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浴室的門關上後,隐約傳來一陣沖涮的水聲以及掩不了的暗泣聲,溫熱的水兜頭淋下,混合着他痛苦的哀嚎。
她是多麽的希望有個孩子,多麽的希望能夠有一個屬于他們的孩子,還來不及證實就被宣告失去,可愛的小生命就這樣無情的被奪走了。
他和她的第一個孩子!
水沖涮着他疲卷的身軀,卻怎麽也沖涮不了他内心的傷痛,還有…深深的報複。
拳頭緊緊地握着,破損嚴重的骨節沾水後更顯慘白,他的眸光像是淬了毒的劍,這一次他要讓那些人爲他的孩子陪葬。
連夜從美國趕回來的兩夫婦風塵赴赴的趕到醫院時,陳筱餘還沒有醒過來,醫生說她太虛弱了,會昏睡的久一些。
了解情況後,莫不爲之感到痛心,麗莎看着痛苦的莫焰,淚在眼眶裏打轉,不知該如何安慰,聲音如鲠在喉般的難受,“小焰,隻要筱餘沒事就好。”她根本就不敢提關于孩子的事情,怕刺痛他。
拍拍他的肩,看着臉色慘白的陳筱餘,麗莎怎麽也忍不住的轉身撲倒在莫凡克的懷裏悶聲大哭。
擁着哭的顫抖的肩膀,莫凡克也紅了眼眶,大手輕拍着麗莎的背,無言安慰着。
而特地趕回來的陳鎮南和江于月原本是想着要祝賀陳筱餘和莫焰的,卻沒有想到會碰上這種意外。
病床裏籠罩着悲沉的氣息,讓人無法不心痛不難過,沐浴過後的莫焰一身清爽地坐回原來的位置,他拉着她的手輕輕搓揉,感受她手背的細膩與掌繭的微粗,一夜未眠的眼帶着渾濁,惺紅未褪,溫柔的看着戴着氧氣罩,面色蒼白的人兒。
像是故意般的将她細膩的手背與他粗糙的下巴磨擦着,腦海裏不自覺得閃過他們甜蜜的畫面。
心裏卻如惡魔般的翻滾着他的恨。刹車突然失靈,筱餘解開安全帶不顧一切的護住他,那一刻,他和她都知道這是一場報複。
陸陳兩家錯失了登上權力殿堂的機會,那麽他們要莫焰爲之負責。
筱餘,我說過,爲了你我可以與全世界爲敵!
——
“陳爺爺、爺爺,現在你們滿意了!”
陸天豪灰暗的眸一片失望,冰冷的有如寒氣附身,笑的肆意與薄涼,以及愠愠的憤怒。
看着面前同樣臉色凝重的老者們,陸天豪才發現陳筱餘說的話太對了,沒有任何事會比一個人的性命更重要。
而他卻領悟的太晚了。莫焰并沒有對陸陳兩家做出實質性的打壓,他隻不過是痛恨這些爲了權力犧牲别人幸福婚姻的行爲。
“我沒想到筱餘也會在這裏,沒想到她會不顧一切保護……”陳鐵義仿佛一夜間便蒼老了幾歲,渾濁的眼眸裏隻剩下愧疚。
蓦然回首,他才發現自己一直都在失去,他的兩個兒子,他唯一的孫女。
他追求的權利在失去了那麽多之後依舊沒有如他所願,真如筱餘說的那樣,衆叛親離!孤獨終老!
“真替陳筱餘感到可憐!”
陸天豪冷眼瞥過滿面愧疚的兩位老人,冷冷唾棄!轉身離開。
本來他也一樣責怪莫焰,可是當司令的人選是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人時,他如當頭棒喝的覺悟了。
群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上級的眼光也是銳利的,明争暗鬥還不如用在正途爲軍隊全力效命。
當初他報考軍校,成爲一名優秀軍人,爲的是正義,爲的是勇往直前爲國家爲人民服務。
難怪陳筱餘那麽不屑和自己的結婚,她隻是不想成爲權力的犧牲品。
而他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要走的路!
——
仿佛經曆了一場暴風雨般的輾壓,陳筱餘全身上下叫嚣般的疼着,不安的滾動着眼珠終于沖破黑暗的吞噬,見得一線光明。
“醒了,終于醒了……”
衆人如釋重負般的圍了上來,一雙雙眼期盼的望着睜開眼的虛弱人兒。
“筱餘,筱餘……”莫焰緊緊地握着她的手,眼眶再次泛紅,激動的隻知道不停地喚着她的名字,往日的俊顔像是曆經了滄桑般蒼老了幾歲。
即便醫生一再向他補充她隻是太虛弱所以才沒有醒過來,可是他不放心,隻要她沒有睜眼,那麽他就會害怕,害怕會失去她。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了吻,灼熱的淚滑落,濕了他的臉,卻暖了陳筱餘的心,這個傻男人竟然爲了她哭了。
“不要說話,醫生說你太虛弱了,别說話。”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般,在她要開口說話之際,莫焰滿眼心疼的阻止了她。
不相幹的人一幹人等都識相的将空間留給這對死裏逃生的小夫妻。
有了莫焰和陳筱餘的前車之鑒,柳郁墨更是不敢掉以輕心,幾乎對鍾舒月是寸步不離。
他不敢冒險,一丁點都不敢。有時候他都想過要把她送到美國去,讓她在慈姑姑和月姑姑的保護中直到生産。而他就在這段時間将古應天的爪牙全部都撥掉,沒有毒牙的蛇,傷不了人。
“筱餘應該會很難過吧!她很喜歡小寶寶的。”鍾舒月神情落漠,說話的語氣更是惋惜,和陳筱餘認識的時間雖不長,但是她們兩惺惺相惜,閨蜜情堪比姐妹情。
聞言,柳郁墨原本就陰郁的心情更加沉了幾分,“還有機會的,他們還年輕,隻是和這個寶寶沒有緣份而已。”
他也即将當爹地,非常能體會莫焰此刻的心情,痛苦糾結又慶幸。
想到筱餘的這遭遇,鍾舒月仿佛看到了自己。雖然還沒有被證實,但是她也能猜到個七八分,這場車禍定是有心人的傑作。
而古應天的威脅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她也好害怕,害怕郁墨會遭遇不測,那次西區影城的例子還列列在目,如果她慢一步出手阻止……她估計無法面對後果。
憂憂的眸光看向柳郁墨那線條分明的側臉,她想,同樣的事情若發生在她身上,估計她也會和筱餘一樣。
然而柳郁墨就像是她肚子裏蛔蟲似的,僅是快速的偏頭瞥了她一眼,便立刻看穿了她的心思,“舒月,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我們身上!”他騰出一隻手想握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