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韓世忠與邵祥符以及那兩頭怪物厮鬥之時,衛兵早已死得一幹二淨,雖然隐宗高手損失也不小,但仍舊有着五六人開始往韓世忠這廂圍過來!
若論單打獨鬥,武林高手自然要占上風,軍中武藝招式單一,講求殺傷,後來軍陣不斷在戰場上使用,也就開始推廣一些能夠配合軍陣來使用的招數。
也就是說,同等水準下,若是圍攻群毆,一群軍士肯定能将同等數目的武林高手殺得片甲不留,可要是單打獨鬥,軍士卻不是武林高手的對手。
韓世忠修煉的同樣是軍中武藝,招式狠辣而直接粗暴,僅僅應付邵祥符和那兩頭怪物,就已經足夠吃力,如今又湧上來五六名刺客,真可謂雪上又加霜!
若非耶律撥藏将自己的寶刀交給了韓世忠,後者憑借寶刀之利,加上大開大合的招式,一往無前的拼死勁頭,說不得韓世忠早就被刺客當場格殺了。
即便如此,韓世忠以一敵八,全身是鐵也不夠打幾根釘,這些刺客都是刀刀見血的兇悍高手,刀劍齊下,韓世忠身上的鐵甲很快就被破開一道道的傷痕。
雖然有鐵甲護體,但内腑同樣會被震傷,這些内傷可比皮外傷要更加麻煩!
再者,這些個刺客都是見縫插針的狠辣角色,戰甲也無法護住韓世忠整個身子,這才眨眼功夫,韓世忠已經傷痕累累,怕是很難再堅持下去!
眼見着從刺殺發動至今也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宮城内的禁衛雖然行動迅速,可就怕趕到之時,韓世忠早已命喪敵手!
面對如此兇悍的圍殺,韓世忠已經無暇思考禁衛何時能到,他不敢有任何一絲的松懈,隻要一點點分神,都足以讓他瞬息喪命!
手中的寶刀果是鋒銳無邊,韓世忠也盡量用鐵甲來承受敵人的殺傷,但面對八人圍殺,韓世忠的腿腳上很快就出現傷口,鮮血噴湧,使得他無法再行動自如。
雖說如此,但邵祥符心裏也越發急躁起來,他完全沒想到韓世忠能夠堅持這麽久,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等到禁衛趕過來,他們也是插翅難飛!
“快殺死他!殺死他!”
此時他已經顧不得親手殺死韓世忠這份執念,急促地下達格殺令,那兩頭怪物率先發難,雖然其中一頭的手臂已經被韓世忠斬斷,血流不止,但這怪物仍舊沒有退縮,發了瘋一般朝韓世忠展開狂風暴雨的攻勢!
所有的刺客都很清楚,越快殺死韓世忠,他們逃生的機會就越大,所以他們都拼盡了全力!
韓世忠腹背受敵,早已不支,眼下四面八方都是拳腳刀劍,身上的铠甲又被怪物撲上來,插入到裂縫之中,嗤啦一聲就将铠甲徒手撕裂開來!
沒有了铠甲的保護,韓世忠便隻剩下内裏的鎖甲,也好在他爲了保存體面,穿戴了幾十斤的一整套铠甲,否則根本就無法支撐到現在。
以一人之力獨抗八名刺客,即便有寶刀和铠甲,也已經是韓世忠的極限。
眼看着那怪物又再度撲殺上來,韓世忠一刀劈落,那怪物不躲不避,刀鋒幾乎要将他整個肩膀帶手臂都砍下來,然而他卻死死抱住了韓世忠!
韓世忠拼命旋轉,要将這怪物甩開,因爲其他刺客的攻擊已經同一時間襲來!
“噗嗤!”
韓世忠隻覺得全身都疼,卻不知具體傷到了哪裏,暴喝一聲,揮刀将怪物的頭顱斬飛出去,後背卻中了一腳,整個人飛撲到了地上,口鼻磕破,流了滿臉的血!
韓世忠想要站起來,可渾身上下疼痛難忍,已經再難站立,隻好扭過身子,靠着宮牆坐着。
如此一來也還好,起碼背後是安全的,隻需要面對前方和左右的敵人,隻是他連站立都無法做到,也隻能橫刀在胸前,滿是血迹的臉上,一雙眸子仍舊燃燒着求生的烈焰。
戰鬥到了這一刻,韓世忠已經是雖敗猶榮,即便死去,也足以獲得這些刺客們的敬意。
但他并不想死,他韓世忠絕不能死在這裏,他還要回去臭罵蘇牧一頓,又怎麽能死在這裏!
他扯下裙甲低下的袍角,将手掌連同刀柄死死纏在了一起,鮮血不斷順着手臂,汩汩落下來,滴滴答答地在他身下攢了一汪小血池。
邵祥符沒有再啰嗦,雖然他很想贊一聲,韓世忠确實是一條堂堂的好漢子,但他卻連一句話的時間也不想浪費!
“殺了他!”
邵祥符一邊往皇城外城門走去,一邊朝刺客們下令,因爲在他看來,韓世忠必死無疑,他們要抓緊時間逃走了。
其他刺客也紛紛跟着邵祥符離開,其中兩名刺客舉起利刃,朝韓世忠刺了過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陣低低的風嘶聲若有若無地傳來,那刺客也是後背發涼,下意識想要躲避,然而爲時已晚!
一根羽箭破空而來,射入刺客的後心,将他整個人都帶着滑出一丈有餘,而後釘死在了韓世忠旁邊的宮牆上!
“噗通!”
這一聲悶響卻是因爲另一名刺客也中了冷箭,他的身體被冷箭拖着往前滑,而後悶頭栽倒于地,隻剩下手指無意識地顫抖,已然是不活了。
落在最後的一名刺客心頭大駭,四處搜尋了一番,四周卻空空如也,除了滿地的屍體,禁衛并沒有出現!
“有高人暗中保護!”
他一邊警戒着,一邊尋找機會接近韓世忠,而邵祥符也發現了異常,他又讓兩名刺客過來接應,充當掩護,那名刺客才敢接近韓世忠。
然而就在他走到距離韓世忠四五步開外之時,一根羽箭再度激射而來,又将這名刺客給射死了!
那刺客肩頭中箭,箭杆卻透過肩頭,斜斜将他整個胸腔給洞穿了!
“好大的力氣!”
此時邵祥符身邊就隻剩下那斷臂的怪物,最後一名刺客也随着殺向了韓世忠。
然而那不知從何處射過來的箭矢刁鑽至極,又快若迅雷,便是刺客中箭,他們也無法通過箭矢的方向,來判斷那名暗藏的神射手的位置!
邵祥符作爲隐宗的核心,見多識廣,尋常弓箭根本就沒有這麽大的威力,能夠百步穿楊,還能夠将目标拖出好幾步,如此巨大的威力,也隻有傳說中大焱的遠程神器,神臂弓才能做到了!
前番已經說過,神臂弓乃是大焱的專利,并非單木弓,而是技術最爲先進的複合弓,弓的本身甚至還夾着鐵胎,需要用腳踏才能拉滿上弦。
而神臂弓制作技藝極其複雜,根本就無法複制,到了後世,清朝有名的大學者紀曉岚,就得到過神臂弓的完整圖紙,并召集了諸多工匠宗師,卻終究無法将神臂弓複制出來。
要知道清朝的科技技術比大焱要發達和進步太多,原材料上更沒有任何的阻礙,可即便如此,他都無法複制出神臂弓來。
由此可見,神臂弓這等神器,在大焱是多麽重要而強大的秘密武器。
可正是這樣的神器,卻出現在了遼國的宮城之内!
而且雖然他們無法确定神射手的方位,但通過刺客倒地的方向,他們也能夠大緻判斷出神射手的藏身範圍。
這一推敲之後,邵祥符心裏就有些坐不住了。
因爲那名神射手,極有可能就藏在内宮之中,就如同他邵祥符曾經也在内宮來去自如一般!
一名有資格擁有神臂弓,非但能夠在内宮之中行走自如,甚至還能夠将神臂弓這樣的東西夾帶入宮,在刺客四起,禁衛彙聚的情況下,仍舊能夠隐匿身形,趁機射擊傷人的人物,這等隐藏身份的功夫,隐宗之中可都不多見了!
邵祥符不禁想起蕭德妃清洗内宮侍從的事情,怕是這一位暗中傷人的,就是蕭德妃想要揪出來的那名密探了!
韓世忠仍舊靠着宮牆坐着,手中的寶刀仍舊橫在胸前,身上的鮮血仍舊在流淌,而他的眼眸,仍舊充滿血色和警惕!
他還沒有死!
可因爲這個神秘射手的存在,一直實力保存還算完好的刺客們,卻在短短的眨眼間,就徹底死絕了!
他邵祥符的身邊就剩下一個獨臂的死士,這等情況之下,對于韓世忠,是殺,還是不殺?
若他繼續向前,怕是要重蹈覆轍,緊随這些刺客們的腳步,下去見閻王,可難道就要這樣放棄了嗎?
不!
殺死韓世忠和契丹使者,這是他邵祥符的計劃,是他的榮耀,他已經失去太多太多,都依賴着這個計劃翻盤,他絕不容許自己臨陣脫逃!
“上!”
邵祥符隻是遲疑了片刻,便朝死士下達了命令,他躲在死士的身側,高大的死士将他的身體全都遮掩了起來!
是的,他要利用死士作爲擋箭牌,如論如何都要殺死韓世忠!
一旦韓世忠死了,即便禁衛趕來又如何?生米煮成熟飯,蕭德妃難道還要繼續殺他邵祥符不成!
韓世忠一死,蕭德妃與大焱的結盟就徹底失敗,這樣的節骨眼上,再殺他邵祥符來得罪隐宗,除非蕭德妃腦子壞掉,否則絕不可能做出這種蠢事來。
但一想起蕭德妃用鎏金水瓢将那名女高手生生砸死的場面,邵祥符心裏也就沒有那麽堅定了。
這也是他計劃着刺殺韓世忠之後,先行撤出宮城的主要原因,如果他堅定自己心中的想法,即便不撤出去,也不是大問題。
問題是經過了耶律淳答應蘇牧的協議之後,他就已經無法再确認蕭德妃的态度。
也就是說,即便他借着死士當擋箭牌,成功将韓世忠殺死,他也逃不出去,甚至有可能會被那名神射手射死,但這就是他邵祥符的選擇,這就是他作爲聖人後裔,最後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