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圍觀的人們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他們不敢置信地看着高高在上,冷酷無情的三皇叔面帶歉意和哀求地想要來拉我的手,卻被我狠狠拒絕。
我不看他一眼,大步跨過他的腳,越過他的肩膀想要往前走。
三皇叔本來想要攔我,後來發現我是不管不顧地往前沖,他生怕我受傷,便往旁邊挪了兩步,不再硬碰硬地攔截我。
我繞過三皇叔,怒氣沖沖地走着,三皇叔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面。
圍觀的人群已經炸開了鍋,但當着三皇叔的面他們不敢讨論什麽,可等我們走遠,他們紛紛圍在一起感歎這是天下奇聞。
也有女子感歎我禦夫有術,不僅住進閨閣小姐夢寐以求的淩皇府,還讓淩皇忠誠地跟在我的身後,實乃吾等妹紙們的楷模。
她們講得繪聲繪色,可是我卻沒有任何心情聽,我的胸口郁結着一股氣,帶着委屈和難過,漫無目的地走着。
走着走着,我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沒有地方可以去,偌大的冬翎,居然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一種無家可歸的孤獨、凄涼的感覺襲上心頭,我恍惚中感覺自己就像虛無缥缈、沒有根的浮萍,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慢慢迷失自己。
我不禁問自己,如果有一天,三皇叔不再愛我,又或者他也和别的古代男人一樣準備開枝散葉,三妻四妾,我該何去何從?
這一刻我好像掉入了一個霧氣環繞的環境中,所有的道路都被霧氣遮蓋,我看不清眼前的路,我迷茫地邁步,卻沒有終點,也沒有退路。
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是怔住的,直到我的腳趾磕到磚頭,一種異樣的疼痛襲來,我的眼前才慢慢恢複了一點色彩,緊接着,我整個人便朝前栽去。
一雙手從背後環住了我的腰,我感覺腳尖離開了地面,一陣風從耳邊吹過,我跌入一個熟悉的懷抱。
“曉曉……”頭頂傳來三皇叔急切的呼喚,“疼不疼,有沒有哪裏受傷?”
我怔怔地擡眸看向他,陽光正好從三皇叔的背後照來,照在他銀色的發絲上,爲他暈染上一層迷霧般的光暈。
他如詩如畫的傾世臉頰,在光暈的照射下顯得尤其剔透無暇,配上月牙色的錦袍,就如畫中的人,顯得格外迷幻。
籠罩在我眼中的迷霧漸漸消散,擺在我面前的路也愈加清晰,三皇叔擔憂的臉龐也更加真實。
我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頰,我心底的迷茫卻還隐藏在深處,我喃喃地開口:“我最後還是走向了你,你說,這是不是冥冥中注定了的?”
我奇怪的話語讓三皇叔更加擔憂,他牢牢抱緊了我,眼中都快急出紅血絲來:“曉曉,你怎麽了?”
我松開他的臉頰,放下手,輕輕推了推他,三皇叔将我放在地上,蹲下身子将我的腳放在他的膝蓋上查看:“是不是很痛?”
我抽回腳,往後退了兩步,和他拉開距離,三皇叔的手一空,他站起身立在原地看着我。
四目相對時,我的腦子一片空白,我深深吸了口氣,淡然道:“我突然感覺心裏有點亂,我們的婚禮……”
三皇叔大步上前,猛地将我抱進懷裏,截住了我未出口的話:“剛才是本皇太着急,本皇怕你出意外,怕你又被人綁走,本皇怕得都快瘋了,曉曉……”
我并沒有回抱他,而是異常冷靜地點了點頭:“我知道,我隻是想靜靜地想一想自己的事,我……”
“本皇陪你一起想,我們回府想好不好?”三皇叔的語氣帶着無盡的哀求,就好像溺水的人在抓住最後一根稻草。
我有點啞然,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我聽到三皇叔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回到淩皇府,我将自己關在了房間中,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天空發呆,看着天空慢慢從藍變紅,又變黃,最後變成了墨色。
三皇叔一直坐在我身後靜靜看我,我不知道他呆了多久,但我知道在天黑前他離開了這個房間。
“吱呀——”
門被人小心翼翼地打開,雨兒端着托盤走了進來,她輕手輕腳地關上房門,拿着一碗蓮子羹走到我身邊輕聲道:“小姐,您一天沒吃東西了,用點膳吧?”
我轉頭看去,雨兒滿臉的小心翼翼,我不由奇怪道:“你爲什麽這樣看着我?”
雨兒見我和她說話,狠狠松了口氣,她放下蓮子羹,牢牢地握住了我的手道:“小姐,您沒事吧?您和三皇叔究竟怎麽了?爲什麽看上去好像暴風雨前的甯靜,好可怕……”
我端起蓮子羹,一股清新可口的香氣緩緩萦繞鼻尖,讓我整個心神放松了不少。
雨兒見我又不說話,有些着急道:“小姐,您剛剛下馬車的時候臉色好難看,您走在路上的時候,也面色灰白,好像随時都會離開這裏一般。您究竟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聽到雨兒這麽說,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有嗎?”
雨兒狂點頭,一副十分害怕的樣子:“三皇叔的臉上都快結冰了,奴婢以爲你們會大吵一架,結果你們卻呆在房裏,幾個時辰了,一句話也不說。”
我抱着蓮子羹,吸取它的熱氣,感覺全身暖了不少:“不吵架不是很好嗎?”
雨兒搖頭如撥浪鼓:“奴婢雖然沒有太多經驗,但奴婢知道有時候不吵架反而比吵架難受,小姐,您到底怎麽了?是不是皇上和您說了什麽?”
我閉了閉眼,搖頭道:“是我自己有些心事……雨兒,你說小姐好嗎?”
雨兒立即道:“當然好啦!小姐您又聰明,又漂亮,還會經常說一些話來逗奴婢們開心,對奴婢們又好,将我們當成一家人看待。這麽好的小姐,奴婢去哪裏找第二個啊?”
我垂下了眸子道:“那如果有一天,我變醜了,變笨了,你覺得三皇叔還會喜歡我嗎?”
雨兒微微張開嘴,呆愣了五六秒後,她突然笑了起來:“奴婢本來以爲小姐生氣,是因爲三皇叔兇您,原來是小姐沒了自信啊!”
我擡眸呆呆地看着她:“沒了自信?”
雨兒笑嘻嘻地拉過我的手,将我帶到梳妝台前,把我按到椅子上,指着鏡子裏毫無血色的女子道:“小姐,您自己看啊!”
我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忍不住皺起了眉:“卧槽,我怎麽變成這副鬼樣子了?”
雨兒好笑地拿過一旁的梳子,在我的長發中梳着:“我的好小姐,您剛認識三皇叔那會兒,天天和奴婢說要征服三皇叔,讓三皇叔非您不可,那時候,奴婢瞧着您的眼睛在夜裏都能發光,可是現在三皇叔如您所願,将您捧在手心裏,您怎麽反而患得患失了呢?”
“患得患失?”我突然覺得這個形容十分恰當,“可你不覺得三皇叔很優秀,我什麽都沒有……你,不覺得我配不上他嗎?”
雨兒用梳子敲了敲我的腦袋,道:“小姐怎麽會配不上三皇叔呢?您要是配不上三皇叔,三皇叔又怎麽會娶您呢?”
我握住雨兒的手,看着她道:“可是我又沒身份,又沒銀子,也不能給三皇叔帶來榮耀,還不會武功,隻能拖累他,我……”
雨兒反手握住我的手,道:“小姐,銀子、權力、榮耀,您覺得三皇叔缺這些嗎?”
我被雨兒問得怔在原地,雨兒笑眯眯地拍了拍我的手道:“奴婢聽說快要出嫁的新娘子都會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
我眨巴了兩下眼睛,看向鏡子裏的自己,忍不住驚恐道:“天哪噜,我不會是得了婚前恐懼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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