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藥物都是喬道清親傳,蘇牧加以研究配制出來的,威力不可謂不大,撒開之後,果真将毒蟲驅散開一圈空地。
然而竹樓下就是來來往往的斑人搜捕者,隻要他跳下竹樓,立即會陷入圍攻之中,成爲衆矢之的,漫說拯救女俘虜的計劃要泡湯,便是他也要成爲這些斑人的晚餐,最後變成一坡屎!
但這些毒蟲明顯是人爲操控的,也就是意味着,其實他早就被斑人發現了,與其被萬蟲噬咬,還不如出去拼一把!
念及此處,蘇牧将驅蟲藥散都撒在自己的身上,一腳踹開窗戶,如俯沖狩獵的鷹隼一般跳了下去!
适才被毒蟲攪亂了心神,蘇牧也沒有細看窗外的情形,跳出窗外才發覺,住樓下已經圍滿了斑人的勇士!
這些人見得蘇牧跳下樓來,竹箭便如同蝗蟲一般射了上來!
蘇牧人在空中,沒有任何的借力點,根本無法躲避!
這是時候,蘇牧常年在刀尖上跳舞的應急本能就充分發揮了作用。
不及多想,他便将陰陽經内功心法的内勁催發到了極緻,淩空擊出一掌,借助反彈之力,一個鹞子翻身便攀住了窗沿,在一用力就跳回了滿是毒蟲的房中。
那些竹箭铎铎铎釘在竹樓的牆闆上,聽得人頭皮發麻,更讓人渾身冰冷的是,屋子裏的毒蟲更多了!
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蘇牧也是叫苦不疊,也多虧他身上灑滿了驅蟲藥,這些毒蟲一時半會兒也不敢近身,可滿屋子黑壓壓毒蟲,哪怕沒有密集恐懼症,正常人也要被吓尿褲裆了!
可惜蘇牧是個非正常人類,他從懷中取出一包粉末來,觑準了那個沒有被毒蟲淹沒的暗紅火塘,精準地将粉包丢進了火塘!
“轟!”
這粉包乃是蘇牧帶着用來引火和應急的火藥包,原本是洞箫突火槍的藥包,一直帶在身上沒有用武之地,眼下應急卻是雪中送炭。
但見火塘猛然竄出三尺高的火苗來,炸開的火藥包四處濺射,蘇牧用袖子捂住臉面,待得放下袖子,撲滅袖子上引燃的火頭之後,頓時心頭大喜,因爲那些毒蟲最是怕火,大火沖擊之下,竟然十不存一,滿屋子都是炸草蜢的那種焦香氣味!
解決了毒蟲之後,蘇牧總算心神安定,房間的火頭他也不打算撲滅,反正有門窗能夠通風透氣,悶不死也燒不死他,再者,控制毒蟲的幕後黑手還沒有現身,蘇牧也不能輕舉妄動。
可自己總不能一直待在房間裏,這竹樓最是引火,很快就會被燒塌,到時候不用跳進那咕噜噜的大鼎,自己就會變成斑人的烤肉了。
房外傳來咿呀怪叫,顯然自己引發大火燒死毒蟲的“絕技”,引發了斑人的恐慌,四處裏不斷傳來厮殺和叫喊,顯然燕青的情況也是極其嚴峻。
看着房間越發熊熊猛烈的大火,蘇牧咬了咬牙,終于将刀劍都抽了出來。
窗外都是拉滿了竹弓的斑人弓手,他可不想再跳一次窗,掃了一眼便往門口方向疾行,這才走了兩步,蘇牧耳後的寒毛卻發自本能豎了起來,便如同察覺到危險的貓!
蘇牧下意識将草鬼唐刀舉起來,隻聽得“叮”一聲脆響,一根喪門毒針堪堪打在了唐刀的刀刃上!
那毒針反彈出去,釘入門闆,毒針的尾部有些白色的絨毛,應該是用吹管發射的。
這等陰險之極的手段,讓蘇牧很快就聯想到了暗中操控毒蟲之人,他知道那人肯定等着他沖出房門,也不知有着何等的暗算花樣等着他呢!
蘇牧深深吸了一口氣,将混元玄天劍咬在口中,猛提一口氣,一掌就轟在了門闆上!
那門闆硬生生被蘇牧的掌力整扇轟飛出去,蘇牧便将這門闆當成擋箭牌,随之竄出了二樓的廊道!
蘇牧将混元玄天劍緊握左手,雙眸卻收縮如針,那門闆剛剛飛出去,便被人一掌轟爛,蘇牧雙眸大睜,心頭暗喜,早已料到對方會如此應對,混元玄天劍便直刺了過去!
一道人影出現在四處橫飛的門闆碎屑之中,這人穿着一身黑色獸皮衣,臉上帶着木制的鬼面,頭上插着彩色的羽毛,看身段勻稱修長,也分不出男女。
見得蘇牧如此果決出手,那人也是冷哼一聲,不退反進,身子擦着混元玄天劍而過,一掌轟向了蘇牧的面門!
蘇牧見過狠辣不要命的,卻沒見過這麽不要命的,右手草鬼唐刀橫在身前,隻要那人不撤掌,整隻手掌都要被切下來!
然而那人果真不要命,右掌拍落下來,卻是握住了草鬼唐刀的刀刃!
草鬼唐刀有多麽鋒利,蘇牧是心知肚明的,可那人握住刀刃之後,手掌非但沒有被切割下來,反而與刀刃摩擦,發出尖利的金屬聲!
“難怪有恃無恐,原來戴着銀絲手套!”
那人抓住刀刃之後,左拳搗在了蘇牧的下腹,蘇牧運起内功,硬生生受了那人一掌,卻是抱住那人,往前一沖,便撞爛了欄杆,從二樓廊道摔落向地面!
那人卻是兇狠,但蘇牧更狠!
對方顯然也沒想到蘇牧如此果決,想要拼命掙脫,卻被蘇牧死死抱住,地面雖然一片泥濘,但那人被蘇牧壓在身下,也是頭昏目眩,想要再出手,已經被蘇牧制住,草鬼唐刀便架在了他的脖頸上!
樓下的斑人勇士正等着蘇牧自投羅網,見得有人從樓上摔下來,便圍攏了過來,卻見得蘇牧已經制服了自己人,一個個投鼠忌器,隻顧着咿呀怪叫,卻沒人敢貿然動手了。
“聽得懂官話麽?”
蘇牧是怕極了這個暗中操控毒蟲的人,也不敢貼太近,草鬼唐刀一用力,那人脖頸上便出現了一條血痕。
“你逃不掉的...”這人的官話帶着别扭的口音,但并不生硬,嗓音冰冷,卻比較中性,也聽不出是男是女。
“我不是你們的敵人,我隻是來找一個人,并不想傷害你們...”形勢比人強,蘇牧也不能表現得太過強勢。
斑人擅長巫蠱之術,這人能夠操控毒蟲,顯然是巫師之屬,而這些勇士投鼠忌器,也顯示這人在斑人族群裏應該擁有不低的地位。
但這人畢竟不是會場上主持儀式的蒼老祭司,能不能挾持着他尋求退路,蘇牧也不敢保證,所以姿态也盡量放低了一些。
這人冷笑起來,木質鬼面扭過來,一雙黑漆漆的眸子直視着蘇牧,咬牙切齒地嘲諷道:“你們這些漢人比山裏的毒蛇還要狡猾陰險,口口聲聲并無敵意,卻占據我們的土地和獵場,奴役欺辱我們的族人,顯然落入我們的手裏,還妄想活着離開,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蘇牧知道這人口中所說應該是方七佛和厲天閏,但他也不想解釋什麽,因爲再如何解釋,到了這人耳中,也隻不過是狡辯罷了。
“喂喂喂,你要看清楚局勢,現在是誰落入誰的手中?”蘇牧用混元玄天劍敲了敲這人的腦門,毫不理會他那滿是怒火的目光。
周遭的勇士則一個個憤慨難當,早有人去請那幾個蒼老的巫師過來解圍。
這些巫師正指揮着族人,用竹矛将大鼎裏大塊大塊的肉挑出來,一塊塊就這麽擺列在祭壇上。
收到消息之後,卻并沒有急着過來查看,而是一聲令下,讓所有的勇士都退回了周圍的房屋之中,連同那些女俘虜也一并帶走了。
蘇牧正疑惑不解,卻聽那人說道:“如果不想死,就進樓裏躲一躲。”
蘇牧感受到氣氛的詭異,也不及多想,挾持着這黑衣鬼面人,便走進了旁邊的一座木屋。
剛剛走進木屋,他便聽得周遭密林響起窸窸窣窣的動靜,仿佛整座山林都醒了過來,遙遙裏不斷傳來各種各樣的野獸嘶叫咆哮之聲。
沒過多久,便有一頭黑豹從密林之中竄出來,樹冠上不斷有各種猿猴叽叽喳喳往祭壇這邊靠攏,一些野牛野羊野豬,甚至狐狸土狗,仿佛山林附近的野獸全都出動了!
蘇牧心頭大震,此時才明白過來,這些斑人将俘虜煮了并不是給自己吃,而是用來引誘這些野生動物,難怪大鼎裏飄出如此怪異的香味!
早先他與燕青潛伏進來便發現,這些斑人聚居地裏已經沒有任何的蓄養野物,一樓的獸欄都空空如也,顯然早已被掠奪一空,他們這是想誘捕野物,重建家園了!
蘇牧心中還在揣測,前面的野獸已經開始撕扯祭壇上的肉食,不得不承認,斑人對操控野獸毒蟲有着極其高超的技藝,密密麻麻的野獸如潮水一般,很快就将整個空曠的會場給占滿!
而蘇牧也看到,會場之中的野獸,在進食之後,開始變得異常溫順,而後搖搖晃晃地伏地,陷入了沉睡之中!
“那大鼎裏竟然是爲野獸準備的蒙汗藥!”蘇牧也是大呼驚奇,難怪這些斑人能夠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存活下來,還建立了這麽大的營地,生活質量也能夠維持在不錯的水準!
當這些野獸紛紛倒在地上之時,斑人的巫師們才陸陸續續走出來,将一些白色的粉末投入大鼎之中,消除了那股異香,其他斑人才再度彙聚起來,每個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地上的野物,仿佛看到了他們美好生活的新開始。
那人又扭過頭來,木質鬼面下是充滿了挑釁和嘲諷的冷笑,蘇牧能夠感受到這種笑容的意味,仿佛在說,看你如何收場!
蘇牧沉思了片刻,便推了推鬼面人,讓他往前走。
“我要跟你們的族長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