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一次的北伐,童貫巡邊之時倒是安安靜靜老老實實,可自從嶽飛韓世忠等人來了之後,從他們開始執行蘇牧的練兵之法後,捷報便接二連三地傳回來,朝堂上那些反戰派,甚至都開始心懷希望了。
畢竟從後晉開始,收複燕雲便是所有漢人的夢想,沒有北方這一塊地方,漢人的國土便不算完整,誰能夠收複,便足以名垂千古,相信沒有人能夠無視這一點。
當然了,涿州是至關重要的一戰,但也隻是一個不錯的開端,幽州薊州檀州武州等等,都要等着他們去收複。
而如果能夠拿下幽州,那便是從太宗年以來,最大的軍事勝利,即便最終整個北伐失敗,官家都足以在史書上獲得不錯的評價和蓋棺定論。
所以說,官家沒有任何理由不支持如今的北伐軍,如果說先前他還心存疑慮,那麽接二連三的捷報,相當于給他打了一針強心劑了。
蘇牧對此并沒有太大的憂慮,因爲從官家給他那塊蟠龍佩開始,他就看到了官家的決心。
而更大的一個原因是,官家乃是演真宗顯宗的宗主,即便他不願北伐,顯宗的長老團也不可能輕易罷休。
蘇牧雖然加入了顯宗,但對于宗内事務其實并沒有直接的接觸,不過有當今天子這麽一個宗主在上頭,他所作的一切,又何嘗不是在爲顯宗做事?
既然決定要做,那麽不求做到最好,也不求做到更好,但求盡力而爲罷了。
所以他必須要攻下幽州,隻要拿下幽州,那麽整個北伐戰争,就算是真的進入勝利的軌道了。
也正因此,他才來找耶律大石,詳細了解蕭幹的爲人,以及蕭幹麾下軍隊的情報。
雖然繡衣指使軍的人已經滲透到幽州,但受限于地理距離和刺探情報的困難度,遞送回來的情報終究沒有太大的參考價值。
可耶律大石是遼人,是與蕭幹齊名,甚至比蕭幹還要赫赫有名的人物,更重要的是,蘇牧知道,他跟蕭幹從來都不對付!
最了解你的人,或許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敵人。
這句話是極其有道理的,爲了打敗你,你的敵人會将你研究得最爲透徹。
而蕭幹與耶律大石雖然隻能稱之爲對手,而不能算作敵人,但若說遼國甚至整個天底下,有人最了解蕭幹的弱點和破綻,那麽這個人隻能是耶律大石!
這也是蘇牧爲何一定要撬開耶律大石的嘴巴,因爲他要拿下幽州,那麽就要幹掉蕭幹!
對于耶律大石的閉口不言,他也早有預料,好在關鍵時刻,化名褚子周,與蕭神女,哦不,如今應該稱之爲蕭德妃的女人有染的燕青,終于發回了最新的情報!
也正是燕青的這份情報,讓蘇牧知曉自己這位便宜師哥,做了一件多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若說自己扶起了嶽飛韓世忠等人,抓了耶律大石,拿下了涿州,終于開始改變大焱曆史的軌迹,那麽燕青,此時就已經改變了整個遼國的曆史進程!
前番我們也說過,有那麽一種說法,男人通過征服世界,來征服女人,而女人則通過征服男人,來征服這個世界。
但也有這麽一種男人,諸如燕青,則是通過征服女人,來征服這個世界!
燕青與蕭神女搭上之後,讓韓世忠配合他演了一出以假亂真的好戲,終于博得蕭神女的信任,化名褚子周,成功進入了遼國的上京。
直到返回上京,他才知曉了蕭神女的真實身份,這位有些兇蠻的女子,竟然是魏王耶律淳的女人!
若按照曆史發展的軌迹,此時在位的天祚帝應該等到女真的金人打入上京,才回逃亡夾山。
而宰相李處溫将聯合族弟李處能和兒子李奭,将魏王耶律淳推上皇位,成爲天錫皇帝。
而後天錫皇帝耶律淳病重,又命李處溫爲馬步軍都元帥,統領全國軍權,結果耶律淳沒來得及交代後事就死了,李處溫便與蕭幹一起,立蕭德妃爲皇太後,把持軍國大事。
這就是李處溫,耶律淳和蕭德妃的曆史軌迹。
可燕青橫插一腳之後,事情卻變了樣!
女真的金人還未打到上京,燕青與蕭神女就已經找上了李處溫,将天祚帝給暗中囚禁起來,想要他禅讓皇位給耶律淳!
若沒有蘇牧,燕青根本就不能走到今時今日的地步,他改變了遼國的曆史軌迹,同樣是蘇牧的蝴蝶效應!
如今蘇牧将耶律大石給抓了,蕭幹又在幽州據守,一旦金人攻打上京,沒有了遼國雙壁,耶律淳是否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了,亦或者燕青的出現,會改變戰局,打退金人,讓遼國繼續苟延殘喘!
這是蘇牧永遠無法預測的事情,他也沒想到局勢會發展到這個地步,但在燕青這邊來看,他确實在做着對自己對蘇牧對大焱都很好的選擇。
耶律淳得位不正,他又是個體弱多病的人,根本就無法掌控遼國的軍隊,一旦他宣布登基,遼國便會陷入分崩離析的危機之中!
遼國加速滅亡,大焱自然就能夠加快收複燕雲的速度!
在這一點上來講,燕青的所作所爲絕對是非常有利的,而從耶律大石的反應來看,他和蕭幹應該都已經收到了情報,隻可惜他已經回不去了。
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蘇牧是蕭幹,那麽絕對不會繼續死守幽州,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上京!
若他蕭幹不趕回上京,那麽一旦新皇上位,可就沒他什麽事了!
他不是契丹人,而是奚族人,奚族人依附遼國已經很長時間,他這個名義上奚族人的領袖,必須待在新皇帝的身邊,做個扶龍之臣。
否則一旦新皇開始整頓勢力,他這個奚王可就有些朝不保夕了!
其實蘇牧想要向耶律大石确定的,也就隻有這麽一件事,蕭幹到底會不會放棄幽州,趕回遼國上京!
見得蘇牧竟然知曉如此要緊的機密,耶律大石隻能心中苦笑,他本以爲自己在涿州的敗仗,隻是天時不濟罷了。
可如今看來,自己輸在蘇牧的手中,其實一點都不冤,蘇牧絕對是個被低估的超強對手!
他終于有些認命了,這說明蘇牧的眼線已經延伸到了遼國内部,而且還潛伏在了最核心的那一小撮人裏頭。
而知曉此事的人屈指可數,有資格知曉這件事的,無一不是遼國位極人臣的那些家夥。
蘇牧竟然将手伸到了遼國如此深層的核心,這場北伐大戰,或許從蘇牧的出現開始,勝利天平就已經開始傾斜了吧...
耶律大石終于垂下頭來,重重地歎了口氣。
當耶律大石與蘇牧結束了交談之後,蘇牧從懷裏取出了一塊玉佩來,交到了耶律大石的手中。
“這是秦先生的東西,蘇某已經将之厚葬,這塊玉,就留給林牙吧,我想這也應該是秦先生的意思...”
耶律大石微微一愕,看了蘇牧許久,才緩緩接過了那塊玉佩。
蘇牧回到大營之中,卻沒有立即去找種師道,讓他發兵幽州,而是讓高慕俠帶領着常勝軍的人,大規模潛入幽州,一定要确認,蕭幹是否真的要退回上京,或者說他已經退回上京!
而且蘇牧還交給了他們一副畫像,務必讓他們多留意畫像上的人物,若有消息,第一時間傳遞回來。
高慕俠很快就将任務發布下去,而郭藥師和甄五臣等人都眼巴巴等着表現的機會,這一次自然欣然前往幽州。
忙完這一切,蘇牧才閑了下來,去見了雅绾兒和扈三娘。
這兩位還在氣頭上,因爲蘇牧與巫花容暗中串通,在大難臨頭之際,竟然将二人打昏,不許二人與之同生共死,這又讓她們如何不生氣?
而且他還要向巫花容确認一件事情,那就是郭藥師體内的蠱毒,到底能夠保持多久,如何才能利用這些蠱毒,來掌控郭藥師。
當然了,這也隻是一種預防手段,蘇牧從來不做沒有準備的事情,隻是以防萬一,不到萬不得已蘇牧是不可能會用的。
巫花容對蘇牧沒有太多好感,即便經曆了這麽多事情,她仍舊對蘇牧懷有敵意。
不過這種敵意隻是她的一廂情願,蘇牧并沒有對這個小丫頭有太多的偏見。
而巫花容自己也沒有察覺,這種敵意其實早已經變了味。
與三女待了一會兒之後,蘇牧才靜下心來,思考今後的戰局走勢,并未今後的戰局做一些分析。
更重要的是,他要拼了命去回憶史料的記載,而後抽絲剝繭順藤摸瓜,想要搞清楚自己的蝴蝶效應最終會導緻什麽樣的後果。
這是個極其龐大工程,需要順着難以計數的人物,需要考慮他們的人生軌迹,他們所做過的關鍵事件,對此産生了何種改變。
這是一種呈現幾何級數遞增的連鎖事件,擁有着無數種可能性,即便用計算機來計算,都無法計算得出來。
而蘇牧并沒有這樣的高超腦力,他隻能根據某些關鍵人物的關鍵事件,來推敲曆史大局的發展,心裏祈求着偏差不要太多,僅此而已。
除此之外,他還需要追查馬四娘的消息,那是隐宗的關鍵人物,而他隐約感覺到,燕青在上京的所作所爲實在太過順利。
遼國雖然已經日暮西山,但底蘊猶在,以耶律淳的能力和人脈,想要在天祚帝沒有逃走的前提下,做到逼迫對方退位,真相絕對不會是表面上那麽的簡單。
而隐宗在遼國擁有着強大的勢力,這個代理人會不是是李處溫等人之中的一個?
一天不将隐宗追查清楚,蘇牧便一日不得安甯!
就在蘇牧考慮着這些事情之時,兩天過後,繡衣指使軍那邊終于傳來消息。
不過這消息并不是關于蕭幹的大軍,而是有人找到了北玄武親王的蹤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