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風在一公裏遠的地方揚起漫天黃沙。所有人捂住口鼻,眯起眼,“享受”着沙礫的臉部按摩。
我戴上防風鏡,看到三輛架着重機槍的吉普陸續開進了營地。幾個戴着黑頭套的人走下來,手裏拿的竟然不是ak系而是samsung。看來是真要玩命了。
神裔們馬上動作起來。掏槍的掏槍,放狗的放狗,甩鞭子的甩鞭子,戴綠帽子的戴綠帽子,莫林也開弓上箭,劍拔弩張的氣氛一觸即發。
敵軍站在三十米開外,爲首的是個身材堪比蘇時的女人。她隔着老遠沖我們喊話:“把正義女神交出來!”
我一聽,這不是在巴蘭越野場挾持林萌萌的那個女劫匪麽?她中了楊夕一槍居然還沒死?
被神裔圍在中央的六兒興奮了,傻不拉幾的問我:“诶,原來我網名這麽出名?國外都有粉絲!”
我歎了口氣。感覺就是把她交出去也沒人信這貨是正義女神。
蘇時一勾紅唇,對黑衣蒙面的女人冷笑道:“昔拉,怎麽這次就派你一個來送死?帛曳和亞伯罕那兩個蠢貨呢?”
昔拉不爲所動:“時神不用在這兒挑撥離間。你以爲你們的情報就是對的?帛曳和亞伯罕真的忠心于切西娅?”
楊夕頭也不回,突然擡手向後方天空射了兩槍!
“砰!砰!”風沙中顯露出兩個人影:一個自帶五毛光效的叼酷少年,一個手持鞭子的紅發老外。
帛曳和亞伯罕見偷襲不成,立即動手攻擊!
蘇空提着鞭子迎戰亞伯罕,小楚留香在動感光波中上蹿下跳的撲向了帛曳。唐胖擋在了重機槍前,醫神直接将綠帽子扣在我頭上,白哥則護着六兒和瑟琳娜向後退去。
作爲俠客盟的大王,蘇時的控時能力無疑是最逆天的戰力。她擡手就凝固了昔拉周身的時間,而此時莫林的光箭已經閃着金芒射向了對方的咽喉!
“砰!”
随着槍響,金箭在距離昔拉身前半米的地方爆炸!萬點金光碎裂在空氣中,紛紛揚揚的墜落在地。
“戰神,你這是做什麽?”蘇時橫眉問道。
楊夕望着昔拉,目不轉睛的道:“她交給我。”
尼瑪,這還帶搶功的不成?
然而接下來,楊夕的提議更令人大跌眼鏡。他居然要與昔拉決戰,地點選在了距離營地五公裏外的戈壁灘。
“楊哥,你這決鬥也得按照基本法吧?”我無語的看着他選了一柄轉輪□□,往彈夾裏塞了一枚子彈。
楊夕道:“決鬥就要公平。誰生誰死,由老天選擇。”
“可你爲什麽要和她對賭?”我十分不解,難道戰神也英雄難過美人關,選擇在這種關鍵時刻憐香惜玉?!
楊夕沒回答,隻是囑咐道:“一切後果我自負,任何人不要跟。”說完就将昔拉帶上了車。
望着揚長而去的悍馬,我左右看了看同樣懵逼的衆神裔,問道:“你們神到底有沒有靠譜的?這算臨陣逃脫還是通敵私奔?”
帛曳和亞伯罕已經趁機跑了。蘇家姐弟望着滿地的敵人屍體,面色都不好看。隻有瑟琳娜面對漸行漸遠的車說了一句:“”
白哥從人群裏冒出頭,嘴裏叼着一隻耳機。
我眼前一亮:“對了,那輛車裏我安了竊聽!”
一票神裔紛紛伸過耳朵,看來八卦這種事,不是隻有人類才感興趣。
然而那兩人在車裏一路無話,直到開上戈壁灘,楊夕熄火停車,将□□遞過去:“你先來。”
昔拉摘下頭套,露出一張冷豔的臉:“戰神何必惺惺作态?直接開槍打死我不就得了。”
“小瞳。如果我想殺你,一千年前就動手了。”
“呵,怎麽?下不了手?當年你殺我全族的時候不是挺痛快嗎?!”
通過偷聽兩人的對話,我們才知道昔拉本名夜瞳,是戰神楊夕的徒弟,也是聖界血族僅剩的遺孤。
血族人天生殘暴嗜血,在千年前掀起過一場叛亂,被中央下令清剿。當時帶兵滅族的統帥正是戰神楊夕,隻是不知出于什麽緣故,他沒有殺死尚在襁褓中的夜瞳,反而将她養大收做徒弟。
夜瞳在百年前的聖戰中獲悉了自己的身世,叛離中央投奔了堕神陣營,成了路西法座下專司殺戮的長老昔拉。楊夕在此前的對戰中已經對她有所覺察,所以頻頻放水沒下死手,直到今天
“戰場之上,我職責所在。當年不能放過你族人,如今也不能再放過你。”楊夕歎了口氣,“可你是我徒弟,沒教好你也是師父失職,所以我讓老天決定——誰生誰死。”
“知不知道我最恨你什麽?”夜瞳舉起槍瞄準他,滿目通紅,“就是你殺了所有人,卻偏偏救了我!”
“喀拉!”是空膛。
“那你知不知道我爲什麽救你?!”楊夕睜開眼奪過槍,同樣抵在她前額,“你不是純血統的血族人,你母親是被你父親咬過之後同化的凡人!”
“那天,她苦苦哀求我留你一命,說你隻是人類。你當時那麽小,裹在襁褓裏,還懵懂無知的沖我笑所以我才放過你”
“小瞳,你母親至死都希望你平安無憂的活下去,我教你本事也不是爲了讓你殺人而是自保。”楊夕苦笑道,“這麽多年,我一直怕你的身份暴露,怕你被中央殺死,更怕在戰場上遇到你!”
“可笑麽?戰神楊夕從來沒有軟肋除了你。”
“喀拉。”也是空膛。
“師父,對不起。”夜瞳淚流滿面的接過槍,顫抖的指向對方,“血族的仇我必須報,你的恩我也要還。我兩難了一百年,還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也許,讓我死在一千年前才是最好的。”
“如果這個世界從來沒有我,才是最好的。”
“——砰!”
“糟了。”我一屁股跌在地上,呆滞了片刻,扒下耳機喊道,“戰神出事了!快去找他們!”
蘇空很快通過車載gps鎖定方位将大夥兒瞬移過去。
看到車裏兩人都活着,我心裏的大石總算落地。
夜瞳在扣動扳機的瞬間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而楊夕反應更快,精準的抓住了槍管裏射出來的子彈。
見兩人深情互望着,我頓時感覺我們一群燈泡太煞風景。正要招呼蘇空把大家快遞回去,突然聽到身後發動引擎的聲音,我一回頭,看到楊夕竟然驅車駛向了戈壁上的懸崖!
“靠,快攔住他們!”我腿軟的喊道。
蘇時和蘇空面色凝重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喂,你們傻了?見死不救啊?”
“你沒看到麽?”蘇時眨了眨眼,流下一滴淚,“他們在笑。”
銀色悍馬沖出了懸崖,像鳥一樣飛向蔚藍的天空。
“轟——!”
崖下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響,滾滾黑煙升騰而起,遮住了天邊的紅霞。衆神裔肅立在戈壁灘上,夕陽将他們身後的背影無限拉長,如同一道道刻畫在大漠上的傷痕。
我歎了口氣,抱着頭蹲下身。
先知的預言還是應驗了。隻是誰也沒料到,戰神竟然以這種慘烈的方式與敵人同歸于盡。
殺死他們的既不是堕神也不是正神,而是深埋在靈魂深處的無奈和矛盾。楊夕和夜瞳的關系太過糾結複雜,已經不是師生戀、滅族恩怨和政治立場沖突可以概括的。因爲無法面對彼此,無法面對戰友,無法面對這個正邪分明的世界,所以選擇了自我毀滅。
而衆神裔尊重了兩人的選擇。
葉辰問我:“如果你是楊夕,會怎麽做?”
我思考了片刻,答道:“我肯定不會自殺。俗話說好死不如賴活着,隻要人還在,有什麽矛盾不能解決呢?”
“第一要義是生存,第二要義是繁衍,這是一切凡界物種的本能,也是人和神的區别。”他沉聲道,“和人類不同,神是爲信仰而生。一旦心中守護的希望破滅,神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我咧咧嘴:“聽起來,神好像是很純粹,很脆弱的生物。”
葉辰點點頭:“沒錯。我們能力強大,壽命綿長,但精神韌度和不要臉的程度遠遠比不上人類。”
“咱能罵得委婉點兒麽?”
“我在誇你們。”葉辰認真的皺起眉,“不要臉,或者說利益至上的現實主義原則,恰恰是人類繁衍壯大的原因所在。你們如今已經具備了和神界抗衡的能力,這是其他任何要臉的物種都辦不到的”
“行了行了,大哥您别誇了,您這誇法我們承受不起”
蘇氏姐弟正在讨論戰神的善後事宜,小楚留香用對講機和營地聯絡,然而他搗鼓半天也接收不到對方的信号。
“怎麽回事?”
我打了個激靈:“咱們全出來了,營地不會出什麽事吧?”
“我去看看!”蘇空一擡手,瞬間挪移走。
不一會兒,對講機裏傳來他焦灼的聲音。
“不好,營地遭襲,正義女神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