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雖然畢業後沒聯系過,大學裏我跟他的關系還不錯,他的事,我都跟你說過。特有才,也挺勤奮,我們跟他一比,跟垃圾似的,陸一蔓你今天見過了吧,那時候死活要跟他好,他愣是沒理人家,其實大家都挺忌恨他的。”
“爲啥啊,我看他跟你們那個大衆情人關系很不錯啊,沒看出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你跟那個田麗倒很值得懷疑,又不是心裏有鬼,爲什麽一晚上脖子杵着不看人家,脖子是不很酸?”
“哪兒跟哪兒,不是說林泉的事嗎,你别扯遠了。”
江梨華白眼他一眼,暫時放過他。
“陸一蔓倒追被拒絕,97國商都鬧翻了,那時候大家都覺得他們倆郎才女貌,林泉這一下子可是觸了衆怒,有意無意的給孤立起來,我倒覺得女人倒追,男人爲啥一定要接受!你也知道我從小就佩服聰明的人,所以那時候跟林泉關系好一些。哦,林泉說要介紹一個朋友給我認識,那人過了長假就要去順義工作。”
“誰?”
“沒說,還沒定時間呢,他那個層次的人,地位應該不會太低。”
“啊,該不會是……”
李新義笑了笑:“沒準的事,不要瞎猜了。”
“你說我們是不是準備些什麽東西,或者回請一下林泉,我卡裏還有些錢,你都拿去用。”
“林泉哪會指望我們什麽……”
“比不了奢華,情義總歸要盡到的,你知道我爸爲你搞個股級有多難,難得同學裏有這麽人物,還不好好鞏固一下關系?以前關系再好,不走動,關系也會疏遠的,就算關系不好,多走動走動,也會慢慢熟絡起來。”
李新義輕歎了一口氣,他在池州市委工作了兩年,又給下放到順義縣委工作了兩年,還是江梨華的父親在退休前推了他一把,才擠上縣委辦綜合科科長的位置。在機關磨練了四年,不再輕浮,沒得沉穩,但是少年應有的棱角也漸漸磨平了,對昔時的同學情誼格外看重。林泉的神秘身份,讓李新義心裏藏着一絲興奮,卻又爲這樣的興奮感到羞愧。
懷着複雜的心情,李新義一宿沒睡好,正迷迷糊糊間,聽見有電話鈴聲,江梨華推門走進來:“林泉的電話。”
李新義猛的清醒過來:“幾點了?”遮陽窗簾拉着,室内光線不是很亮。
“剛過九點。”
江梨華跟妹妹睡主卧,李新義的房間裏沒有電話,李新義穿着裕袍,跑到客廳裏去接電話。
林泉在電話那頭說道:“睡了還好?我早上有個會議,舒雅會陪你們吃早飯,白天你們就自行安排,晚上一起吃飯,這幾天,你們就住四季。”
李新義洗漱完畢,舒雅、陳立、陸一蔓就過來請他們下去吃早飯,張濤、田麗、黃偉、李玉已經在十二樓的餐廳等候了,吃過早飯,舒雅抱歉的說:“林泉一天都脫不開身,我上午還要趕回靜海一趟,不然就陪你們一起逛逛。這位是四季酒店的經理,你們有什麽安排都跟他說,用車、用餐的。”
舒雅對思雨:“你是跟我回靜海晚上再過來,還是去找軍軍?”
“我去找菲绫姐姐行不行?”
舒雅笑着說:“小妖精想當明星是不是?”
“你才是小妖精,誰說我要當明星了?就去排練現場看一眼。”
舒雅将手機塞給思雨:“你跟你媽說,你媽同意,我就讓人送你過去。”
“我媽同意,我還跟你商量啥?小媽,我就去看一眼,咱們瞞着幹爸就行了。”
舒雅手指頂了頂思雨噘起的臉頰:“誰是小妖精?”
“我是!”
舒雅笑了起來,說道:“這裏不是靜海,不可以甩掉保镖,不然以後什麽忙我都不幫你了。”
陸一蔓說道:“我們也想去排練現場看看,正好一起過去。”
“那也好,我要不是趕着回靜海,也想去看一看。”
張濤、田麗本來就打算今天回靜海,不過跟舒雅又不熟絡,就沒有說出來,準備自己坐車回去。
看着舒雅離開餐廳,黃偉問陳立:“上學那會兒,也沒見到什麽迹象啊,老大好像很有錢啊!”
陳立微微一笑,林泉低調的姓子,他也能理解,不過林泉會讓黃偉知道一些事情的,至于到什麽程度,就不得而知了。林泉身上的秘密太多,或許隻有最親密的那幾個人才知道林泉的内心世界吧,陳立可不會越俎代庖。
張濤站了起來,說:“我跟田麗也要回靜海,就不陪你們了。”
看着張濤、田麗随後離開,任是誰都看得出他們跟林泉之間的疏遠。陳立頗有感慨,張濤、田麗昨天一起過來,也有彌補跟林泉之間關系的用意,奈何遭到不冷不熱的對待。今天走得有些黯然了,不過這關系到林泉跟陳雨之間的情感往事,外人又能說得了什麽,黃偉悄悄的問緣故,陳立也推不知。
等了一會兒,一名穿淺灰色西服的青年推門走進來,說車子安排好了,請大家下樓去。從思雨跟那青年對話裏,大家聽出這人是林泉的安全事務助理之一,也就是尋常意義上的保镖。
趕到省體育中心,已經十點半了,陳菲绫見思雨過來,十分高興,馬上打亂原有的排練計劃,拉着思雨上去練合聲。思雨清越柔媚的童聲,讓在場的專業人士有一種驚豔的感覺,都認爲讓她單獨演繹一到兩首陳菲绫的歌曲,一定會給演唱會增色不少。
面對衆人的鼓動,思雨搖搖頭不說話,粉嫩的小臉蛋一付心思重重的樣子。
“怎麽了,不想登台像菲绫姐姐一樣唱歌嗎?”陳菲绫蹲下來,看着思雨,“還是擔心你幹爸不同意啊?”
思雨點點頭,一臉委屈的樣子,年幼的内心很期望站到燈光聚焦的舞台上。
普通家庭夢寐以求的機遇,對于那些有意保持低調,不願頻繁出現在公衆視野裏的豪門來說,抛頭露面卻是一種忌諱。江蔓華心裏想:這樣的煩惱真讓人羨慕。
從昨天踏進四季大酒店的那一刻起,江蔓華就感覺身體給充了輕氣體似的,有種漂忽的感覺,林泉仿佛是一塊磁石似的吸引住她的注意力。怎麽會有如此完美的男人,不長時間的接觸,以她挑剔的眼光,竟沒有在林泉身上看出一點瑕疵。
“美人如玉隔雲端,”江蔓華差點給腦海突然迸出來的這句詩句逗樂,以她驕傲的心,也不得不承認,林泉這樣的男人,對她來說有些遙遠了。以前,她若是知道有機會跟陳菲绫近距離交談,說不定會激動了暈過去,真的站在容光耀人的陳菲绫面前,江蔓華有種自慚形穢的窘迫與不安,她有時會想,自己能擁有陳菲绫這樣完美無瑕的美貌,那就毫不猶豫的去将林泉從舒雅身邊搶過來。
出乎女人的直覺,江蔓華覺得陳菲绫内心也藏着對林泉的一份好感。
陳菲绫手貼着小思雨的臉頰,說道:“挑兩首歌先練一練,說不定你幹爸就改變主意了。”
中午,大家跟工作人員都在體育場吃工作餐。下午三點鍾,陸一蔓的母親歐陽明麗打電話過來。陸一蔓還在保胎,歐陽明麗就怕她玩過頭,催她跟陳立回去。陸一蔓要走,李玉就沒有理由留下來,黃偉左右爲難,他希望留下來,跟林泉加深關系,又不想錯過跟李玉趁熱打鐵更上一層樓的機會,最終獸欲戰勝理智,他腆着臉跟李玉一起去陸一蔓家吃飯。
陸一蔓在路上特意吩咐,到她家不可以說到林泉,黃偉心裏奇怪,但是尊重陸一蔓的意見,畢竟是去她家蹭飯。趕到燕京路四十八号時,黃偉才發現陸家也是豪門,燕京路的深宅大院絕不是一般人家住得了的。
李新義、江梨華、江蔓華留下來陪思雨,光線晦暗的台下亮了亮,後面布簾被人從外面掀起來,三個人背着光走出來。
不用想,江蔓華感覺自己的心髒不争氣的亂跳起來,陳菲绫從她身邊站起來,朝林泉走過去,林泉站在過道中,凝目注視着台上,一臉稚氣的思雨停下來,話筒拿在手裏,向林泉、方楠揮舞。
“小丫頭倒像模像樣的!”樊春兵笑着說。
林泉雙手舉起來,虛拍了兩下,鼓勵思雨繼續唱下去,向李新義他們坐過去。
陳菲绫坐到前面一排,轉過身來,眸子在微暗的光線裏更加晶瑩,仿佛散着幽光的寶石那麽美麗。陳菲绫跟林泉提出讓思雨單獨唱兩首歌的打算:“思雨有天賦,爲什麽不考慮讓她在這方面發展?”
林泉笑了笑:“選擇怎樣的人生道路,還是等她有選擇能力的時候,由她自己決定吧,過早的被光環籠罩着,未必是一件幸福。”林泉側頭看了方楠一眼,“你說呢?”
方楠笑道:“就怕你太寵她,我現在管不了她了,昨天說了她幾句,早上就不跟我說話了。”
陳菲绫看着林泉的眼睛有些霧汽,輕聲的說:“還是你們替思雨考慮的周到。”似乎能感覺到林泉對自己内心的洞察,陳菲绫注視了林泉幾秒鍾,亮晶晶的眼睛格外的柔媚。在引起旁人側目前,陳菲绫轉過臉去,凝神聽思雨清越的歌聲。
思雨跳下舞台,擠進來,坐在林泉的膝蓋上:“幹爸,我唱得怎麽樣?”
“離專業級還差點,回去跟馬老師好好練發聲。”
“幹爸……”思雨不樂意的拖長聲腔,“他們都說我唱的好。”
“小孩子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差,一點批評意見都接受不了,”林泉捏着思雨的鼻頭,身子微微前傾,問陳菲绫,“演唱會現場直播嗎?”
“不,隻有轉錄,你同意讓思雨上場?”
“滿足一下她的心願,免得她煩躁死我。轉錄時,能不能将那段掐掉,不要在電視台播出來?”
“真的?”思雨驚喜的抱着林泉的頭,親了好幾口,林泉将她的小臉撥開:“又趁機朝我臉上吐口水,你媽媽還沒同意呢,别得意太早。”
思雨轉過身去,摟着方楠的胳膊,小心翼翼的看着媽媽。
“誰讓你早上不跟我說話的?”方楠闆着臉,“才八歲呢,你就學叛逆了。”
“媽媽……”又嗲又脆的聲音,讓林泉聽了心底發酥,林泉笑着将冒出胡渣的下巴去刺思雨嫩臉皮,惹得她咯咯發笑。
江蔓華看着方楠,實在看不出她會是思雨的媽媽,思雨個子能挨着方楠的肩膀,方楠看不去還沒有三十歲。甜美的面容,成熟高貴的氣質,讓一向自以爲是的江蔓華内心的自卑又增了一分。
爲什麽林泉身出現的女人都是那樣的完美無瑕,讓自己看上去就像一隻醜小鴨一樣的醜陋,江蔓華内心是那麽的不自信,身體、臉上不如意的地方,在這樣的心态,就給放大成難以忍受的缺陷。嘴唇薄了一些,額頭高了一些,沒有陳菲绫深邃清澈的眼神,沒有方楠有緻的身姿,沒有舒雅柔媚的面容。
林泉側過頭問李新義:“你們陪思雨一天,一定很無聊吧,你們晚上準備吃什麽,給個思路……”
“内心奢求不過如此,不過也不用繼續待下去了,陳菲绫太惹人喜歡。舒雅晚上還過來?晚飯我來請你們。”
“舒雅剛從靜海出發,等她吃飯還早,她還帶了兩個大胃王來,你可得擔心你的錢包。我們先找個地方填一下肚子,我真餓了,我剛從廣場那裏過來,聞到鴨血粉絲湯的香味,喉嚨眼都是口水,你們誰要跟我一起過去?”
李新義見林泉沒有拒絕他請客,心情輕松下來,卻頭疼該去什麽地方才好,這個問題都考慮一天了。林泉出入高級場所慣了,這樣的場合,請一兩次李新義還能勉強承受,但是以後呢,請客吃飯有一種慣姓,打腫臉充胖子絕不是明智之舉,反而會惹人看不起。
江梨華也爲這個問題苦惱,心裏想讓蔓華當衆提議一個地方,就算林泉不滿意,也會因爲年輕女孩子天真無禮的要求而有所妥協,隻是沒找到單獨向蔓華面授機宜的機會。
請客吃飯,在這個國度,絕對是一件令人苦惱的事。
陳菲绫請工作人員一起吃鴨血粉絲湯,用一副寬沿墨鏡遮住大半張臉,不過怎瞞得過守在省體育場外的娛樂記者們,林泉早有先見之明,拉着思雨單獨坐在一張桌子上,裝作跟陳菲绫那桌人不認識,他的衣着可無法冒充工作人員。
舒雅跟舒暢、小初差不多快八點才到體育館跟大家彙合,江梨華沒想到陳菲绫提前收工,要跟着一起去吃晚飯。
陳菲绫在場,要想安靜的吃頓晚飯,那就要去那些頂級的餐館,江梨華暗地裏告訴蔓華的幾處餐館都不合适,想着她跟李新義銀行卡裏還有兩萬元,說道:“李新義說要帶我去吃法國菜,我們去比利華山怎麽樣?”心裏忍不住抽痛,更擔心錢不夠。
“那怎麽行?”林泉笑道,“說好李新義請客,去了比利華山,不好意思收你們的錢啊。你們既然請我,地方那就我來選吧,去月牙湖,那裏開了一家餐廳,菜做的不錯。”
見比利華山竟是林泉名下的産業,李新義笑着搖了搖頭,沒想到月牙湖附近有什麽高檔餐廳,可能離開這座城市太久了。四輛車魚貫駛入月牙湖小區,在湖灣處停下來,穿過垂柳遮閉的水台,才發現小區在臨湖灣的地方,别有一番洞天。
耿麗麗站在門口,問林泉:“你們怎麽才過來,軍軍都吃完飯上樓去了?”
“舒雅要等舒暢、小初,在靜海耽擱了。我們都先填過肚子了,再等等沒關系。”
“平時都沒有休息天,長假還要值班,我們可是堅持到下班時間才走人的。你挺沒人姓的,加班沒有加班費,這時候還要抱怨我們耽擱時間,明天血拼,決定用你的卡劃賬。”小初從乍見陳菲绫的暈頭轉向中恢複神智,朝林泉攤開手,“卡拿來,借我們用一天。”
林泉将小初的手打開:“你四月份的用度又透支了,我還想讓媽跟你好好談談話呢。”
小初委屈的說:“透支也是爲了你們,我在倫敦珠寶展看到一隻鑲粉鑽女式腕表,準備送給你們當訂婚禮物,還沒找你報銷呢。”
“既然送我們的禮物,還好意思報銷?”舒雅笑着說。
小初無奈朝舒暢攤攤手。
林泉給李新義、江梨華、江蔓華他們介紹耿麗麗,還有從裏面走出來的顧良宇、耿天霜,指着耿天霜說:“耿哥下周就要去順義工作,你們提前認識一下。”
李新義猜到林泉引薦的人是耿天霜,可是真站到耿天霜面前,倒有些手足無措了。
耿天霜伸過寬厚的手掌,握住李新義的手,說道:“你跟林泉是同學,那跟我也是校友。”
“耿縣長,這……”
“私下裏,你也叫我耿哥好了,縣委辦綜合科的工作,我了解了一些,風評不錯啊,我還要向你多了解順義的情況呢。”
省委書記的秘書長假過後就到順義代縣長,這在全縣早就傳得滿城風城了。傳統上,縣委書記是一把手,但是書記與縣長屬于平級領導職務,縣長擁有強得多的政治背景,無疑可以壓過書記。
耿天霜雖然是代縣長,但是他給省委書記當了四年秘書,是省常委宣傳部長的女婿,是靜海市市委書記的兒子,這麽一号強勢的人物到順義擔任代縣長,縣委書記周敬德早就有退避三尺的心思準備。
能得耿天霜這麽一句話,将手裏的銀卡透支幹淨都不肉疼的,不過李新義知道分寸,他跟林泉有那層同學關系,就算林泉的地位再高,稱呼上也可以随便一點,跟耿天霜之間還得要保持最基本的尊敬,稱呼當然不能随便。
方楠問楊瑩怎麽不下來,耿天霜頭疼的說:“保姆請假回家了,楊瑩在陪小逸睡覺呢,給他外婆慣出來的壞毛病,屋裏不陪一個人,準能驚醒。”
酒席早準備好了,不過讓陳菲绫、琳姐、李新義他們各添一個菜,菜式很精緻,不過都很普通,酒也是國産紅酒,吃到一半,錢薇趕了過來,她結婚後就搬出月牙湖小區了,住在湖山别墅園,趕過來是找陳菲绫要簽名。
大家都不怎麽喝酒,九點半,晚宴就結束了,江梨華去結賬,才一千多,江梨華不由的暗暗感激,林泉都考慮仔細了,既領了她們的情,也沒讓她們覺得爲難。
江梨華在郵政系統工作了兩年,大專學曆,要想找順心點的工作,隻有回順義,她父親雖然隻是縣委政研室主任,順義縣卻算一号人物,對于絕大多數在縣裏工作的人來,正科級就是可望不可求的東西,多少人爲了一個正科級名額勾心鬥角、反目成仇?
李新義爲一個股級,不知送了多少禮,賠了多少笑臉,可是名額有限,别人送的禮更重,關系更硬。李新義從市裏下去,就是副股級,他還自恃一點清高,做不出來下作的事,還是她父親臨退前推了一把,才擠到綜合科科長的職務。
都說耿天霜是到順義鍍一層金好繼續向上升,但隻要攀上這層關系,就算耿天霜曰後離開順義,李新義也可以說上面有人啊,至少不怕被擠壓了。
從這點上,江梨華相當感激林泉,林泉相當于給李新義拓寬了仕途上的道路。耿天霜初到順義,雖然後有強援,但對地方上的事務卻不熟悉,要施展手腳,還要有助手才行,有林泉這層關系,李新義也較容易得到他的信任,說不定爸爸還能發揮一下餘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