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有必要再讀一個文科碩士學位嗎?”田麗凝視着陳雨的側臉。
“留在英國,總得找些事做做,”阿雨側過頭來,露出夕陽中明媚的淺笑。
田麗歎了一口氣,說道:“靜海最近發生了一些事情,張市長嚴重腦溢血,都過去一個月了,還沒有恢複意識,市委已經全面停止他的職務。我們都沒有想到林泉在中央裏會有背景,他這次的手段太毒辣了,靜海市的樓市完全被他控制,盛和家園的消息傳出去,不僅世紀城賣不出去房,靜海九月份的二手房交易量也驟減六成,就算靜海建總渡過眼前的難關,但是他利用南投集團接手城商行的十八億債權,在前面設下更深、更可怕的陷阱,林泉一定要将靜海建總逼上死路,然後就會輪到麗景集團了……”
“這話是我爸讓你說的?”陳雨看着田麗,“國内有我爸爸,我能做什麽?”
田麗語塞,沉默了好久,直到接她的車在楓樹林外不耐煩的按動喇叭,田麗才站起來,說道:“一切都是因爲你,你總不能一直躲在英國不爲陳總分擔壓力吧……”
陳雨轉過頭去,隻覺得以這種口氣說話的田麗有些陌生了,卻無法反駁她的話。
※※※※※※※※※※※※※※※※※※※※※※※※※※※※※“怎麽樣?”張濤見田麗走出楓樹林,給她打開車門。
“要有個男人爲我搞得腥風血雨,我也不會管其他人的死活?”
張濤見田麗怪異的語調,心裏有些不悅,吩咐田麗關上車門時,口氣有些僵硬。田麗見張濤這樣子,笑着說:“我就是抱怨、抱怨,誰叫咱隻有當丫頭的命呢?看林泉這樣,我還真羨慕小雨呢,要是我離開你,你會爲我做到哪一步?”
“你是不是心裏想啊?你放心,我沒有林泉的能耐,搞不出這麽大的動靜,你要離開我,我會動手殺了殲夫銀婦。”張濤想起當初田麗跟臭手李新義的事,心頭壓着一塊陰雲,多少有些不舒服,不想糾纏這個話題,又不想讓田麗認爲自己小肚雞腸,一邊吩咐司機開車,一邊換了話題說道,“林泉這次太過分了,擺明要把靜海建總往死路逼!”
田麗見張濤有些吃醋的模樣,故意拿話刺他:“這時候怎麽肯定是林泉在後面做手腳,你們以前不是一直認爲是耿一民不肯放過張權嗎?”
“之前大家一直不曉得林泉在中央有背景,還當他是耿一民的傀儡。你想想啊,靜海選舉事件之後,張權已經沒有什麽政治地位了,耿一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他有必要繼續窮追猛打嗎?”
“怎麽沒必要,靜海建總難道就該屬于張權、張楷明嗎?”田麗故意跟張濤怄氣,“耿一民、林泉想爲民除害也說不定?”
“哼,”張濤輕蔑的笑了笑,“爲民除害,林泉有這資格嗎?他現在的一切是怎麽得來的,又能幹淨到哪裏去?耿一民怎麽一步步爬上靜海市市委書記的,還不是靠他老丈人張岐山的關系?他們現在整靜海建總,靜海建總一旦破産,南投手裏的十八億債權還能剩下多少?那可是國有資産。我算是看透了,官與商就是那麽回事,陳明行跟張權是怎麽回事,林泉與耿一民也是怎麽回事,沒有一個幹淨的。不同的是,林泉的背景更深一些。”
“好了,好了,跟個憤青似的,”田麗含怒推了張濤一把,“别裝憤青了,林泉要是請你到聯投工作去,讓你當個經理,年薪給個百十萬,不曉得你會變成哪付模樣?”
“咦,對了,我就是發發牢搔!憑什麽好事都讓他們官商勾結占去了,我們小老百姓還不能發發牢搔?”張濤不氣反笑,手抱在胸前,目光冷漠的注視着前方的道路。
田麗也悲哀的歎了一口氣,不想再刺激張濤,示軟的摟着他的胳臂,問他:“你說,林泉跟你同學了四年,怎麽當時一點也看不出他家的背景?還有啊,他在中央到底有什麽背景,竟然能讓他擠到房産調控領導小組裏去?你把那個領導小組的名單給我看了,我還吓了一跳,個個都是副部級以上的高官,學者就算不都是院士,也至少是準院士級的。”
“誰知道?”張濤心煩意亂,“這些年誰能看清林泉的真正面目?當年讀大學的時候他缺的課比誰都多,最後兩年幾乎都不上課,學校還保他升研究生;他連林琴南教授的保送研究生也不讀,那時就應該猜到他的背景不一般了……”
※※※※※※※※※※※※※※※※※※※※※※※※※※※※※張濤、田麗返回國内,沒有回靜海建總,直接到麗景總部陳明行的辦公室彙報此行的結果。
對于女兒的反應,倒沒有太多出乎陳明行意料之外的地方。
在陳明行面前的辦公桌上,放着靜海建總九月份的财務報表,麗景世紀城整個九月份的銷售額僅爲三千六百萬元,天星湖開發的西宅精品小區三期項目再度占據銷售榜第一位,銷售額高達兩億六千萬。
陳明行取來一隻文件夾,打開拿出裏面的資料,說道:“這是一劑猛藥啊,來看看九月份的情況,真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天星湖抛出個四千套中小套型住宅的計劃,靜海的二手房市場頓遭重挫,炒家紛紛割肉抛房,在國内一片漲聲之中,靜海九月份的二手房交易價格竟然下挫10%。”陳明行指着數據圖,用一種平淡無奇的語調說,“看來在盛和家園的預售價出來之前,二手房交易不可能恢複元氣啊。靜海市政斧雖然不合規矩,卻不能不說其很有魄力,柳葉天接替張權擔任市委副書記,自然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定下來了嗎?”張濤心虛的問,不曉得陳明行平靜的外表下藏着怎麽的驚濤巨浪。
“哦,确定了。”
靜海選舉事件中,柳葉天橫空而出,當選市長,但是在市委還隻是排名第六的常委身份,大概沒想到張權會以這種方式給他讓出位置。既然柳葉天毫無障礙的擔任副書記,那就表明省裏沒有拿靜海選舉事件壓制他的目的。
這進一步證實陳明行的猜測:在靜海選舉會議之前,林泉确實就選舉可能出現的跳票情況與顧憲章交涉過,現在也不僅僅隻有陳明行一人猜測到這點。林泉既然有中央的背景,代表靜海跟省裏談條件,那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張濤猜不透陳明行心裏的想法,目光重新回到數據表上來:“靜海樓市受重挫,天星湖、豪城、佳誠開發的幾處樓盤都沒怎麽受影響啊!真是奇怪啊!”
“沒什麽奇怪的,”陳明行說道,“天星湖推出中小套型住宅,對精品高檔住宅的銷售不會産生多大的影響,除開炒家,兩者選擇的銷售對象不同……”
張濤眼前一亮:“世紀城開發的都是精品高檔住宅,是否還有機會?”
“不管什麽,機會總會存在,但是西宅三期能有這個銷售成績,跟南港新城的成熟社會條件有很大的關系,我們做世紀城,承諾的種種配套設施,醫院、超市、幼兒園、雙語小學,這些連影子都沒有,拿什麽去取信購房人?”陳明行微歎一聲,落出幾分落寞,“靜海建總的事,我都交給張楷明了,你們有什麽事,也不要直接過來跟我彙報。讓他看見,不利于團結。”
“靜海建總那邊有些困難,”張濤不明白陳明行的意思,爲什麽到了這種地步,陳明行還不主動将擔子接過去,“陳總爲什麽不親自接手?”
“我接手就能管用?”陳明行苦笑了一下,将文件夾一合,換了一種冰冷的聲音,“換上我也要看林泉的臉色。”
張濤見陳明行這付态度,心裏暗恨,卻又不敢表現在臉上。靜海建總換成他時,張濤也懶得管他死活,但是他在世紀城開盤之前,将這幾年來的積蓄,又四處借了一些錢,總共湊了一百萬投到靜海建總的股票上,想趁這次機會小撈一筆,哪裏曾想到世紀城在開盤之曰遭受到這樣淩厲的打擊?連續六個跌停,股價被腰斬至兩元以下,之後又是連續一個月的陰跌,一直到一塊三左右,才有新的資金進入,托住靜海建總的股價。證券賬号上的股票價值縮水不足四十萬,連還債都不夠,張濤連死的心都有。他沒有膽量告訴田麗,就怕田麗知道之後會離開他。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