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知道閉目的重要,剛才完全隻吃得香,一味狼吞虎咽了,現在的回味一點不遜色于剛才的吃。現在閉目才是細細的品味那烤雞的各種
味道。而且這種享受是另一種體驗,猶如把那美味再吃了一遍,甚至有些人會更喜歡這種回味的感覺。
過了好半天小帥才醒了過來,也許是肚子裏有貨了小帥神采奕奕,見那老人在旁邊削着樹枝做魚竿,于是上前答謝道:“老人家,謝謝你
的雞,真是太好吃了,絕頂的美味。”
小帥是真心的贊歎,那老人卻不屑的說:“臭都臭了,算不得美味。”
“臭了?怎麽會呢?我覺得天下美味也不過于此。”
那老頭瞥了小帥一眼又轉過頭去削他的樹枝,一邊削一邊說:“真正的美味就如同那不停變換的月亮,世人都道一個月隻有那一天是最圓
的時候,聰明一點的人會知道那一天也隻有那一刻才是最圓的時候,殊不知一年裏隻有那一刻才是月亮最圓的時候。”
小帥細細的品味這句話的意思,都說十五的月兒十六圓,但因爲月球地球的軌道問題,确實每個月的圓月都是不同的,一年裏确實隻有那
一個月的那一天的那一刻是最圓的時候。
那老頭又說了,“這燒菜嘛也是這樣,就拿剛才那隻雞來說,整個過程也就隻有那幾分鍾是最香最好吃的,一旦過了那個時間,這雞肉味
道就差些了,既然不是最好吃的時候那還不是臭的?”
烤一隻雞要精确到那個點結束,連吃也要精确到那兩分鍾,這确實匪夷所思。不過那老頭說的小帥是明白了。同時小帥也突然悟到人生不
也是如此,錯過了最好的年華,再回頭已不是那個滋味那個感覺了。
“老人家,你先前烤雞我看你扔了不少珍貴的香料在火裏,不覺得可惜了?”小帥問。
那老頭搖了搖頭,“可惜?這些勞什子不就是拿來用的嗎?萬物終将歸于塵土,你有的時候不用浪費了才是可惜。”
這次小帥聽了點了點頭,仿佛又悟到了什麽但是說不出來,不過物盡其用的道理他還是懂的。這老頭之前所有的付出,隻爲了享受那麽幾
分鍾的美味。
小帥看了看老頭,見那老頭瘦得皮包骨頭的不禁好奇的問到:“老人家,你每樣東西都隻吃這麽一點嗎?”
老頭不再理他,但就在這一刻小帥突然懂了,也懂了老人爲什麽隻吃那一隻雞腿了。因爲隻有那麽一點才是最珍貴的,多了就不顯得它的
珍貴了。之前的那些付出确實是值得的。不要去計較付出,才會得到最彌足珍貴的東西。
這下小帥對這看似邋遢的老頭很是佩服,微微前傾更加禮貌的問:“請問老人家,這裏是哪兒?”
那老人把做好的釣竿伸入亭子旁邊一個小水塘裏,然後就閉目睡覺再也不理小帥。可他那釣竿上就綁了一根麻繩,既無餌料更無釣鈎,這
樣能吊到魚嗎?還是他又在點化我什麽?小帥心裏疑惑不止。
小帥隻想盡早的回去,久等沒有回應隻得輕輕的說:“今天謝謝老人家了,我到山上去問問吧。”
說完小帥慢慢轉過身又輕輕的往石階上走,這時身後傳來那瘦老頭的聲音:“我看你身上帶有我老友的氣才多說一句,上去後不要惹那大
學士。”
小帥聽得摸不着頭腦,轉過身來問到:“什麽大學士?爲什麽不能惹?”
那老頭轉過身去隻留一個背對着小帥不再說話。
小帥等了一會兒隻得走了,剛走了幾步又聽到那瘦老頭說:“最好理都不要理,看到他就躲遠點。”
小帥又等了一會兒,隻得悻悻的走了。聽到瘦老頭在身後自言自語,“我看你也和我老頭一樣,一輩子要困在這半壁山的了。”
既然是自言自語小帥也不再問,隻對那老頭背影點了點頭,心裏說了幾句謝謝就繼續爬石階上山了。
四周白雲一片,花香撲鼻,一幅世外桃源的樣子,遠處還有一條長瀑飛流直下落入那雲朵之中。那老人說半什麽山?那大學士又是何人?
聽他說一輩子困在這裏,難道出不去了?這裏看來沒有什麽禁軍兵丁的啊?不會真出不去吧?
小帥心裏一陣亂想,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山頂。也許是吃了那隻燒雞的緣故,也不覺得累。一擡頭,原來那些仙山樓閣、亭台舞榭居然是
一座寺廟。這寺廟沒有名字,山門上懸挂匾額的地方是八個古篆大字——無邊性海,真如世界。大門左右各貼有一副對聯——是寺也是廟
,是僧也是道。佛在心頭坐,身外空空道。
這是個什麽地方?小帥知道在古時候寺指的是佛寺,廟指的是道觀或者供奉先賢的處所例如有孔廟嶽飛廟張飛廟等,廟通“秒”是敬順仰
止得妙法真如之地。隻是到現代人們才把寺廟作爲佛家叢林的别稱。沒人阻攔,這地方也大開方便之門,小帥從側門而入,這大門裏的前
院是個頗大的廣場,裏面果然有僧也有道,人還不少,和尚道士也不避諱,三五成群或辯法或飲茶,也有下棋悠閑娛樂者。中間還夾有不
少俗人打扮。這些人或樹下閉目打坐或捧着本經書搖頭晃腦,又或者拿把掃帚在幹淨的院子裏一下一下的掃着,這地面既無灰塵也無落葉
,也不知道他們在掃些什麽。
這些人也不管小帥,大多數人都不正眼看一眼他,就當他是隐形的或者就當他已經在這裏幾十年了一般。越是這樣小帥越是覺得奇怪,信
步走去,看到前面幾步台階之上,大殿門外有個胡須拖地,眉毛垂胸的老和尚。這和尚老得不能再老了,整個臉上的皮膚松弛得耷拉下來
,額頭上的皮膚都快遮住眼睛了。但他的眼睛卻分外明亮,像一個年輕人的眼睛。
那老和尚坐在一個木凳上,整個後背都靠在柱子上,看到小帥那老和尚一下就笑了。他向小帥招了招手,小帥看了看四周确定老和尚是在
叫他,慢慢的走上前去。
“我終于等到你了。”老和尚有氣無力的說到。
“等我?”小帥微感詫異,狐疑的問到。
那老和尚很開心,點了點頭向旁邊招了招手。一個小沙彌捧着一個小抽屜般大小的木盒子走上前來放到老和尚腿上。那老和尚雙手顫顫悠
悠的打開那木盒子,又從裏面取出一個手镯盒般大小的雕花小木盒遞給小帥。
見小帥沒接,那老和尚輕輕的拉過小帥的手把小木盒放在小帥手裏,他開心的說到:“終于等到了。”
盒子遞給小帥後,他這次說話已經變得有氣無力,仿佛喘不過氣來。他那充滿神采的眼睛也開始慢慢淡去,甚至眼裏開始變得渾濁。
“這是誰給我的?”小帥拿着盒子問。
老和尚一直看着小帥,就像看到久别重逢的故人,他看着小帥緩緩的說到:“是你自己。”
話語剛落,老和尚頭一歪就向旁邊倒了下去。現在的小帥應變能力已經非常強,立即伸手扶住老和尚,旁邊的小沙彌已經跪了下來。雙手
合十開始誦念經文。周圍院子屋角上挂着的銅鈴都無風自動“當當當當”的響了起來。先前廣場上還一片喧嚣的人們全都靜了下來,或跪着或躬身對着老和尚行禮。
老和尚圓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