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想通過虐待這個巫師,來報複整個斑人部族,因爲這樣隻能讓自己變成另一種斑人。
可當他看到這個斑人沒有一絲罪惡感,他就清楚的知道,這個斑人是徹頭徹尾的罪孽者,他在斑人部族裏的地位絕對不低,而且他擅長驅蟲,說不定他才是真正的首惡,即便不是首惡,他也不會無辜到哪裏去。
怒火,讓蘇牧停不下來,當他拗斷對方的手,若對方哀嚎痛哭驚叫,或許蘇牧會産生罪惡感,或許會冷靜下來。
可巫師的目光充滿了怨毒,充滿了憤怒,充滿了屈辱,唯獨沒有恐懼!
如果惡人懂得恐懼,起碼說明還有救,因爲恐懼也是人性的一種,可如果惡人連恐懼都沒有了,那麽就真的十惡不赦,對待這樣毫無人性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跟他講什麽人性!
可蘇牧卻忘了,這個巫師或許沒有人性,但蘇牧自己卻是有人性的!
折磨或者殺死一個沒有人性的惡人,會讓自己變成同樣的惡人!
隻是蘇牧已經不再有這樣的顧慮,一直以來,他都活得太壓抑,活得小心翼翼,所有的事情都需要謀而後動,這樣會很累,會很不灑脫。
他希望自己能夠放任一次,将心頭的積郁都發洩出來,而當他羞辱這個巫師的時候,他感覺渾身暢快,感覺通體舒暢,有一種滿足感,充斥着自己的身軀和靈魂!
巫師趴在地上,而他則将巫師的衣服褲子全身撕裂開來,沒有剩下一點點,而後打翻油燈,點燃了那些衣物。
這些衣物之中許是沾染了納蟲的藥物,極易引燃,轟得就燒了起來,但奇怪的是,并沒有産生太多的煙霧,少許煙霧從艙門的縫隙冒了出去,艙外很快響起了腳步聲。
“沒事,别來煩我!”
艙外的腳步聲戛然而止,而後又輕輕地退了回去,在所有人的眼中,蘇牧從來都是謙謙有禮的形象,似乎大家平常都沒怎麽見過他發脾氣。
而這一次,他們終于領略到,原來蘇牧也是會發火的。
這世界上就有這麽一種人,細究起來,或許他沒什麽特别的本事,長相也稀疏平常,平日裏也沒幫過你什麽忙,可你有酒喝的時候總會叫上他,有聚會k歌也會想到他。
他便是坐在那裏,氛圍就會融洽歡樂,你有什麽心事或者疑惑會想要他開導,總覺着能夠從他那裏得到答案,但連你自己也說不清,這到底是爲了什麽。
或許每個小生活圈子裏,都會有這樣的一個人,之所以會這樣,是因爲那個人身上,有種東西,極具吸引力,那種東西叫魅力。
魅力看不見摸不着,但卻又能夠讓人感受到它的存在,即便他沒有爲你做過什麽感天動地的事情,隻要他一發話,總能很有号召力地聚集起一幫人來。
如果認真回想起來,或許蘇牧就是這麽一個人,他的魅力來自于他的神秘,來自于他無法與人分享的穿越經曆,來自于他兩世爲人的智慧和對曆史的大局認知。
所以當他真的生氣了,也不會影響他在衆人心目中的形象,因爲他生氣的時候,更像一個普通人,更容易被身邊的人了解,這也是身邊的人最想去探究的一件事情。
艙外的腳步聲消失之後,蘇牧仿佛徹底放開了一般,他看着巫師光滑而富有曲線的背部。
他的肩膀很窄,有些嬌弱,腰肢很細,臀部卻翹挺緊實,雙腿纖細修長,又充滿了健美的力量感。
無論從何種角度來看,這都像是一個女子的背影!
蘇牧沒有猜測的欲望,他直接抓住巫師的腰肢,将他翻了過來!
不出所料,他的胸脯是平坦的,極度的平坦,但兩點嫣紅卻很明顯,周圍還有淡粉色的乳*暈。
蘇牧有些驚愕,這讓他稍微冷靜了下來,他的視線自然而然地往下延伸,而後有些難以置信,而後松開了巫師,有些無力地坐在了木闆上。
地上的衣物慢慢燒成灰燼,隻剩下暗紅色的微光,他能夠看到巫師弓起身子,抱着膝蓋,深深埋着頭,沒有言語。
微光之中,巫師的淚珠像黑夜之中的星,落在木闆上,啪嗒一聲,而後濺開一朵悲傷的冰花。
這讓他瞬間冷靜了下來,他終于生出了罪惡感,但他并不愧疚,也并不後悔。
同情弱者也是人類的本性,特别是同情女性的弱者,在這一點上,蘇牧與其他人并沒有太大的區别。
本該釋放自己罪惡本能的舉動,因爲發現巫師是個女子之身而宣告終結,蘇牧不知道自己得到了些什麽,卻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麽。
他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但也自诩不是一個壞人,可這樣的想法,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有些搖擺不定了,或許剛才自己的所作所爲,已經讓他變成了一個壞人。
雖然在别人的眼力,蘇牧是個極其殺伐果決的人,但他卻始終覺着自己有點婆婆媽媽。
所以他在黑暗之中坐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走出了船艙。
他從不擔心這個女巫會像那些女俘虜那樣去死,因爲她是斑人,在最惡劣的環境之下仍舊想要堅強活下去,甚至不惜造下滔天罪惡的斑人。
他沒有得到想要的那種解脫,心緒反而變得更加煩躁,不過他最終還是帶着一套衣物和一小葫蘆淡水,回到了船艙。
他沒有進去,隻是将衣物和葫蘆放在門後,随之關上了艙門。
蘇牧來到了甲闆上,清冷的海風一吹,他變得更加清醒,看着星月映照在海面上,分不清哪裏是海,哪裏是星空,然而如此唯美的一幕,卻讓他覺着自己更加的邪惡。
他緩緩坐在甲闆上,靠着船舷,覺得迷茫,像個犯了錯的孩子。
陸青花扈三娘乃至于燕青都沒有來打擾他,然而過得片刻,一個高瘦的身影卻出現在了甲闆上。
這人穿着斑人的五彩衣,頭上卻沒有戴鬼面,清矍的面容,凹陷的雙頰,眼窩凹陷,鷹鈎鼻子,可不正是蘇牧的便宜師父喬道清麽!
喬老道神出鬼沒,出現在這裏并沒有值得驚訝之處,想來燕青便是他給救回來的了。
他在蘇牧的身邊坐了下來,遞過來一個酒葫蘆,蘇牧沉默不語,兇猛地灌着酒,直到嗆得酒水從鼻孔噴出來,才咳嗽着流眼淚。
“你爲什麽不救他們!爲什麽!”蘇牧死死抓着喬道清的衣領,噴着口水鼻涕,雙目血紅地質問着。
喬道清能夠将燕青給救出來,他穿着斑人的衣服,顯然已經混進斑人的部族不短時間了。
隻要制造一些騷亂,就能夠制止斑人用大鼎煮活人的惡行,相信以喬道清的本事,是不難辦到的,所以蘇牧質問喬道清。
他深知喬道清是個真正能夠隐忍的人,他如果貿然救人,必定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可究竟有什麽事情,能夠讓喬道清眼睜睜看着這一切發生,卻無動于衷,選擇繼續潛伏?
“那些被活剮的人,包括你救回來的六個女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他們手上沾染的鮮血,絕對不會比斑人少。”喬道清的心裏本來是想這樣解釋的。
可話到嘴邊,他又決定不說了,因爲他知道,蘇牧很快就會想通這一點,如果連這一點都想不通,那麽蘇牧也不可能成爲他的弟子,更不可能活到現在。
所以他隻是冷哼了一聲,推開蘇牧,奪過蘇牧手裏的葫蘆,沒好氣地對他說道。
“我當然要救人,不過救的不是這些死有餘辜的人。”
蘇牧聞言,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斑人或許俘虜了方七佛或者大光明教之中極其重要而關鍵的人物,尋常人根本就不值得喬道清去救。
雖說喬道清是自己的師父,但蘇牧也很清楚,喬道清還是那個乖僻古怪的幻魔君,他可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你要救誰?”
面對蘇牧的疑問,喬道清隻是慢悠悠喝了一口酒,而後朝船艙的方向努了努嘴。
“我要救的,正是被你視爲茹毛飲血吃人喝湯的斑人!像船艙裏被你扒光了衣服的丫頭那樣的斑人!”
“什麽???”這次連蘇牧都有些糊塗了,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或許是自己先入爲主的關系,他确實将斑人打入了喬道清所言的罪惡食人族行列,但事實上,冷靜下來之後,他也想過很多,包括離開烈火島之前,他看到的一切。
而喬道清接下來的解釋,也驗證了他的推測。
烈火島上的斑人,其實分爲兩部分,真正的土著斑人,和後來鎮壓和征服斑人的那些“僞斑人”。
而所謂的“僞斑人”,就是蘇牧看到青雀兒刺青,得出推論的那些人。
他們确實是大焱的破落軍戶、叛軍、賊配軍、草寇賊匪和江洋大盜,裏面也不乏武林之中成名的大惡人。
土著斑人有着自己的圖騰信仰,烈火島雖然資源豐富,但畢竟太小,斑人部族的人口不斷增多,資源就會吃緊,所以他們崇尚自然,向來保持着感恩的心,與自然和諧共處,連殺死獵物之後都會對祭拜森林之神以表示感謝,又怎麽會做出那樣的惡行?
這一切自然都是那些“僞斑人”帶來的,包括罪惡的大銅鼎,也都是僞斑人的傑作。
在沒有俘虜的情況下,他們會出海掠劫過路的海盜倭寇,當成牲口一般養着,待得冬季過後,蓄養的動物都被吃光了,就會利用這些俘虜,來誘捕新的野生動物。
有時候一年到頭都沒有碰到過路的商船或者倭寇海盜,他們就會命令土著斑人,獻祭自家的孩子!
所以真正的惡人,其實是那些僞斑人!
聽完喬道清的解釋之後,蘇牧的罪惡感更加濃烈,一想到船艙裏那瘦弱的身子,想起那微光之中的眼淚,他就覺着無地自容。
蘇牧緊緊捏着拳頭,擡起頭來朝喬道清問道:“這些僞斑人爲何要占據烈火島,精神奴役這些土著斑人?他們的幕後主使又是誰!到底有些什麽目的!”
蘇牧絕不會天真的認爲,這一切隻是因爲那些僞斑人走投無路,因爲僞斑人的所作所爲都經過精心的策劃一般,如果不是某個組織勢力的指使,絕不可能順利奴役這些土著斑人,因爲他從船艙裏那個女巫的身上,看到了土著斑人是如何的堅韌不屈。
喬道清沒有回答,他隻是冷笑了一聲,而後攤開右手,拇指食指往上一彈,隻聽得叮一聲脆響,一枚金色的銅錢在半空中翻滾着...
“是他們!”這已經不是蘇牧第一次見到這種銅錢,他也聽說過銅錢的傳說,但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如此神聖的傳說,竟然會與如此醜惡的罪惡沾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