦少遊咬着牙,臉色帶着幾分森然,人真要拼起命來,爆發出來的決心是驚人的,現在的他已經顧及不了那麽多了。他沒有猶豫,大喝道:“破敵!”
方靜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旋即大喝:“随我來!”
于是,數百健馬動了。
方靜并沒有立即朝着突厥人沖鋒勒馬,而是很漂亮的一個迂回,開始朝着這寬闊的廣場邊緣遊蕩而去。
騎隊立即轟隆隆地尾随而去。
兩支鐵騎,圍繞着這占地近數千畝的土地開始捉對,雙方各自不同的方向,開始動了。
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瘋狂在團勇們的耳邊呼嘯,像是刀刮一般,可是他們已經習以爲常,他們坐下的健馬品種優良,經過精心的飼養,所以此時一旦動起來,便如流星一般,他們坐在馬上,跟随着馬的起伏而起伏,如履平地,這長達半年的嚴酷騎術操練,早已讓他們熟稔了眼前的一切,因爲現在他們所做的,早已融入了他們的生命。
這時候,方靜一聲大吼:“風!”
掌旗兵回應:“東風!”
“順風!”
短短的兩個字,可是蘊含的信息,每一個人都耳熟能詳。
騎隊如風一般,開始迂回。
身後的突厥騎隊,死死地将他們咬住。
而在這時,團勇們已經拿出了牛角弓,取出了箭矢。
有人大吼:“順風!”
在完美的奔馳了一個半弧之後,所有人已經大汗淋漓,他們用雙腿夾住了馬腹,手持牛角弓,一手搭上了箭矢。
箭鋒所指,正是處于下風口的突厥人。
秦少遊已激動無比,他雖未持弓,卻是随着騎隊策馬飛奔,他不由大吼:“射!”
箭如雨下!
遮雲蔽日的箭雨直接落入了突厥人的陣中,驟然,數十人中箭,落下了馬去。
而這突如其來的箭雨,和落馬的突厥人,卻使得突厥人的沖鋒陣型開始出現一絲混亂了,落馬之人發出慘叫,失去了主人控制的戰馬沒頭蒼蠅般的亂竄,使一邊的突厥騎兵避之不及,于是撞在一起,其他人不得不放慢了一些馬速,進行調整。
隻是這時候,團結營的騎兵已經策馬去遠。
突厥人終于意識到了團結營的厲害。
他們這時候倒是有些後悔了,早知如此,應當帶上弓箭來。
不過真正熟谙内情的人,隻怕也清楚,其實他們即便帶上了弓箭也是于事無補。
因爲這團結營裝備的,乃是牛角弓,而牛角弓的厲害之處就在于,它屬于複合弓的一種,威力巨大,可是弓長卻不過一米,攜帶方便,箭矢較短,一人即便攜帶五十根箭矢也不成問題,這種弓制作難度很高,而且花費不小。
至于突厥人的弓,就顯得有些慘不忍睹了,理論上,它屬于長弓,因爲并非是複合弓的範疇,因而一般的弓都有兩米之長,攜帶非常不方便,在馬上進行射擊更是繁瑣,又因爲弓身太長,所搭配的弓箭往往需要近一米的長度,箭矢越長,威力和穿透力反而更小,拿着這種弓,和一隊手持牛角弓的家夥們進行對射,這簡直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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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寫這樣的劇情,老虎都有種筋疲力盡的感覺,不過又有些期待接下來的對決,好吧,終于又更一章了,大家早些睡!(未 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