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太累了,渾身痛得不行,意志昏昏沉沉,一下子夢到墜樓時鍾傑猙獰恐懼的臉,一下子又夢到三皇叔對我淺淺微笑,我很想掙脫夢靥,卻怎麽都掙脫不開。
我感覺自己好像被人丢在了蒸籠裏,底下是無盡的炭火,不停地炙烤着,讓我痛苦不堪。
一隻手掰開我的嘴唇,有一股苦澀往我的嘴裏流了進去,原本萦繞在鼻尖讓我安心的藥草香突然被嘴裏的液體掩蓋,我慌亂地想要尋找什麽,一隻手輕輕覆蓋在了我的手上。
那隻手很大,骨節分明,肌膚細滑,指尖冰涼,手掌卻很溫暖,他慢慢收攏,将我的手包裹在其中,不知爲何,我的心漸漸安定下來。
那人來了好幾次,每一次都握着我的手,喂我喝藥,卻也不說話,但我感覺得到他在用複雜的目光看着我,有焦急,有迷茫,有心疼,有自責。
等我醒來的時候,雨兒正躺在我床前的地上睡得很熟,她的手握着我的手,我不由一怔,難道是我的錯覺?
鴛鴦正好端着一個臉盆走進來,看到我睜開眼睛“哐當”一聲将臉盆扔在了地上,雨兒被聲音驚醒,轉頭看向鴛鴦嘟囔道:“鴛鴦你怎麽了?”
“小姐!”鴛鴦哪裏還顧得上雨兒的話,早就哭着撲到了我身上,雨兒扭頭看到我醒了更是哭得泣不成聲。
我被兩個小丫頭哭得頭疼,卻也不想阻止她們,隻拍了拍她們的肩膀。
她們哭了好一會兒才停下,鴛鴦張羅着爲我換衣裳,雨兒爲我端來了粥,我就着雨兒的手喝了幾口,輕聲問道:“這幾日有沒有人來看過我?”
雨兒臉色一頓,笑得很是勉強,輕聲道:“自然有,小姐剛醒,還是好好休養着,其他事兒等身子好點再問也不遲。”
我自然知道将軍府裏的人是不會來看我的,大夫人恨不得我立即死了,歐陽安和三夫人對我一向不聞不問,四姨娘忙着保胎,沒有将鴛鴦支走而是将她留下照顧我已經算是雪中送炭了。
但我關心的并不是這些人:“三皇叔有沒有來過?”
雨兒拿勺子的手一僵,抿着唇看向鴛鴦,鴛鴦輕歎了一聲。
沒有來過?
不對啊……我明明聞到他身上獨有的味道了啊……
可爲什麽雨兒和鴛鴦都沒有見到他呢?
“我醒了的事先不要聲張,你們就假裝我還在昏迷中,明白嗎?”我壓低聲音冷冷一笑,“本小姐要抓一個偷香的賊!”
“賊?”鴛鴦和雨兒睜大了雙眼,連連應下。
雨兒更是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一根特别粗壯的棍子問我那賊今晚會不會來,我看了一眼雨兒兇神惡煞的樣子差點噴出一口水。
鴛鴦更是在我的床邊隐藏好了老鼠夾說這叫有備無患,萬一是大夫人找人害我,也能讓那人脫一層皮。
我端起藥碗掩飾唇邊的笑意,三皇叔,這可是你自找的!誰讓你将我挂在将軍府那麽久,我也要讓你嘗嘗被人戲弄的滋味!
入夜,我早早地睡下了,等後半夜的時候,我感覺背後的細線被人拉了一下,我一下子驚醒了過來。
這是我特意綁在我和雨兒身上的細線,若是有人進來将雨兒弄暈挪開了位置,細線就會動,現在細線動了,說明偷香的賊來了!
我不動聲色地繼續裝睡,一個人影緩緩地籠罩在我身上,他看了我許久,才慢慢地踱步走到我床邊,然後“咔嚓”一聲,藏在被褥裏的老鼠夾準确無誤地夾住了來人。
我猛地睜開眼睛,正好看到三皇叔用力地甩着一隻老鼠夾:“三皇叔,您夜探本小姐的香閨是何居心啊?”
三皇叔看向我,他依然穿着一身月白錦袍,全身隻有一塊通體黑色的玉,柔和的燭光照在他如詩如畫的臉上将他襯得更加俊朗不凡,他将夾着老鼠夾的手藏到了身後。
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看向我時有一瞬間的欣喜,而後看到我取出床沿邊的十隻老鼠夾不由黑了臉。
我笑眯眯地朝他揮了揮被拆的老鼠夾說道:“三皇叔,有人趁我昏迷對我動手動腳的,你可知道那人是誰啊?”
三皇叔側過身緊抿着唇,顯然是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
雖然他在一旁生悶氣,可那冷峻的側顔卻是十分好看,我不由砸了咂舌在心裏罵了句傲嬌的小妖精。
我見他将身子挺得筆直,又看到他被夾的手已經紫了便好心地走過去想幫他拆開,他卻是别扭地挪了兩步。
“某些人看到我醒了好像有點不高興啊!”
話落,三皇叔轉頭看向我,琥珀色的眸子如兩汪深不見底的潭水,他眼波流轉,淩厲的視線在我臉上掃了一圈,顧自坐在了桌前。
我看着他别别扭扭的樣子頓時覺得他十分可愛,便将櫃子裏準備好的藥酒瓶拿了出來。
我捏過他的手,取下他的手套,看到他的手指已經被夾得快變形了,可三皇叔愣是一聲不吭地硬抗到了現在,我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故意用力地拆老鼠夾,結果他還是沉默着。
硬撐是吧?
我拿過旁邊的“藥酒”倒在了他的手指上,一股極其辣眼的味道撲面而來,我一下笑出了聲:“三皇叔,這辣椒油感覺怎麽樣啊?哈哈哈!”
讓你腹黑!
讓你把我吊在将軍府門口!
讓你不給我飯吃!
老娘不整地你脫一層皮!
結果我笑了半天,三皇叔愣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連汗都沒出,我不由懷疑難道雨兒下午做的辣椒油不夠辣?
我仔細地盯着三皇叔的手看,見他的手已經整個發紅,顯然是被辣的,可他卻連一滴汗都不流,這家夥不會沒有痛覺吧?
就在我晃神的時候,三皇叔突然伸手用力捏了一下我的嘴唇,一股沖鼻的辣味猛地侵占了我的味蕾:“啊,好辣好辣!”
我本能地伸舌頭去舔嘴唇,這下更是被辣得不行,整個口腔好像着了火似得。
我奮力地用手扇着嘴巴,壓根兒不抵用,我連忙站起身想要倒杯水喝,三皇叔卻是一下站起身拉住了我的手腕,稍一用力我就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低頭準确地擒住了我的唇,唇上立即傳來冰冰涼涼,帶着清新藥草香的味道,那味道令人着迷。
“咚——咚——咚——”
周圍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靜,霎時,我的耳畔隻能聽到三皇叔慌亂卻快速的心跳聲,那樣有力,那樣可愛。
我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的手指,他琥珀色的眸子帶着柔情,帶着蜜意,就那麽寵溺地看着我,我緩緩閉上了眼睛,心中的一處角落瞬時照進了一縷陽光,我的整顆心都快融化了。
三皇叔并不擅長接吻,起初他隻是用唇貼着我的唇畔,猶如蜻蜓點水,悄悄地觸碰一下,又羞澀地拉開了距離。
暧昧的鼻息噴灑在我的臉上,我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畔,帶着無盡的柔意注視着他,我看到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中清晰地映着我的影子,那樣甜蜜,那樣愉悅。
而後他眸子一沉,帶着極盡的霸道伸手擡起了我的下巴,微一低頭便擒住了我的唇,這一次他吻得很重,帶着懲罰,帶着憐惜地摩挲着我的下唇:“不許病!”
那聲音如陽春白雪般沁人心脾,像冰川上的陽光,冰冷卻能暖得讓人心醉。
見我不說話,他的手突然環住了我的腰,将我牢牢貼在他的胸口,并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心房處,低沉醇和,帶着一點沙啞和忍耐的聲音道:“不好受。”
我看着他灼灼的目光,冷哼一聲,傲嬌地撇開了頭:“也不知道是誰把我綁在外面那麽久昂?”
三皇叔掰過我的臉,讓我直視着他,我看到他眼裏複雜的情緒忍不住在他的唇畔上咬了一口,本來以爲他會吃痛推開我,卻沒想到他将我抱得更緊了一些。
我的舌尖嘗到了血腥的味道,不滿地放開了他:“你怎麽不喊疼啊?”
他用十分寵溺的眼神看着我,淡淡道:“該受罰!”
我的心裏頓時打翻了一罐蜜糖,我輕輕咳嗽兩聲:“我也有錯在先,這次就算扯平了,下次……”
“沒下次!”三皇叔打斷了我的話,複而握住了我的手。
我擡起頭看着他略帶粉嫩的如詩如畫的臉,心情簡直就快飛起來了,他低頭淺笑,那笑容極其純粹,我仿佛聽到了冰雪融化的聲音。
他正要低頭親吻我的額頭,突然“砰”地一聲,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幾個家丁手持着棍子沖了進來,緊接着一個中年男人快步走了進來,他發怒的手指已經指向了我,卻在看到三皇叔的時候一下子呆在了原地。
看到歐陽安的一瞬間,我的腦中不知爲何突然唱起了一首歌,我和你吻别,被你爸看見……
三皇叔的眸中還存留着未來得及褪去的情愫,歐陽安的闖入讓他的臉一下子黑了下來,我站在他旁邊明顯感覺周圍冰冷了很多。
歐陽安跪在地上磕頭:“微臣參見三皇叔!”
歐陽安打擾了三皇叔偷香,三皇叔怎麽可能輕饒了他,我一臉看好戲地掃着歐陽安,我看到歐陽安的額頭滲出了密密的汗珠,闖進來的家丁更是大氣不敢出。
然而三皇叔什麽話也沒說,但身上散發的氣壓強大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周圍一下子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這時角落裏的雨兒醒了過來,她看向我驚呼道:“小姐,您的嘴唇怎麽腫成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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