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雅绾兒懂,蘇牧也懂,這些大焱軍士卻不需要懂,因爲他們占據着絕對的優勢!
消息已經漸漸被傳開,方臘叛軍往睦州方向逃走了,可這邊據說還漏下了一個公主還是皇妃之類的絕色美人兒!
這樣的消息一傳開,這些個軍士便如餓狼一般源源不斷地湧了過來。
可他們來到這裏之後卻又後悔了。
因爲此時場中,一男一女背靠背防禦着,二人盡皆浴血,男人頭上是個猙獰恐怖的青銅鬼面,女人手裏一柄繡劍便如同閻羅王欽賜的殺器!
他們的腳下已經滿是屍首,卻仍舊無法鎮住這些狂熱而貪婪的軍士!
爲了擒拿這對男女,軍士們開始摒棄各自爲戰的策略,數十人圍攏在一起,打算合力拿下這對男女,再讨論分配的問題。
那美人兒是個瞎眼的,男人卻一點不含糊,幾次三番想要突破重圍,卻又被林立的長槍給擋了回去。
若非諸多軍士一個個都笃定了女人的身份,說不得他們早已将這對人兒亂箭射死了!
能夠在亂軍之中生存下來,武藝又如此超凡絕塵之人,肯定是方臘陣營的要緊人物,這樣的人活着絕對要比死了更值錢!
鮮血也給了他們極大的教訓,他們已經不敢再跟蘇牧和雅绾兒正面碰撞,隻是用大盾和長槍不斷消耗蘇牧的力氣。
雖然有些投鼠忌器,但終于還是讓一個眼力不錯的軍士尋到了破綻,放了個冷箭,将蘇牧的小腿給射穿了!
這些人的耐性也已經消耗幹淨,不再抱着戲耍的态度,蘇牧和雅绾兒便像一對發瘋的豹子一般左沖右突,戰場也從原先的地方,移動了差不多二裏路!
然而軍士們還是越來越多,而且他們已經不再留守,隻要保證蘇牧和雅绾兒不死的前提下,射傷他們的手腳,将他們擒拿下來,也是最好的一個方案。
可惜就怕自己箭術不精,若一箭射死了那女人,難免得不償失,前面弟兄們也就白死了。
正應了那句老話,人力有時窮,蘇牧再彪悍,再視死如歸,也有力竭的一刻。
他從天牢出來之後,便一直在厮殺,而後跳下湧金門,硬生生砸在護城河水面上,被沖擊得頭暈目眩,而後又跟雅绾兒惡鬥了一場,身上都是傷口。
又帶着雅绾兒狂奔着離開戰場,而後又忍着劇痛回來尋找雅绾兒,縱使他有陰陽經内功心法護體,身子又每日打熬,縱使是鐵打的漢子,也經不起這般折騰。
在諸多軍士的配合攻擊之下,他也終于耗盡了力氣,雅绾兒的狀況雖然好一些,但蘇牧來救之後,她與蘇牧并肩而戰,同樣消耗極大。
她已經知曉這些軍士是大焱朝廷的人,她雖然心裏隐隐期待着蘇牧回來找她,但她從沒想到過,蘇牧會爲了她,而殺死那麽多的大焱朝廷的兵!
人的心靈是最微妙的一樣東西,她從最初不屑于蘇牧,到厭惡蘇牧,到憎恨蘇牧,到不得已跟他在冰窖之中共度了那段羞臊的時光,再到她再也無法對他下殺手。
這一步步走來,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件事情讓她轉變了态度,自己連蘇牧的樣子都無法見到,到底是什麽,讓她對這個男人産生了最不應該有的情感。
所有的這一切都沒有答案,她可以繼續保持着對蘇牧的敵意和仇恨,她說過,再遇到蘇牧,一定會殺了他,但并不妨礙他們先并肩作戰一回。
“噗嗤!”
蘇牧的肩頭又中了一劍,雅绾兒心神失守,後肩又被槍尖挑開了一個血口!
照這樣下去,他們被耗死是遲早的事情,但他們都沒有想過要放棄。
直到蘇牧被一槍捅在了小腿肚上,四面八方的槍矛刀劍都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這場慘烈之極的戰鬥,才算告一段落。
他們是在太疲累,可被制服之後,他們仍舊保持着清醒,蘇牧的雙眸之中仍舊是狼虎鷹隼一般的寒光。
這種兇厲的目光,讓這些軍士心頭發緊,仿佛自己抓住了一頭永遠無法控制的猛虎,生怕稍有不慎,他就會暴起傷人一般。
于是他們用了最樸素也是最直接的手段,将蘇牧和雅绾兒都敲昏了。
戰場上的厮殺,從來都不是兒戲,如果你認爲蘇牧跳出來說,嗨,大家晚上好,我是蘇牧,是你們的人,請放過我跟我未來女朋友,然後這些軍士就會放過他們,那估計你就是腦子進水了。
且不說蘇牧戴着鬼面,就算他沒戴鬼面,也沒人認得他,就算有人聽說過蘇牧的名字,一個被公認爲叛徒的人,被方臘封爲國師的人,來救一個疑似方臘老婆或者女兒的人,你覺得别人能放過你?
于是就這樣,雅绾兒最終還是沒能夠追上方七佛的大部隊。
蘇牧和雅绾兒被俘獲之時,撒白魔等人早已順利逃出了杭州,也避過了這場戰亂。
當他們集合起來之時才發現,蘇牧沒有跟他們接頭!
他們的最終目的就是爲了救蘇牧,結果一場大亂,大家都逃了出來,偏偏丢了蘇牧,這讓人情何以堪?誰能夠心安理得地接受這麽一個結果?
于是他們便開始分頭行動,在亂哄哄的杭州局勢之下,搜尋一切關于蘇牧下落的消息。
當然了,撒白魔等人苦苦守候着的機會,也終于要來了。
他們之所以逗留在杭州,就是爲了等待機會,隻要發生動亂,他們就能夠趁勢而爲,伺機刺殺方臘!
可他們都沒有想到,童貫的大軍居然會發動突襲,更沒有想到,因爲他們拯救蘇牧的計劃,牽制了方七佛的力量,以緻于童貫歪打正着,撿了個死雞,居然成就了一戰定乾坤的終極成就!
這也讓他們白白漏掉了刺殺方臘的機會。
當然了,當時大軍混戰,他們想要刺殺方臘,也是難于登天。
可現在不一樣了,方臘已經率領着精銳和據說差不多十幾萬的農民兵,逃回了大本營睦州。
按照童貫的尿性,必定趾高氣揚,稍作休整就會攻打睦州,非但如此,歙州等地也一定會遭遇到大焱軍的掃蕩。
方臘如果再丢掉睦州,那麽就是一夜回到解放前,當他走投無路之時,便是大光明教報仇雪恨之日了!
誰都沒有想到,方臘轟轟烈烈的起事,竟然會以這樣哭笑不得的結局收尾。
童貫摩拳擦掌秣馬厲兵,像模像樣地準備了這麽長時間,杭州一戰居然如此兒戲如此虎頭蛇尾,完全沒有半點驚天大戰的意思。
這顯然不符合童貫的審美觀,但不打緊,反正他巴不得趕緊将平叛的事情處理完,趁着自己還有幾年活頭,到北方去建功立業,好在史書上留下華麗麗的一筆。
杭州城外築起了一座座人頭京觀,童貫終于拿下了這座永樂朝的國都。
撒白魔等一幹高手聚集在城外的一處道觀之中,說來也巧,便是當日宋江得到銅錢的那座無名道觀。
撒白魔是個睿智之人,但論起對大焱軍和聖公軍雙方的了解,又有誰比充當卧底的燕青柴進朱武更熟悉?
“眼下兵荒馬亂,也不好打探消息,不如先分頭行動,高衙内可先回去複命,順便探聽朝廷那面的消息,至于法*王可以往睦州走一遭,畢竟你們的目标在那裏...”
雖然燕青言之有理,但撒白魔卻不以爲然。
“方臘新敗,退走睦州,那裏是他的根基所在,若睦州再丢,他們便成爲喪家之犬,所以他必定會将睦州打造得鐵桶一般,我等回去也無濟于事,還是留下來靜觀其變吧。”
“再者,睦州有石寶王寅和喬老道陸擒虎,若有蘇小子的消息,他們一定會第一時間傳遞消息的。”
楊紅蓮和陸青花雖然擔憂蘇牧的安危,但事已至此,她們也需要依賴大夥兒的力量,擅自行動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經曆了這許多事情,她們又不是沖動的小丫頭,自然是知曉輕重的,想要盡快尋得蘇牧的消息,聽從集體安排,便是最好的法子。
蘇牧不在,安茹親王沒有翻譯,聽不懂這些人說什麽,他本想吸食藥散,轉換到北玄武的人格,卻又生怕自己忘記了蘇牧,沒有半點作用,隻能從這些人的神色之中,自顧揣測。
在道觀之中休整了兩日,高慕俠和暗察子們迫不及待回杭州軍營去了。
而燕青幾個也會去找宋江和諸多弟兄,希望能夠發動所有力量,尋找一切關于蘇牧的消息。
撒白魔和安茹親王,以及楊紅蓮等人,則留在道觀之中等待消息和策應突發情況。
不過商讨謀劃了這許多,待得高慕俠和燕青等人回到杭州之後,才發現自己多此一舉。
因爲他們剛剛回到,便收到了有關蘇牧的消息。
蘇牧竟然被自己人給抓了起來!
而且他身邊居然還帶着方七佛的義女雅绾兒!
隻是情況遠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太多太多...如何處置蘇牧,眼下竟然比繼續攻打睦州還要令人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