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山鬼

華夏祖州北部,是綿延億萬裏的廣袤草原,西邊與沙漠、戈壁、綠洲接壤,東邊是森林,據說,更北邊還有無邊的冰天雪地。幾者與祖州的關系很特殊,似乎接壤,又似乎是獨立的一方世界,他們有各自的日月星辰,滋養自己。

十八輛漆黑戰車迅速離開山谷,沖入茫茫草原,消失在目光盡頭。

犬戎族,草原上異族之一,曾經爲草原霸王,獵殺過祖州絕頂王者,甚至覆滅大周皇朝大半江山。但後來衰落,它也歸附匈奴帝國。而匈奴帝國,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無上霸主,擁有十餘個犬戎類似附庸大族,自身直接統治之地就不亞于一州之地!

所以,犬戎族雖然潰敗,但逃離回去,得到匈奴支持,很快就能死灰複燃,卷土重來。

十八輛戰車分爲六個方向,深入叢林。

姜義腳踏鐵甲血蠍,文鳐魚化爲一尺長,盤在他脖頸上。三輛戰車緊随其後,操控者是李春生、林傑、王濤。

李春生雖降爲伍長,但姜義把權力都交給了他,與之前當什長一樣。當然,他要聽姜義的。

将之五心,信、仁、勇姜義已經參悟較深,此時掌權之後,他的嚴之心也走上正軌。嚴,威嚴、嚴格,是軍隊的核心所在,上級一聲令下,下屬無條件服從!

當然,權利越大,犯錯也就越大,所以将領不是小兵,不能逞匹夫之勇,所謂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謀而不在勇。智謀是将領的必須要素,是勝利的關鍵。

在指揮軍隊、行軍打仗這一點上,姜義還很欠缺。但他不焦急,畢竟此時權利太小,而且,作戰中戰車都有陣法指引,指揮權都在高級将領、甚至王者手中。所以,嚴、勇之心,必須要在屯長以上,才能逐漸參悟。

姜義收斂心神,發現随着不斷前進,草地上的狼屍越來越多,大都是受傷,支撐不住了;還有的口鼻溢血,活生生地累死。

甚至還有很多犬戎族戰士,他們胸口一個窟窿,右手握着自己心髒!這是他們特殊的自殺方式,重傷後不願做俘虜。姜義猜測,他們是想狼坐騎留給希望更大的族人。

這就是戰争的殘忍。

但殘忍中,又包涵最美好的品質。

姜義天眼睜開,查找着犬戎族留下的蛛絲馬迹,又有後面老兵們的經驗指引,倉皇逃竄的犬戎族留下的痕迹,很容易就被發現。

追蹤數天後,距軍營七千餘裏的地方,姜義遠遠望見八座雪山,它們環繞一圈。左邊四座兇狠頑強,右邊四座輕盈靈動,仔細一看,發現很像四匹白狼和白鹿。

“犬戎族聖地!”姜義和李春生異口同聲道,眼中露出嚴肅神色。

“姜兄弟,他們很有可能進入了聖地之中死守,當然,也有可能離開了,直奔匈奴去了。”林傑高瘦,大舌頭讓他說話口齒不清,他看着姜義詢問,“我們進去嗎?”

“進!”王濤神色嚴肅,雙眼冒着兩道金光,矮胖的身體散發出一絲瘋狂之意。

對王家之人,姜義還是很有好感的,詢問原因。

王濤搖搖頭,咬牙道:“不管裏面有沒有犬戎族逃兵,他們的聖地都一定要去!”

李春生也點頭,道:“我也贊成進去,裏面确實有種寶貝,無人能拒絕!它契合天道,不能多說,以免被它感應到。”

連他們都敢進去,姜義當然更不懼,強大的神念之力蔓延,覆蓋三輛戰車。

三輛戰車上所有人大驚,看着姜義輕松的樣子,難以相信他的神識有多強大。王者之下神識,絕對能隐瞞過去。

轟!

“殺!”

前方八山環繞的盆地内,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轟擊聲、哭泣聲……

“媽的,被他們搶先了!”王濤罵道。他和林傑、姜義都是最後來軍營,之前還來了一批天才,都不願與兩人組隊,他們這才跟随姜義。

之前的那批人天賦更強,比他們先到,現在正在犬戎族聖地中沖殺。

姜義也佩服他們勇氣,十五輛戰車,不過一百五十人,竟敢攻打犬戎族聖地。

“沖!”姜義離開鐵甲血蠍,七星步踏空,空氣嘶鳴中,他已消失在大家眼前。

盆地方圓萬丈,其内一條小河潺潺流過,在中心形成一個明鏡似的湖泊,花草茂盛,靈氣氤氲,絲毫不亞于龍州聖山的神子山谷。

但此時,到處都是死屍,而且大部分是老弱病殘,怪不得十五輛戰車就敢動手。

“什長,我查探到他們的強者都去匈奴了,這些是被抛棄的人,我們殺不殺?”李春生駕車追來,趕緊問道。

姜義眉頭微皺,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裏面一人高聲叫道:“快殺,他們也來争奪龍氣了!”随即瞪着姜義等人,喝道,“你們封鎖路口就行了,不要進來多事!”

王濤焦急,氣得圓臉漲紅,卻不敢駕車沖進去。

姜義突然叫道:“快退出去!”說完,神識強行控制李春生的戰車,牽引着它快速後退。

林傑和王濤毫不猶豫緊随其後,眨眼間退出山谷。

轟!

一座雪山突然變爲血紅一片,地上濃郁的鮮血鋪天蓋地,血河倒流、湖泊沸騰,所有的血氣都倒流入雪山。

嗷!

一頭血狼虛影從雪山上鋪下來,背上一個烏黑身影,頭頂王冠,身穿龍袍,威嚴中透着邪氣和死意。

“主公快跑!是幽王!”在姜義識海中修養的相柳也被驚動了,驚恐叫道。

姜義神識控制自己的戰車,兩手抓住林傑和王濤的戰車,恐怖的肉身力量爆發,他一步跨越百丈,腳掌周圍數十丈塌陷爲深坑。

王濤和林傑戰車内衆人都感激涕零,聽到姜義詢問幽王是何物,王濤趕緊解釋道:“幽王是數千年前西周王朝最後一任君王,被犬戎族屠殺。沒想到他的神魂竟然被拘禁,成了對方的守護者,可憐可悲啊。”

“還有可怕!你别廢話了,快跑!”林傑說話不模糊了,焦急道。

姜義心中了然,這竟然是那位烽火戲諸侯的周幽王,自己與這聞名遐迩的君王竟如此接近。

“相柳,這個君王不是皇級冤魂吧?”姜義疑惑,想到龍州兩界戰中最後出現的皇級戰魂,需要皇者才能抗衡。

相柳猶豫一下道:“這個很難說,大秦皇朝開辟之前,嚴格來說隻有王朝。但夏、商、周三朝各自屹立數百年,遠超後面真正皇朝,所以三朝的王國氣韻加身,也被後人尊爲皇朝。其君王凝聚王國氣韻,也有皇級實力。當然,這周幽王達不到這個檔次,但也不可小觑。”

姜義點頭,王家家主凝聚家族氣韻之力,也有皇級實力,沒道理一個王國君王會比一個家族弱。況且,西周不像東周那樣諸侯強大、天子名存實亡,西周的王國氣韻強于東周。

幽王冤魂騎血狼,龐大的威壓不亞于王者,但又沒達到封王級别,否則天道之力壓下,姜義在外圍也難逃一死。

盆地内的戰車慌亂逃竄,但不少将士都離開了戰車,在王者威壓下身裂魂滅。

“大周之禮!”一輛戰車被血狼咬碎,其中一人怒吼道。

話音一落,他渾身爆發某種詭異的力量,猛地化爲九鼎懸于頭頂,将身邊九位戰友牢牢鎖定!

“啊啊……”

連續的慘叫聲中,被鎖定的九人瞬間變得幹枯,渾身精血被吸入九鼎,幻化爲牛、羊、乳豬、幹魚等九種虛影!

“他媽的,周國平竟然如此用自己的皇族之力。”王濤憤憤罵道。

周國平頭懸九鼎,九鼎中是自己袍澤兄弟精血化作的祭品,散發出某種神力波動,血狼背上的黑影顫抖了一下,一雙血眼出現,大手伸出,接住懸空的九鼎,接受了這個後代的獻祭。

九鼎中虛影在不斷幻化,在被吞入幽王巨口時,全部還原爲人形,那是痛苦的靈魂在呐喊。

“轟!”

九聲轟鳴連成一聲,瞬間将幽王虛影炸碎,血紅的精血力量散發淡金光,不斷消磨幽王冤魂。

見幽王上當,周國平大喜道:“快,他身上龍氣最多!”

話音一落,他頭頂飛出六卷殘破的竹卷,分上下四方,六個方向包裹幽王。

幽王散去的煙霧身體重組,他怒吼着,對抗六卷古書。

“給我開!”周國平怒吼一聲,眉心溢出六縷淡金色光澤,融入竹卷。

嗡!

竹卷翻開,每卷隻有一字——天、地、春、夏、秋、冬。六字散發無上聖光,照射在幽王身上,從他體内抽出一縷縷金色絲線,彙聚成金色紋路,沒入古卷!

姜義九宮經脈震動,周國平沒有九宮經脈,卻爲皇族後裔,體内流傳本源龍血,那些金色靈氣就是龍氣!身爲幽王後代,卻用此種力量對抗先祖,甚至汲取幽王本源力量,肯定會讓幽王魂飛魄散。

龍氣,果然是任何天驕都不能拒絕的至寶!甚至爲此不擇手段。

見周國平壓制了幽王,剩下的天驕們也出手,共同攻擊幽王。

“無天之李!”這是一位先祖受李唐皇族賜姓的後代,不能用李家血脈傳承,卻能用姓氏之力。

李春生滿眼熱切,看着姜義央求道:“什長,我們也去吧!”

“不行!沒這麽簡單!”姜義拒絕,心中的危機感沒有消失。

“嗚~嗚~”一震女人的哭泣聲音傳來,斷斷續續,似乎在哽咽、在啜泣。

咋一聽似乎是個美麗女子在哭泣,聲音清婉,讓人憐惜。但仔細一聽,頓時讓人毛骨悚然,如千年怨女在耳邊。

姜義尤其如此,其他人更甚,驚恐萬狀,甚至神魂震蕩,直接昏迷過去。

“啊!悅妃!”被壓制的幽王聽到哭聲後,突然爆發,烏黑的身體轟的炸裂,一個金色元神出現,他王冠龍袍,滿臉血淚,掙脫六本古書束縛,撲向一座雪白鹿形山。

山上一隻白鹿出現,纖細靈動的背上,騎着一個女子,她身披碧綠短袖薄紗裙,頭戴星星點點的桂花環,手臂印着狼頭和豹紋,秀美恬靜中又透着野性美。

她看着沖來的幽王,兩行清淚從冰封一般的臉上滑落,展顔一笑。

姜義心神一顫,看着她,突然想到了宋盈盈,他發現,兩女雖然面貌差距很大,但有一種特殊的神似!

褒姒,幽王爲了搏她一笑而烽火戲諸侯,敲響了亡國之音。但對女人來說,她是幸福的。她不愛笑,卻被幽王賜号“悅妃”。

史上記載,幽王被殺,而她被犬戎俘虜并不知所蹤。原來,他們一直在一起。當然,也是天人相隔。

褒姒擦掉幽王臉上的血淚,看着他越來越模糊的身體,她搖頭道:“既然他們都想要,就都給他們吧,你到底還在堅守什麽呢?”

“好,我不想堅守了,全都給他們!讓我們徹底自由!”幽王突然暴增千丈,巨大的金色異象如璀璨的太陽,無數濃郁的龍氣四散飄散。

看着幽王身影不斷消散,褒姒冰封的臉突然笑了:“三千年點點滴滴,兩相望朝朝暮暮,到頭來凄凄慘慘。宮生,我們走吧。”

說完,她臉上清淚化作漫天的雨,飄然落下,與飄飛的龍氣一一接觸。

轟轟!

一狼一鹿兩座雪山轟然破碎,幽王拉着褒姒的手,最後掃了正在瘋狂争奪龍氣的周國平一眼,微微搖頭,最後看向姜義,身體消散于天地間。

天空的龍氣突然凝聚,化爲一條金龍,沖向姜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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