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三更。
有風,或者無風——那得開窗戶才知道……
薩摩耶勉強将肥碩的身子擠在窗台上,一邊流着哈喇子一邊深深凝望着天上的月亮。我點着第三根煙,忍不住問道:“白哥,要作詩嗎?”
它瞪我一眼:“我在思考。”
“動物世界裏說你們隻有發情期才喜歡對着月亮幹嚎,你這是看上哪家的母狗了?”
白哥搖搖頭:“以後少看些誤人子弟的電視吧……再說我就算想想怎麽泡妞也正常,現在的小母狗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那也總比女人好泡吧……”
白哥不屑道:“其實哪個物種都一雌難求,你們人類也不算辛苦。”
我憤憤不平:“靠,你們的丈母狼總不會要車要房要存糧吧?!”
“怎麽聽着跟鬼子進村玩三光一樣?有那麽可怕嗎?”
“這哪兒有可比性?!鬼子禍害八年,丈母娘起步就是半輩子的事兒……”
“不要那麽悲觀嘛,凡事要看開點兒”白哥一副過來狗的模樣安慰我道,“沒準兩年就離了呢?”
我捂臉道:“放心吧,我娶了六兒肯定不會離婚的,絕對磕到我死!”
“爲什麽?”白哥眯着眼看我:“說實話。”
我痛苦的抱住頭說道:“六兒跟我說過,她的戶口本上沒有離異,隻會是喪偶……”
“……”
我暗自神傷了會兒道:“算了,不談這些傷心事了,還是繼續說說俠客盟的合作提議,月亮姐姐告訴你怎麽選了沒?”
“可以合作,莫林在我們這裏也不安全。”
“恩,但這不全是莫林的事兒,我擔心萬一光明會的人真的找來了怎麽辦?光憑你那大姨媽一樣的變身肯定不行,也就俠客盟能頂住他們”
白哥跳下窗台道:“我剛才在考慮的就是主人的安危,她的身份不宜暴露,否則堕神一定會想方設法刺殺她。”
我訝然:“這都什麽怨什麽仇啊?是不是一百年前幹架的時候她用斷子絕孫腳踹人家了?”
“堕神的力量是靠世人心中的**和邪念增強的。隻要正義女神守護人間正道,他們就無法打破善惡的平衡,但現在主人下凡,他們的機會來了。隻要除掉正義之神人世便會大亂,光明會就可以輕易掌控人心,實力暴增!”
我懂了,六兒就相當于一個仇家遍天下的武林高手,如今高手武功盡失,頓時淪落成了沒毛的鳳凰、平陽的老虎、秋後的螞蚱、過期的肯德基
“對了,你說有人從堕神手裏把莫林劫回來了,是什麽人?”白哥問道。
我聳聳肩:“母雞啦,司機隻說在鴨子街遇上的,那人左眼角有顆紅痣,跟個變态似的”
“左眼角紅痣?!他也在人間了?!”白哥驚叫道。
還從未見過此狗如此變态啊不,失态過。我不禁問道:“額,你認識?”
“不出意外的話,你說的那個人應該就是聖界的戰神。”
“戰神?!很牛逼嗎?可我問蘇家姐弟他們都不認識啊。”
“戰神名氣很大,但輕易不出山,很少有人見過他真容,時空二神不知道也是正常。”白哥人模狗樣的敲着爪子道,“他出現的話就意味着中央對堕神已經全面開戰,我們不能再無所事事了,得馬上行動起來!”
我有點懵:“他們打他們的,跟我們有啥關系?”
“戰神把莫林送到你這兒就意味着他已經知道主人的身份了,我們不可能再置身事外。明天去一趟鴨子街吧,我和他談談,看看中央軍想要什麽?”
我悚然:“靠,他們不會想讓六兒覺醒去跟光明會打架吧?”
“應該不會,主人其實是文職,而且執法對象是人類。對光明會也隻能口頭上譴責批判,根本構不成實質威脅。”
“我了個去!原來我還以爲她是公檢法這種實權派的,合着就一外交部長,跟我們記者一樣光會打嘴炮啊!”
白哥鄙視了我一眼:“明天在戰神面前少說點話,那人内分泌失調脾氣不好,他要揍你我可攔不住。”
“切,一個娘炮還想打實彈?哥我好歹也是從一條街的流氓群毆下生存下來的強者”
它不緊不慢道:“反正當年堕神三大高手圍攻也拿他不下,死在戰神手裏的叛軍足足填平了一個山谷,你要是上了壽險可以試試。”
我咽了口唾沫道:“問個事兒啊,他的武器是不是繡花針啊?”我嚴重懷疑這種開挂的變态練過葵花寶典了。
“這就是他的可怕之處,”薩摩耶搖了搖尾巴,“戰神殺人從不用武器”
我摸了摸臉,感慨道:“難道他和我一樣,可以‘帥’死敵人?”
它立馬扭頭走了。
今天的太陽和往常一樣無精打采的的挂在樹丫子上,我打着哈欠往金杯走去。
雖然昨天聊得晚,我還是起了個大早趕出一篇募捐會的稿子發給鳳姐。既要把捧場的各方領導誇全乎,還要說明昨天出現在會場的不是莫林,最後再把募捐成果列出來,比他媽寫玄幻小說還淬煉瞎編能力
現在老百姓的智商普遍增長,沒圖就等于沒真相,我捉摸着下午還得去一精院再給躺床上吸氧的“莫林”拍拍照。
“大哥是去上班嗎?”李小剛和張庭之汗津津的跑過來,他們倆現在住一塊兒,天天都跑出去晨練,倒也算合得來。
看着早就自覺霸占了副駕的白哥,我隻好答道:“不是,去城市的另一端遛遛狗”此話一出口頓覺自己逼格暴漲,迅速向閑着沒事飛巴黎喂鴿子的梁潮偉靠攏。
“那我們在這兒有什麽能幫忙的嗎?”
“也沒什麽了,募捐已經結束,你就整理一下這次的活動資料,總結總結經驗好了。”
“那後期的宣傳要不要搞?”
“這個你不用管,線上宣傳有瘋狼在做。”我又打了個哈欠,然後見白哥正在瞪我,連忙改口道,“是狼鋒工作室在做”
李小剛點點頭,我又擡起眼默默看了看他身後的張庭之。撲騰君頓時一個激靈,頃刻會意道:“哈依,削甘蔗的幹活!”
半小時後我開車到了鴨子街,這條街裏大多開的是酒吧夜店,白天的時候人很少。
我牽着白哥進了步行街,全神貫注的盯着各個男人的臉,逐一排查着眼角有痣的人。結果導緻很多人以爲我是來覓食的,這不到十分鍾的功夫已經有三個穿緊身皮褲的妖孽男來搭讪了。
“白哥,還記得戰神的氣味嗎?要不你試試聞出他來。”我擦着汗低聲道,“再這麽找下去我能不能直着從這條街出去都難說”
它抽着鼻子在空氣裏嗅來嗅去聞了得有五分鍾,才認準一個方向走過去。
走了差不多大半條街,它終于停在了一家酒吧前。
這家酒吧名字叫黃昏屋,從外面看裝修風格有點像德國的啤酒屋,露天還擺了兩排長椅桌子。現在正關着門,隻有一個纖瘦高挑的短發女郎倚在柱子上抽煙。
“美女,你知道這兒幾點營業嗎?”我走上前問道。
對方沒答話,隻是沖我笑了笑。她長眉淡掃,眸中帶電,薄唇微勾,輕輕錯身露出後面柱子上的标牌:營業時間下午15點至晚上23點。
我正要表示感謝,忽然一陣風吹過來,撩起了她遮着半邊臉的劉海,露出左眼角下一顆鮮紅的淚痣。
“戰、戰神?!”我結巴着倒退兩步。
“美女”笑得格外魅惑:“叫我楊夕就好。”他低下頭看着白哥,“這是天狼吧?怎麽瘦了這麽多”
一聽聲音我更确認了眼前這個堪比殺阡陌的男人,就是給我打電話送莫林的那個殺千刀的!
白哥嘟嘟囔囔道:“你又把我跟天蓬搞混了”
“進來坐吧,喝點什麽?”楊夕開了酒吧的門,走到吧台後面問道。
我挑了一個離門不遠,進可攻退可跑的桌子坐下,“不勞煩楊哥了,礦泉水就行!”
對方抛給我一個千嬌百媚的白眼:“我問的是天狼”
白哥跳上椅子大喇喇道:“夏天就整點啤的吧”我轉頭看了眼窗外,這要讓人看見有條大号薩摩耶在桌子上呼啦呼啦舔啤酒,估計黃昏屋明天一早就見報。
楊夕倒滿不在意的把紮啤墩在桌上,跟白哥喝得人暢狗歡。就我傻逼呵呵的握着一瓶礦泉水,還是屠夫牌的。
白哥打了個酒嗝:“這次你下來是老大想挑明要開戰嗎?”
楊夕憤然點頭道:“本來想出其不意全滅了丫的,但光明會那群兔崽子見到老子一個照面就跑了,現在也他媽不知道躲哪個王八坑裏了,奶奶個熊的下次見到絕對把這幫孫子捏出屎來!”
我汗了一個,這要是施瓦辛克形象的戰神爆粗口還算對路,可眼前這位楊戰神實在一枚雌雄莫辯媚色無雙的尤物,你絕對無法想象平胸版志玲姐姐腳踩桌子手舉紮啤唾沫橫飛的罵街是種什麽樣的畫面感。
就像在赤壁裏她隻會溫柔的對小馬說:“萌萌,站起來!”,而不是叉腰橫眉的嚎道:“賊畜生!再不起來老娘骟了你!”要真這畫風估計分貝高點能在電影院裏吓過去一批
白哥倒是表現得比軍師還淡定:“他們有所圖必有所動,早晚會顯露蹤迹。今天來是想和戰神談談我主人的事。”
“正義女神還沒有覺醒嗎?”
“沒錯,她要覺醒比我們都困難得多,需要積累大量的功德值。而且”白哥有些猶豫道,“她覺醒了對我們也沒什麽用。”
我忍不住插嘴道:“憑什麽啊?時空二神摸次電門就覺醒了,你吃塊狗糧也覺醒了,怎麽輪到六兒就非得當女雷鋒啊?”
楊夕解釋道:“這是不同神靈屬性造成的,她是正義之神,必須積攢足夠的正義之氣才能引起質變。不像我這種殺幾百個人,殺氣值足了自然就覺醒了。”
我呵呵一笑道:“楊哥以前玩的什麽網遊?我上大學的時候也愛pvp”不過我玩的是奶,屬于天天被人殺的那種糟心職業。
“年輕時不懂事,在國外當過幾年殺手。”楊夕淡然的喝了口酒。
我悄悄往門的方向挪了挪椅子,哭喪着臉戳了戳身邊的白哥:“你們神怎麽都這麽弑殺啊?”
白哥尴尬的用爪子摸了摸臉:“額,幹武職的都是粗神,主人那種文職就溫柔多了”
我這回真哭了:“她那也叫溫柔?!”
我很醜但我很溫柔這句話——六兒嚴格執行了前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