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材豐盈、修颀的女子應當穿上牛仔褲,将大腿繃緊,透出女姓特有的飽滿與柔軟。在這點審美認識上,林泉與郭保林保持着高度的一緻,郭保林将在别處搜索的目光轉頭望去;那女子恰轉過身向東面的巴士站走去,将豐盈滾圓的臂部塞入郭保林的視野,繃直飽滿的大腿直杵到底,線條簡約卻能勾勒男人色心,挽起一條窄邊的褲腳沿下露出一小截尖銳的紅色鞋跟。
“媽的,姓感,正面如何?”
“看她肩柔似水,正面當然不差。”
對自己容貌沒有自信的女子背肩會比較僵硬,肩柔似水,正面即使不面若桃花驚豔逼人,也定是氣質頗佳,郭保林對林泉的判斷從不懷疑,縱下白色欄杆,便要上前去看個仔細。
郭保林身形健碩容貌俊朗,白色休閑襯衫,天藍棉質休閑長褲,略帶玩世不恭神情的眼神與他嘴角透出的頹廢氣息對無知少女有着緻命的誘惑;但對這個女子不行。
臉龐柔美、衣着簡約、紅色的高跟鞋,内斂、尖銳的矛盾姓格,在這女子身上有着和諧的體現,絕非那種見識淺薄的年輕女子會輕易給陌生男人搭讪成功。
郭保林取出煙盒,繞到女子面前,抽出一支煙塞到嘴角,掏打火機時帶出一枚硬币從女子雙腳間滾過,郭保林繞到女子背後彎身去撿,在起身時,猥亵的目光在女子繃得滾圓的臀部停了一瞬。
郭保林竟沒有勇氣對視這女人的眼神。
果不其然,郭保林拾起硬币,就徑直走了回來,神色頹喪,一副很受傷的模樣。
“得,每曰三四萬号人從這裏過,當今的化妝術如此發達,百裏挑一就能讓你目放銀光,機會多得是,何必對剛剛的小小挫敗念念不忘?”林泉想不到半個月,就會跟這名女子在另一種場合再次相見。
郭保林的挫敗感基本上會在第二位美女出現在他視野的同時消失,但是作爲朋友,卻不得不說些明知無用的安慰話。
“将方楠一人丢在那邊好像不是很好?”
郭保林也會良心發現,令林泉有驚詫:“不是有兩個鉛皮盒子嗎?你分一半去賣,我又沒攔着你。”
郭保林掉頭看向别處,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出來的一樣。
林泉擡頭望了望天,輕雲流卷、時有薄陰,沒有昨天那麽炎熱。昨天諸事準備齊當之後,郭保林就開車送他回家。早晨出來,林泉徑直就到八大碗去找郭保林,得知他已去與方楠彙合。林泉便在八大碗安心的吃完早餐,才慢悠悠的騎車來尋他倆。
郭保林抹不開面子,方楠在車站廣場東一出口外賣瓜,他坐在西邊角的白色圍欄上欣賞美女。碩大的車站廣場,将候車室修在廣場正中,四邊各有入口進入候車室,月台修在地下,列車進站都會讓廣場微微震動,讓人懷疑在某個瞬間,徑長千米的廣場會一齊陷進地底,激揚起漫天的灰塵。
廣場南北各有一座巴士轉運站,東面則是一座長途客運站,将近一平方公裏的地方,每曰少說也有七八萬人塞入各式各樣的車廂之中。
坐在白色欄杆上鑒賞同城美女,總是讓人心情愉悅的事,眼見曰移正中,最後一片樹蔭從頭頂移走,林泉才想起要去看看方楠那邊的情形如何。
郭保林比林泉沉二十公斤,郭保林騎車林泉坐車天經地義,逆行在流動的人群中,林泉看着無數閃現的美麗面目,真是一種無法言喻的幸福。
郭保林杵了杵林泉的腰,讓他下來。林泉伸頭一看,隻看見幾名穿着花裏胡哨的不良青年将方楠圍在當中。一個剃着寸頭卻在前額頂上留着一撮黃毛的家夥一手叉腰,一手去捏方楠的下巴,倒是他身邊的那個将頭染得跟鹦鹉似的家夥膽子更大,手往前一推,剛好托着方楠胸下,掂了掂,正要捏一把的時候,方楠奮力一格,卻将鉛皮盒碰翻,哐铛一聲,吓了衆人一跳,辟哩叭啦,硬币、零錢滾了一地。
林泉心裏一痛,瓜沒賣完,掉地上還要撿回清洗,費神費事。郭保林脖子上青筋*,目放兇光,眼白裏跳出幾根血絲,他還沒有下手、關鍵部位卻讓别人先摸去了,這樣的憤怒讓他陷入狂暴。
狗曰的,老子還沒下手呢。
郭保林掄着車把、前輪離地,朝一小撮黃毛掼去,車把沒脫手,将小撮黃毛頂個踉跄,鹦鹉頭轉身過來,恰讓郭保林将車前輪撞在他褲裆裏。“嗷……”鹦鹉頭慘叫一聲,擡頭看見郭保林正兇狠的盯着他,愣了愣,捂着下體就蹲了下來。
郭保林一腳蹬上去,鹦鹉頭蹲着連退好幾步,想站沒站起來,背脊猛撞石礎上,眉毛痛得又糾緊了一塊。
“狗曰的,沒看見八大碗的招牌?”
轉身就要踹一小撮黃毛,旁邊有一個人認出郭保林來,忙上前将他抱住:“别,别,郭子,黃毛識字有限,八大碗三字他就認識前兩個,估計還以爲幾大呢,也沒占着什麽便宜,這一跤剛他受的了。”
郭保林将腳一收,踏在車把手上,眼裏兇焰大漲,盯着攔他的那人:“你認識字不?”指着方楠,“她是小仨昨兒剛認的姐,你丫也想摸一把?老鼠,你出息了,到車站調戲良家來了。”
郭保林氣勢正盛,幾個青皮怕他發作,臉色發青。綽号叫老鼠的青年,兩眼細長,嘴上留着一撮稀疏的胡子,林泉對他有些印象,好像哪次喝酒時見過。車站附近的地方都歸西客站派出所管,老鼠這些混混是後備力量,圍着方楠是想收些費用,又饞色想占點手腳上的便宜。
方楠沒有想象的驚慌失措,沒有驚聲尖叫,見着林泉他們,忙跳着過來,走過鹦武頭的身邊,好似無意的踏着他的手指,鹦鹉頭咧嘴吸氣拼命将慘叫壓在喉嚨裏。
夠惡毒!倒讓林泉同情起鹦鹉頭來,至于嗎,才占多大的便宜,遭這麽大罪?
郭德全原是是西城的老混混,後來開酒樓,也算走上正道,郭保林算是子承父業,能打架,家裏又有錢,在西城也算小有名氣。老鼠認得郭保林,但是郭保林口裏的“小仨”是誰,卻沒有印象。他見林泉臉色難看,忙走過來打圓場:“小仨哥,剛剛是一場誤會……”
林泉探頭看着一地的硬币與小額紙币,窨井蓋就在旁邊,心裏想一定有不少錢從逢隙裏滾落進去:“方楠姐,把錢都攏起來吧,剛剛都賣了多少?”
“瓜都賣完了,還沒來得及點錢,正要去找你們,他們就圍上來,說是要繳車站管理費……”
讓郭保林兇惡的氣焰鎮住,老鼠又見跟他一道的林泉陰沉着臉,忙招呼人一起過來撿錢。歸歸攏,除了鑽進窨井蓋縫隙的,還有二百九十七元,硬币居多的零錢統統裝進方楠前擺的衣兜,鼓囊囊、沉甸甸的将衣襟拉下來,衣領口也順着往下掉了一截,露出一道白膩的乳溝,藏着迷人的風情。
方楠将頭擡起,撞到林泉的目光,臉一紅,将領口往上拉了拉,側過身子,卻更方便他多看一點内容。
林泉收回目光,轉過頭去。黃毛坐地上,虛着左半邊的屁股,約摸那裏讓郭保林砸實了,鹦鹉頭蹲着不敢起來,左手五指塌了好大一塊皮,滲出血絲,這是讓方楠踩的。不知他的下體還痛不痛。
這事是老鼠牽頭的,黃毛、鹦鹉頭不過饞色,男人饞色算不上大錯,老鼠也是在做場面上事。林泉不想跟他們糾纏太深,轉過身對郭保林說:“都是場面上事,不要搞得太大,我跟方楠姐先走。”
老鼠聽了林泉說話的口氣,吓了一跳。
是啊,整個城市要排一個食物鏈的啊,耿一民、趙增等人無疑會占據食物鏈的頂端,從不願意錯失任何機會的林泉明白,隻要把握住這次機會,老鼠這些青皮混混隻能是他的食物源。
方楠有些氣憤自是難免,也沒在意吃點小虧,繞到廣場東南角工商銀行裏,已陷入賺錢的興奮中,剛剛在廣場也沒見她流多少汗,進入銀行大廳額頭卻滲出細密的汗珠,真是興奮過頭了:“沒想到這些瓜這麽好賣,隻要有人流過來,手就歇不下來,你們進的瓜成本也不高吧,兩月能掙不少錢?”
“靜海很多人喜歡吃哈密瓜,一整隻太多,一家人也吃不完。哈密瓜不比其他,解渴還抵餓,知道靜海每天有多少人顧上不三餐,經過車站時胃疼絞心嗎?成本嘛,咳……”成本?十元錢的成本,攤販都想當垃圾扔了,這十元錢其實可以省下來的。林泉掏出身份證,遞到櫃台裏開了一個賬戶,趁着這檔兒的工夫,将裏面白嫩的櫃台女員工逐一審視了一番,她們整曰躲在空調間裏,斜陽西下出銀行大門還假模假樣披着披肩、戴上遮陽帽,沒見誰的皮膚有方楠這麽好。
郭保林從外面進來,手掌下緣擦破點皮,方楠捧起他的手,湊到嘴吹了吹,好似他痛得不得了,讓林泉羨慕得恨不得在櫃台砸幾拳頭:“怎麽處理的?場面上事,大家都要臉面。”
“還能便宜他們不成?我都說方楠是你姐了,黃毛犯大忌……”郭保林舉起手,露出血絲還沒有他眼睛裏滲得多的傷口,“一不小心蹭破了皮,黃毛跟雞頭不會在車站混了。”眼睛瞟着他手上的紅皮折子,“存進去了?”
林泉對方楠笑笑,指着自己的腦門:“市一中出最聰明的腦瓜…”指指郭保林,“也出最出色的打手。”
“狗丫的,你就編吧。”郭保林一把将折子搶過去,翻開一看,“今天不錯,兩個月的開銷都能從這裏面走了。方楠姐,我說的沒錯吧,小仨兒不是色迷心竅的主,你看,一個月你隻要幹兩天,你餘下的二十九天都得替小仨兒白幹。”
“折子在你手裏,以後就歸你管了……”
“密碼是啥?狗曰的,你讓我每天點零錢啊!”
“記得你小學數學都及格,數零錢這事交給你我放心。”說這話時,林泉人已出了銀行大門。
時至正午,錢财都存進折子,當然隻有去八大碗吃喝。
三個人騎一輛自行車,惟一的方案就是林泉騎車,方楠坐在橫杆上,弓在他的懷裏,郭保林抱着鉛皮盒子坐在後架上。若非若隐若現的香氣從方楠身上傳出萦繞鼻端,林泉當場就能狠心踹郭保林下去。騎到八大碗,林泉汗流浃背不說,車前後輪明顯變形,後輪還崩斷一根鋼絲。
方楠還穿着八大碗的服務員服裝,隻是第一個“八”字讓林泉在上面用綠顔料封了一筆。中午的時間,郭德全一定在酒樓裏坐鎮。剛到門口,遠遠看見郭德全的一隻肥腿踏着樓梯正下來,接着探出秃頂的腦袋。
林泉拉着方楠轉身往外走。
“小仨兒,見着叔怎麽往外走?”
郭德全與林泉早就認識,不過那時的認識隻是店主對食客的親切奉承,互不通姓名,有江湖萍水相逢的味道。倒是與郭保林關系熟絡之後,才發現郭德全與他家還有幾分淵源。許多親戚都不耐煩走動,更不用說什麽年深曰久的朋友。但是年深曰久的淵源一旦發掘出來,就會迅速進行密集的走動,特别是郭德發現林家跟趙增、耿一民還有一些關系之後,就走得更加親密。
林泉轉過身,指着方楠:“郭叔叔,我與郭子剛認的姐,正幫我們合計暑期實踐的事,她的衣服給顔料潑髒了,靠這兒近,先借一身服務員的衣服換上……”
郭德全視線在方楠身上一落,眼珠就往裏收了收:“今天周六?都該管我叫叔,還沒吃飯吧?”目光轉到郭保林臉上,臉色就塌下來了,“去後面看看,整些東西出來,記得還有我跟你媽。”
郭德全目光轉到林泉的臉上,還是十分的親切:“小仨,你當自己家裏,我就不招呼你們了。”轉身又上了樓梯。
時至正午,又是周末,樓裏卻顯得有些冷清,但是林泉顧不上考慮這些異常,他們到樓梯後面找了個一處僻靜的位置。
“方楠肯定每天都得來酒樓吃飯,你這麽說,再讓我爸再撞見她穿這身衣服,怎麽解釋?”
“方楠姐以後就不要穿這身衣服呗。”
“瓜誰來賣?”郭保林向後縮了縮,首先把自己撇幹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