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照片指認,陸冰倩認出羅民就是林泉身邊的人,羅民留下來,則代表林泉不會放手此事。
陸冰倩知道自己對林泉的傷害有多深,深到兩人之間都不可能存在什麽母子之情,她内心認定隻要承認林泉的身份,林泉就會将所有的東西都從她、在星、樂樂身邊奪走,毫不留情的。
陸冰倩從沒有像現在這樣渴望知道林泉的一切,不是作爲母親的愧疚與關懷,而是面對一個令人生畏的對手,必須了解他的底細才行。
林泉既然被靜海市原市委書記家收養,影響力與勢力就不容小窺,何況從他出行、住宿的規格來看,絕不是普普通通的人。
不管從财勢還是官方資源,沈氏集團都不會害怕什麽敵人,就怕有人背後做手腳,等工作人員走出房間,諾大的總統套房隻剩下陸冰倩、沈在星、沈樂一家三人。
陸冰倩再也無掩飾内心的恐懼,無力的坐到沙發上。
由張添、王淑兵頂罪,沈樂不但沒有一絲愧疚,反而這些天來的惶惶不安也随之消除掉了,一個破律師事務所,又能掀起什麽大浪?
沈在星看到陸冰倩的愁容,沒想到别處去,見沈樂一臉坦然的坐在沙發的扶手上,一腳将他踹下來,對陸冰倩嚴厲的說:“你看看你,這些年來縱容嬌橫,這畜生現在還不知道悔改,沈家怎可以交到他手裏?”
陸冰倩将潛意識裏對被她抛棄的林泉的愧疚,都化成對沈樂的縱容與溺愛。
“事情都過去了,我改還不行嗎,難道要跟你一樣整天哭喪着臉?”沈樂摸着給踹痛的背,大聲嚷嚷。
沈在星知道自己在兒子心裏沒有什麽威望,見他這時候還敢反駁,氣不打一處來,沒想到陸冰倩先扇了兒子一耳光:“事情遠遠沒有過去,以後沒有我的批準,你不許離開家門一步,銀行卡、汽車、手機都交給你爸管理,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也不許再交往了。”
沈樂給母親這一巴掌打蒙了,摸着火辣辣的臉頰,站在那裏不知道說什麽好,對自己從沒有一句重話的母親,在西園賓館事件之後連續扇了他兩記耳光,還對他禁足。
過了半天,沈樂也委屈的說:“那幾個人窮追不舍,又能掀起什麽大浪?”
陸冰倩沉重的歎了一口氣:“那天跟羅民在一起,高高瘦瘦的年輕人,你還有印象嗎?”
想起林泉輕蔑的語氣與眼神,沈樂内心的屈辱感至今不消,點點頭,說道:“嗯,有些印象,還說過一句話。”
“什麽話?”
見母親神色緊張,沈樂也隻有如實說出來:“他說住進西園賓館的人,不是個個都是我們沈家惹得起的。”
“什麽,你還惹他了?”陸冰倩急得抓住沈樂的領口。
“也沒怎麽着,有什麽人是我們沈家惹不起的?”沈樂讓母親的态度吓住了,可以嘴上卻不服軟。
“怎麽回事,你仔細的說出來,不要有一點保留,出了差錯,我也保不住你。”
沈樂讓陸冰倩嚴肅的語氣吓慌了,那天晚上也沒發生什麽複雜的事情,說道:“我就看見他的女伴長得還可以,想請他們留下來一起玩玩,給他拒絕了,以後也沒有什麽。”
陸冰倩痛心疾首,一顆心差點就讓這個消息壓碎了。
林泉一行人在保齡球館見到謝恭和、沈樂、張添還有那個女孩,難怪能夠肯定沈樂才是罪魁禍首,他們站起來舉證的話,即使不會直接不利于沈樂,但也會将沈樂跟謝恭和牽涉進去。
“要不要讓楊律師打點一下,用錢堵住他們的口,也不是什麽大不了事情。”沈在星不以爲意的說,也覺得妻子将後果考慮太嚴重了。
陸冰倩仿佛給一股巨大的力量擊倒似的,癱倒在沙發上,無力的說道:“他就是沈爲民的孩子,你準備用多少錢堵住他的口,難道将整個沈氏集團都拿去堵他的口嗎?”
“什麽?”沈在星震驚,無法置信妻子嘴裏說出的話。
“那天在餐廳,那個我們始終看不到正面的青年,就是沈陶,他現在叫林泉,被靜海市原市委書記的女兒收養,今年已經二十八歲了。我是兩年前跟明麗在機場偶爾遇到他,跟沈爲民簡值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所以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大哥死去這麽多年,他也是沈家的子孫,不如……”
“不會這麽簡單……”
“怎麽了,你擔心你爸手裏的那份遺囑?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那份遺囑的法律效力還待商榷,你爸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
陸冰倩搖了搖頭,臉上雖然還有痛苦的神情,語氣卻堅定的說道:“我将陶陶留在靜海時,他已經四歲了,記憶足夠深刻,早在八九年前,他就知道自己的身世,如果他過來跟我相認,我可以給他一世的榮華富貴,可是他沒有。他爲什麽沒有,原因想必你也猜得到。這時候将他接回沈家,再讓他知道那份遺囑的事情,你跟樂樂的一切,就會都給他奪去。我甯可永不相認,也不會讓你跟樂樂受到一絲傷害。何況我爸也知道林泉的事情,這兩年,不單你們,我也進不了家門,就是這個原因。”
陸冰倩用盡全身力氣站起來:“你們應該看得出他不是普通人,隻是永遠想象不到他有多麽可怕,他是一條毒蛇,他明明知道一切,卻蟄伏在那裏,是想一擊就緻我們于死地!!”
沈在星既感覺妻子對他的深情,也感覺到她内心的殘酷與冷漠,林泉與樂樂都是她的兒子,态度卻迥然不同。樂樂做下如此大逆不道的禍事,她不惜調動一切力量替他掩飾,林泉的出現卻讓她如臨大敵。看着妻兒面色蒼白陷入恐懼之中,沈在星也覺得自己的身子在漸漸發冷。
一旦當他們知道聯投的勢力,這種恐懼将更加的刺心。
※※※※※※※※※※※※※※※※※※※※※※※※※※※※※※※舒雅穿着玫紅色短風衣,站在機場上,看着從春江起飛的航班緩緩下降,平穩的落在靜海機場上,心裏柔情千轉,林泉還是個讓人憐惜惦記的人啊!
林泉走下飛機,看着舒雅走過來,陰郁的心情好了一些,才感覺能夠稍稍透一口氣。
林泉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窗外明媚的陽光,思雨帶着還在蹒跚學步的小笑在草坪嬉戲,純真無邪的笑容滲入人心,林泉打開窗戶,讓清脆的能打動人心的笑聲傳進來,這樣才能讓他的内心不會過于陰郁。
“陳晨跟你下去才半個月,憔悴成這樣子,你到底有沒有好好照顧她?”小初推門走進來,滿口埋怨,看見舒雅坐在椅子上,吐了吐舌頭,“沒打攪你們親熱吧?”
舒雅笑着拿書丢她。
林泉轉過身來,擡頭看看牆壁上的鍾:“沒到下班時間啊,你怎麽回家了?”瞥眼看見陳晨站在書房門外,推開門讓她進來,“怎麽沒回家?這幾天在家裏好好休息,工作的事,方楠會安排的。”
“在家裏接到小初的電話……”陳晨瞥眼看見攤在書桌上的報紙,報紙b8版報道一則内務部一名高級官員受賄入獄半年就保外就醫的消息。林泉剛剛一直在閱讀這條消息吧?陳晨心裏想。
法律的正義,在金錢與權勢顯得還真無力,這難道就是世間的真相嗎?
林泉見陳晨的目光落在報紙上,輕輕一笑,揮了揮手。
小初目光給吸引過去,拿起報紙看過歎道:“判了二十年,入獄半年就保外就醫頤養天年,呵呵,不知道保釋金是不是受賄款?哦,不是說好前天就回靜海的嗎,怎麽在春江耽擱下來?”
“沒什麽。你們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要出去,還在我這裏磨蹭什麽?”
“什麽事就瞞我一個人。”小初不滿的呶着嘴,推着陳晨的肩膀走出去。
春江市的西園賓館事件,由于春江市政斧的及時應對,就全國範圍來說,一點浪花都沒濺起來,僅有一些論壇傳播各式各樣的消息,有更多的大事件分散國民的注意力,誰又會去關心一個花季少女是怎麽死的?所有的關鍵證據都被西園賓館及時銷毀,沈氏科技集團公關部副經理張添攬下所有的罪名,羅民與高钰家人所拍攝下來的照片,也無法證明什麽。案情的審訊由春江市警方控制,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春江市有關方面涉及其中,案件的審理以及檢控方都将由春江市有關方面主持。時間拖的越久,張兆和律師事所的努力看上去也越渺茫。
林泉仿佛徹底将這件事情遺忘了,回到靜海之後再沒有問過春江的案情進展。
但是一些人知道,這僅僅是一切的開始。
※※※※※※※※※※※※※※※※※※※※※※※※※※※※※※※※※從春江市返回之後,陸冰倩就開始收集有關林泉的消息。
林泉與聯合投資的關系,在外人看來是暧昧模糊的,不管怎麽說,林泉背後站立着一個新興的龐大财團,這一點是勿庸置疑的。
“聯合投資控股企業包括星湖實業、四季集團、靜海建築集團、靜海電氣集團、聯合新能源、聯合證投、新博矽業等大型集團,總資産規模約爲六百億左右,另外,聯合投資與南港投資開發集團、東都實業集團、和黃實業集團、天星湖置業等大集團有密切的關聯,這幾家企業都是星湖地産控股的重要股東,相信聯合投資在這幾大集團裏占有不少的股份。聯合投資名下的産業涉及房地産開發、證券投資、基礎設施建設、新能源等領域,其中以新能源産業最爲矚目,從04年開始又向綠色能源及生物化工領域延伸,從04年底開始,聯合投資與西部各省合作,成立數家以光伏與風能應用技術爲核心的新能源公司,不論從資金上,還是技術上,開始壟斷國内的光伏與風電市場,業内預測,二十年内,沒有任何一家企業能危及聯合投資在新能源領域的地位……”
陸冰倩揮了揮手,打斷秘書的彙報:“不要跟其他人透露這份報告的事,你先出去吧。”
看着秘書退出辦公室,輕手輕腳的将門掩上,陸冰倩将對聯合投資的調查報告書遞到沈在星跟前,苦澀的笑道:“隻有半個月的時間,調查有些粗略,林琴南曾說林泉家世顯赫,看來确實如此,并不僅僅指林家在政界的淵源深厚,原來是個隐形财閥……”
“樂樂的事……”
“你這段時間不要管其他事,精力都放在春江市的項目上,緊盯住春江市的動靜,隻要一切都還在我們的控制當中,就沒有什麽問題。你也知道,林泉擁有現在的地位,不是什麽榮華富貴就能夠填滿他的胃口,隻怕要将整個沈氏奪過去,他才會甘心。相信案件審訊很快就能結束,移交法院宣判之後,我們才能安心的騰出手來做其他事。”
聽妻子說及“其他事”三個字時,沈在星從心裏竄起一股寒氣,禁不住打了一個哆嗦,微微點了點頭來掩飾自己的失态。他相信存在于妻子與林泉之間的隻有深深的戒備與敵意,沒有任何親情可言。沈在星還有一層擔憂:“這件事如果讓你爸知道怎麽辦?”
“隻有我們不走漏消息,其他的消息來源都可視之爲謠言,防是防不住有心人的。這段時間,我會看緊樂樂的,他再不知長進,将來怎麽接管沈氏?”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