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曰,天氣已經轉暖,不過夜裏的風還有些涼,顧憲章吃過晚飯,披着衣服坐在客廳裏,沒等他清閑下來,客廳裏的電話響了起來。保姆從外面跑進去,顧憲章揮了揮手,直接拿起電話,是省委辦公廳值班室打來的:“監察部與紀委聯合派人下來,直達列車,九點鍾到省委辦公廳……”
九點鍾到達的話,下午二點鍾就出發了,這時才通知自己,真出了什麽大事不成?顧憲章心裏一驚,挂了電話,坐在沙發上想了一會兒,槍擊案二月份就直接由監察部偵查,明眼人都猜到省裏有人涉案,隻是上面還沒有明确的限制誰的行動,倒也不好猜,隻是有事情瞞着自己,讓顧憲章心裏十分不舒服,也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這兩個月來事事都異常的小心謹慎。
顧憲章先打電話通知秘書陶幹,然後坐車到省委辦公廳,剛巧九點到,隻等了一會兒,值班室的人就領着監察部與紀委的人進來,羅志剛也在裏面,不過卻是監察部的張聞風副部長帶隊。
“張部長,是誰,有多深,要你親自帶隊?”
張聞風看了一眼顧憲章,按他的意思,本要繼續瞞過省裏直至将案情徹查清楚,不過得不到支持,隻怕再拖下去,顧憲章也能從上面得到消息。
“紀委的同志也在,就有紀委的同志向你解釋。”張聞風介紹道,“這是紀委的金小馬處長……”
紀委的人出馬,多半是下面有人貪污受賄,顧憲章不動聲色,看着金小馬。
“在監察部偵辦槍擊案的過程中,發現東海省常委、組織部長楊天華貪污受賄的關鍵證據,紀委希望省委配合,對楊天華采取雙規措施,另外楊天華又涉嫌指使槍擊案,監察部希望省委配合對他采取抓捕……”
“啊,”顧憲章多年養姓,也禁不住聞言動容,臉色大變,“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楊天華?”
“怎麽不可能是楊天華?”張聞風神色嚴峻,注視着顧憲章,“張楷明在省城有三處住所,槍擊案之後,我們最先發生的兩處居處,已讓人搶先一步抵達,關鍵證據都已不在,也許楊天華沒有想到張楷明會在省裏也布下狡兔三窟,最後一處居處,讓羅處長派人先找到。當時發現楊天華貪污受賄的證據,羅處長甚至認爲是兇人故布疑陣僞造出來的,不過小心謹慎了一些,直接向部裏彙報此事。在過去兩個月的偵查中,我們掌握了些情報,與找到的證據是符合,也就是說,楊天華在清池市擔任市委書記期間,曾接受多筆賄賂,總額近千萬……由于張楷明掌握了楊天華貪污受賄的證據,而我們偵查到槍擊案發前一天,張楷明與楊天華有過聯絡,所以認爲楊天華又涉及主謀槍擊案的嫌疑……”
顧憲章心裏狂瀾洶湧,不過臉上卻恢複鎮定,說道:“這個消息很驚人,要曉得楊天華調到省裏擔任組織部長之前,清池市四套班子,有三人涉嫌貪污受賄,當時對用不用楊天華,省裏也很有顧慮。後來雖然将楊天華調進省裏,擔任組織部長,但是一直到兩年之後,才讓楊天華進入常委。在那兩年期間,對楊天華的曆史是經過仔細考察的,沒想到還是沒能及時發現問題。楊天華在擔任省組織部長期間,爲人低調,曾多次拒賄,就算現在,我對他的行賄行爲仍将信将疑,也許我給他的假面目迷惑住了……”
“據我們的偵查,案情似乎還不隻這麽簡單……”張聞風說道,“在張楷明的抓捕時機上,我們認爲存在很大的疑點,楊天華擔任東海省組織部長之後,雖然沒有他繼續貪污受賄的證據,但是對于一個潛藏在人民内部的犯罪分子,他怎麽可能會主動停止他的犯罪行爲,隻有一種可能,他潛藏得更深了……”
顧憲章警惕的看了張聞風一眼,神色一凜,義正言辭的說道:“對于監察部與紀委的同志下來辦案,省裏會全力配合,查到什麽就是什麽,省裏絕不包庇保護,但是對于沒有證據的猜測,省裏不會支持,也不會配合……”
張聞風臉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說道:“顧書記說的也是,沒有證據的猜測,那不是無限擴大嗎?不過請省裏要嚴格組織紀律,在案情沒有偵察清楚之前,不要向外界透露……”
※※※※※※※※※※※※※※※※※※※※※※※※※※※※※※※※※※※※※※※※※在張聞風強調組織紀律的同時,陸冰倩、沈在星、陸仲達也得到楊天華将被雙規的消息。陸冰倩簡直高興瘋了,她沒有想到張楷明要将靜海市搞得天翻地覆的動作原來是指這個,想不通張楷明從哪裏取得楊天華貪污受賄的證據,可惜張楷明沒有及時拿出這些證據,不然沈氏在這四五個月的時間裏,就不需要這麽凄慘了,想到張楷明因此而送命,陸冰倩心裏的抱怨便弱了一分。
大概誰也想不到會出現這種戲劇姓的變化。
“楊天華這是鐵案,翻不了身,貪污受賄,又涉嫌槍擊命案,張部長的意思,這案子有深挖下去的價值,耿一民是怎麽上台了,還不是由于揚天華在常委班子說了話吧?才讓省委左右爲難之中選擇了耿一民。耿一民的兒子耿天霜,不是楊天華的女婿嗎?那小子在省城發迹時,依靠的是誰?一個在校的大學生,有多少能耐,當時他還沒有傍上顧憲章,當然是由楊天華替他暗中鋪路……張部長不是就楊天華在擔任省委組織部長之後,就潛藏得更深了嗎?哪裏深了啊,還不是找到聯投做他的代理人,看看聯投的發迹史,還是赤裸裸的犯罪史嗎?”沈在星有些興奮,确實,張楷明第一步咬出陳明行,讓沈氏觸犯了衆怒,卻沒有擊中聯投的七寸,讓人心裏十分郁悶。楊天華一直是耿系的核心人物,是靜海耿系在省裏政治利益的直接代表。從楊天華深挖下去,足以将聯投挖得血肉淋漓,血肉模糊。
“事情不會這麽簡單,”陸叔恭說道,“形勢雖然逆轉,而且對我們極爲有利,但是也不能認定勝利就屬于我們,要曉得這兩年,顧憲章才是耿系的後台與靠山,而且耿一民的兒子耿天霜,到去年五月份,還一直是顧憲章的秘書。顧憲章的根基深多了,而且他本人也經得起考驗,何況上面也不會動到顧憲章這一層,顧憲章要保聯投,形勢還是很複雜……”
陸叔恭在靜海第一勞教所住了五個月,直到二月下旬才回到省城,不過那時的沈氏,形勢已經近乎崩潰,幸虧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能掙紮一些時間就是了,沒想來現在就迎來這麽大的轉機。
經陸叔恭的提醒,陸冰倩、沈在星稍稍冷靜了一些,意識事情絕不會這麽簡單。
陸冰倩問道:“我們該怎麽辦?”
“迫使顧憲章爲保全自己棄子……”陸叔恭冷冷的一笑,“顧憲章雖然是耿系的後台,但是顧憲章也不會死保耿系,特别在有可能引火燒身的情況下,顧憲章一定會明智的選擇棄子。你們以爲耿系這些年讨罪的人就少了嗎?不過我們要小心一些,不能再像上一次事情那樣,直接插手那麽愚不可及的事情了。”
沈在星尴尬一笑,說道:“靜海又有兩家房産中介破産,分析人士預測,靜海樓市持續低迷下去,靜海地産企業,将有半數會因爲資金裢的斷裂而破産,痛恨聯投的人多得是,不過他們得到消息的途徑,可能就相當有限……”
“我們可以提供消息,僅限于提供消息,而且要注意隐蔽,”陸叔恭說道,“楊天華被雙規,不僅對于靜海市裏晴天霹靂,對于省委也是大地震,會讓許多人措手不及,我想我們沈氏也可以松一口氣了。”
“二哥,你說呢?”沈在星看向陸仲達,到現在,陸仲達沒有說什麽話。陸仲達輕輕吐了一口氣,說道:“暫時就依老三說的辦吧,不過就算松一口氣,沈氏内部的問題還是得不到解決,你們也要在這上面多想想辦法。”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