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安雖然抓住了鞭子卻沒認出柔夫人,他迷惑地看着柔夫人:“你是……”
柔夫人眼中又愛又恨的情緒讓他似曾相識,可是他完全不記得自己認識一位長相如此奇特的女人。
歐陽安的視線一直落在柔夫人被毀的半張臉上,以至于他忽略了柔夫人完好無損的另半張臉,柔夫人被歐陽安的話語傷得渾身發抖。
“你當然想要假裝不認識我,可是我卻恨你入骨,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要将你碎屍萬段!你爲了元茜茵這個賤人抛棄了我,現在我要你血債血償!”柔夫人猛地抽回鞭子。
“嘩啦——”
鞭子帶着勁風狠狠朝歐陽安的頭頂甩去,歐陽安腳尖點地,腰肢扭動,整個身子旋轉着避開了柔夫人的攻勢。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他突然靈光一閃,腦中出現了一個人名:“你是茜柔?”
歐陽安不可思議地看着柔夫人,他完全震住了:“茜柔,你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上次你走後我派人找過你,可是了無音訊,我以爲你再也不想見我了。”
“找我?”柔夫人冷哼一聲,“你找我做什麽?是嫌我被你們這對狗男女折磨得不夠痛苦嗎?歐陽安,廢話少說,拿命來!”
柔夫人的鞭子甩得更加密集,歐陽安來得匆忙,赤手空拳抵擋得有些吃力。
“啪——”
柔夫人一個虛晃,鞭子狠狠地落在歐陽安的臉上,他的臉上立即出現了一條血紅的鞭傷,從左眉角延伸至右下巴,歐陽安雙手捂住臉,痛苦得尖叫了起來。
“哈哈哈……”柔夫人笑得肆意而狂妄,“去死吧,狗男女!”
說着,柔夫人的鞭子一下又一下重重地朝着三夫人抽去,歐陽安立即抱住三夫人,用背抵擋着柔夫人瘋狂的報複。
三夫人睜開眼睛虛弱地看着他:“你又何必來呢?我們三個的恩怨隻有其中一個死了才能終結,她恨的是我,你走吧!”
歐陽安看着三夫人逐漸變白的頭發用力地抱緊了她:“當年是我負了她,茜茵,我不會離開你的,你已經逃避了我這麽多年,我又醉心于功名利祿這麽多年,我們都錯過了太多太多美好的事情,現在,我不想再錯過你了!”
三夫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臉頰道:“可是我老了,醜了,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讓你一見傾心的元茜茵了,我不想讓你看到現在的我!”
“我要記住你所有的樣子,我的腦海中還是我們最初相遇的模樣,茜茵,你後悔嫁給我嗎?”歐陽安不顧身後的鞭傷,用下巴抵住了三夫人的額頭,柔聲問道。
三夫人淡笑道:“後悔!”
歐陽安歎了口氣道:“你還是忘不了你的師哥,李逸嗎?”
三夫人搖頭:“不,我後悔沒有早點遇到你,這樣或許我們三個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茜柔也不會迷失自己,我們之間也不會有那麽多誤會。但是人生沒有後悔,歐陽安,我們再也回不去了,就算你現在替我忍受着茜柔的報複,可是我永遠無法忘懷你和茜柔背叛我的過往,就像茜柔也永遠不會放下痛苦一樣……我們……”
三夫人越說聲音越小,她費力地擡手環住歐陽安的脖頸,聲音輕如耳語:“……我們……我們……我們要說……說……再見了……”
說完這話,三夫人便閉上了眼睛,歐陽安痛苦地大吼:“茜茵!不,茜茵,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我還要和你道歉,你不能就這麽走了!”
随着歐陽安的大吼聲響起,一直不停抽着鞭子的柔夫人停下動作放聲大笑着:“她死了……哈哈哈哈……她死了!她終于死了!我報仇了!我報仇了!!”
可是笑着笑着她就開始驚恐地抱住自己的腦袋:“她死了,元茜茵死了,是因爲葬花,葬花……沒有解藥,沒有解藥,怎麽會沒有解藥……我也要死了,怎麽辦?怎麽辦!”
她抱得特别用力,一雙眼睛神經質地瞪得特别大,羅露在外的眼珠子不停地轉着,她看向歐陽安。
歐陽安正抱着三夫人恸哭,她猛地撲了過去:“你們别想在一起,我要你們生離死别,誰都别想好過!”
說着她就一掌朝着歐陽安的心脈襲擊而去,歐陽安吐出一口血倒向一旁。
柔夫人抓着三夫人的手,将她像個破布娃娃一樣拖在地上往外走:“這是我的姐姐,她死了,我要将她做成傀儡藥人,她是我的,誰也别想從我手裏将她搶走!”
歐陽安忍着劇痛看着神志不清的柔夫人,猛地從背後一掌劈向她的後腦勺。
然而柔夫人的動作比他更快,她反手就是一掌對上了歐陽安,這一掌她用了所有的内力,歐陽安被震飛了出去。
“砰——”
他的後背撞到牆壁,痛得他臉色慘白,他像塊抹布滑到了地上不省人事。
“沒有人可以搶走我的傀儡藥人,”她歇斯底裏地瘋狂大吼着,“沒有人可以!來搶的人都得死!你們都該死!是你們害了我,是你們把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們的錯……都是你們的錯!哈哈哈……”
可是她才走了三步路就整個人跌在了地上,一種從未有過的虛弱感将她的精氣和靈魂都抽幹了,她看向地面,地上全是她的頭發。
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腦袋,手上也滿是如稻草一般枯黃而脆弱的頭發。
“元茜茵,你做的好事!”柔夫人猛地轉頭雙手用力地掐住三夫人的脖子。
可是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力氣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流失了,她手上的皮膚漸漸變得褶皺,一塊又一塊棕色的老年斑出現在她的手上。
“不……”她看向躺在地上的三夫人,“爲什麽我老得比你快,爲什麽!”
她掙紮着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可是她的身形瞬間消瘦了,她的膝蓋搖擺着,怎麽都無法支撐她站立,她重重地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
“葬花,葬花……師父啊師父,你爲什麽這麽殘忍!你爲什麽要将葬花給她,爲什麽連你也要幫他們對付我,我可是你最鍾愛的弟子啊,師父!”柔夫人歇斯底裏地呐喊着,咆哮着。
漸漸的,她的聲音變得苦澀,沙啞,到最後連話都說不出來,她睜着眼睛看着頭頂上的土牆,這一生的記憶恍如流水般洗刷着她的大腦。
“你不是茜茵,你是茜柔?對不起茜柔,師哥可能搞錯了,我要找的不是你,哎,你還好吧,茜柔?”
“我是歐陽安啊,你不認識我了嗎?你到底怎麽了?什麽?你是茜柔,那茜茵呢?你把她藏到哪裏去了?快把茜茵交出來!”
“朕有萬裏江山,茜柔,隻要你安心地住在養心殿伺候朕,朕可以保你享有一世的榮華富貴……但,你見過茜茵嗎?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朕費盡心思卻還是找不到她,你是她的親妹妹,你應該知道她在哪兒吧?”
她的嘴角漸漸挽起,露出一個嗤笑而自嘲的笑容:“原來我這一生都沒有做過一次自己……”
她就這樣笑着笑着笑到再也笑不動了爲止,和她共生的百蟲之王似乎感受到了她生命體征在變弱,立即怒吼着開始啃噬她的臉,想要通過痛苦喚醒她,可惜它再也喚不醒她了。
歐陽安慢悠悠地轉醒,看到死不瞑目的柔夫人心裏一驚,他上前想要打探柔夫人的鼻息,卻被憤怒的百蟲之王給驅趕了。
他隻能抱着三夫人快步走出了黑騎營帳,黑騎看到頭發花白的三夫人都吓了一跳,歐陽安怒吼道:“神醫呢?茜茵還沒死,快讓神醫來診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