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緊迫,蘇牧即便想永遠留下來,也不太可能,短暫的相聚之後,他又必須“抛妻棄子”,趕往臨潢府了。
畢竟時間不等人,女真的大軍更不可能爲了他要跟兒子多相處,就停下進軍的腳步。
不過有喬道清在這裏保護着,他又執意讓陸擒虎留了下來,相信楊紅蓮母子倆的安全,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而喬道清對這個徒孫的疼愛,也到了讓人發指的地步,據楊紅蓮說,這鬼老道已經開始配置藥水,每天給徒孫泡澡,似乎想要将徒孫打造成天下無敵的架勢...
雖然有些無語,但這也讓蘇牧感到很安心,也算是能夠放心繼續北上了。
楊紅蓮也很貼心,讓陸青花陪了蘇牧一夜,陸青花也将一路上的經曆,以及大光明教所做的事情都與蘇牧聊了一夜,當然了,各種羨慕嫉妒恨的她,自然也想要個兒子,個中美妙,小别新婚,個中滋味也就不足爲外人道了。
直到第二日的正午,蘇牧才戀戀不舍地告别了妻兒,到城西去找到了撒白魔等人。
諸多教衆和撒白魔等人早已聚集起來,因爲女真人的大軍行進速度驚人,眼下已經過了沈州,往龍化州去了。
龍化州乃是臨潢府的前哨和門戶,所以蘇牧想要在遼國布局,就必須加快行進速度,趕在女真大軍之前,抵達臨潢府。
隻是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聖教主到來,衆人也不敢太過焦躁,倒是撒白魔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過去請一下。
正當他要出門之時,一身灰衣的老人家終于還是來了。
他的手裏拎着一杆白布包裹着的長槍,慢悠悠走進了房間,掃了一眼,大光明教的護法和長老幾乎都在房裏頭,紛紛站了起來。
聖教主也沒有坐到主位上,而是走到了蘇牧的面前來,看了蘇牧許久,才開口道。
“我還是想不通,他們不能跟你北上了。”
撒白魔等人紛紛驚詫,蘇牧也是微微一愕,但想了想,聖教主乃是大光明教的教主,爲了聖教考慮,這樣的決定也不會過分。
蘇牧便點了點頭:“我明白的,如果可以...我想讓師父帶着她們,跟着你們南返...”
“有我在,不會讓她們有事的。”有了聖教主這句承諾,蘇牧也就放心了許多。
事實上大光明教的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即便到了臨潢府,也沒有太大的作用,面對兩國大軍的交戰,他們這些人的作用實在太低微,而他們也會拖慢蘇牧趕路的速度。
再者,到了臨潢府,就有燕青和盧俊義接應,蘇牧也不需要大光明教的保護。
退一步說,他們離開之時,能夠将楊紅蓮等人帶離危險的北方,這也是蘇牧樂于見到的結果。
聖教主似乎也猜到了蘇牧的回應,沒有太過羅嗦,便将手裏的長槍交給了蘇牧。
“還給你,本想着把龍象般若功教給你,但你已經修煉了内功,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蘇牧接過沉甸甸的長槍,才醒悟過來,這并不是長槍,而是聖教主打造過之後的金剛杵,安茹親王的那根金剛杵!
“唰!”
蘇牧将白布扯開,露出了這根盤龍棍的真容來。
雖然縮小了許多,但分量上并沒有減輕多少,想來是經過不斷錘煉,也不知道聖教主下了多少功夫,那棍上布滿了龍象刻紋,散發着古樸的黃銅色,倒是有幾分如意金箍棒的氣息。
這是安茹親王的傳承,就如同聖教主想要将龍象般若功教給蘇牧一樣,他是想有人将安茹親王的東西,傳承下去,而毫無疑問,蘇牧将是最合适的第一人選。
這讓蘇牧隐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因爲他想事情比别人要長遠。
聖教主絕對不是輕易放棄的人,自己沒辦法修煉,聖教主就不會傳給他的兒子楊頂天麽,再說了這一次自己拜托人家護送楊紅蓮母子南返,可不正中聖教主的下懷,讓他有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将自己的兒子收爲徒弟麽...
一想到這裏,蘇牧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擔憂。
聖教主似乎看出了蘇牧的擔憂,也不置可否,隻是從懷裏取出一個布包來,交到了蘇牧的手上。
“這是一部棍法,昨夜兒我剛寫的,别埋沒了這根龍象棍。”
雖然聖教主說得雲淡風輕,但包括撒白魔在内,幾乎所有大光明教的人都震驚了。
聖教的武功從來不外傳,更不要說聖教主親自手抄的秘術,不過想一想,蘇牧雖然沒有正式的名分,但認真追究起來,也算不上外傳,大家的心裏也就平衡了一些。
蘇牧并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爲他真的不能埋沒這根龍象棍,因爲那是安茹親王留下來的。
中午一過,大家也就在大定府分道揚镳,蘇牧帶着常勝軍剩餘的弟兄,往臨潢府趕去,而大光明教的人,則開始了南返。
此時燕青已經受到了蘇牧的密信,他也同樣陷入了沉思之中。
于他而言,蘇牧的情報來得太過及時,經曆了一場大敗之後,遼國的君臣終于意識到燕青這個“耶律大石”的目光多麽的深遠。
女真确實比大焱更具威脅性,蘇牧的密信之中根本就沒有提及太多女真大軍來犯的情報,因爲這些情報遼人早已偵察得到。
他傳遞給燕青的,是應對之法,是燕青最急需的策略。
帶着蘇牧的策略,燕青終于走進了皇宮之中。
他也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走進皇宮了。
經曆了這一切之後,老皇帝對他的依賴越發的嚴重,特别是耶律餘睹的叛變,讓老皇帝更加的疑神疑鬼,除了燕青,他再也很難相信其他任何一個人。
從他奪回皇位之後,質疑之聲從來就沒有斷過,很多人都等待着他重新煥發雄心壯志,将遼國帶上複興之路。
可他沉浸在追捕耶律淳和蕭德妃的怨念之中,昏招百出,耶律餘睹的叛變以及那場大敗,更是讓他的聲望跌落谷底。
他急需一個契機,一種手段,一個方法,來重振他在遼國的聲望,否則這個皇位就要坐不穩了。
所以當他看到燕青走進來,仿佛見到了救星一般,向燕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燕青故作爲難,沉吟了許久,才朝天祚帝禀告道。
“陛下,眼下金兵已經奔龍化州而來,沿途守軍接連潰敗,形勢并不容樂觀,一旦讓他們沖突到臨潢府轄境之内,咱們可就陷入被動了...”
“你的意思是?”天祚帝也是戎馬一生的人,雖然臨老有些雄心不在,但對局勢的審視能力還是有的,燕青提出這一點,自然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他眼中這位愛将和股肱之臣“耶律大石”往後退了一步,而後跪下,沉聲道。
“臣鬥膽,請陛下禦駕親征!”
“禦駕親征?!!!”天祚帝也吃了一驚,他并不是沒有想過,在以軍事崛起的遼國而言,沒有什麽比禦駕親征更能讓軍民一心,最爲快捷地将人心聲望籠絡回來。
可面對金兵,他的心裏陰影實在太大,大到他根本不敢去想禦駕親征的事情。
眼下遼國雖然遲暮,又經曆了接連的大敗,大焱北伐軍已經深入燕雲腹地,占據了燕雲十六州之中最爲要緊的幽州等地,但我們常說遼國瘦死駱駝比馬大也不是沒有道理。
雖然經曆了這麽多挫敗,又讓耶律餘睹帶走了很大一波人馬,但眼下如何集結起遼國的大軍,應該還有七八十萬的兵力,這其中還不包括蕭幹的奚族軍隊。
當然了,若想要召集七八十萬兵力,這就已經是傾盡全國之力,用孤注一擲都不以爲過了。
隻是面對滿萬無敵的女真人,召集七八十萬的兵力,還真的不過分,而且想要禦駕親征,他也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
如果能夠将女真人徹底打滅,那麽剩下大焱也就不足爲懼了,在這一點上,無論是遼國皇帝還是尋常遼人,态度幾乎都是一緻的,那就是大焱人根本就不足爲懼。
女真人确實用兩三千人馬,打敗了遼國十萬的大軍,可大遼國也曾經用幾千人,擊敗了童貫的十幾萬大軍。
對于大焱人來說,遼人就是遼人眼中的女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所以即便大焱已經占據了幽州,北伐之路幾乎走到了一半,可遼人不得不承認,耶律大石的說法是對的,女真大軍才是遼國的真正敵人!
燕青膽敢提出禦駕親征這種讓皇帝左右爲難的議題來,也是拼着極大的風險,可他很清楚,眼下留給天祚帝的選擇已經不多,而禦駕親征,正是最快也是最好的一個。
天祚帝考慮了很久,而後才長長歎息了一聲,朝燕青說道。
“召集文武百官,朕要進行朝議。”
燕青心頭大喜,天祚帝的脾性他再了解不過,遼國走到今日,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藩鎮割據的局面,天祚帝雖然比不得前幾任皇帝,但仍舊有着極高的尊威,朝議這種事情,根本就隻是個擺設。
他之所以提出朝議,隻不過是想給文武百官知會一聲罷了,也就是說,天祚帝,同意禦駕親征了!
消息很快就傳了出來,遼國人果真群情激奮,紛紛加入了軍伍的行列,在這個全民皆兵的民族,再加上無數的北地漢兒,以及渤海,回鹘等部族的奴隸兵。
在短短的幾天之内,燕青便拿到了遼國大軍的大體人數,這一戰,面對二萬餘的女真人,他們一共召集了三十多萬精兵!
爲了達到震懾的效果,加上民夫輔兵之類的,天祚帝對外宣稱召集了七十萬大軍。
用七十萬人,面對女真的二萬精騎,這種差距足以讓所有遼人生出無盡的信心,如果這樣都打不赢,這世界上還有天理麽?
這才是大遼人低調的傲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