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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北璀經過宋琪這麽一吓, 終于是不敢小看這個女孩兒了, 立刻派了人去宋家盯着, 争取不管發生什麽事情,至少自己可以有所提防回避不是?
而當尉北璀聽聞宋大老爺連夜先送了宋大夫人和宋琪上路出京, 也是松了口氣。
不過正因爲宋琪離京了, 這八卦事件的主人公就剩下尉北璀這一個了, 嘲笑當然不會沒有, 但看好戲一般的調侃, 卻在他那幫損友、兄弟間沖着他來了——誰叫他是最沒有架子的皇子呢?這會兒就顯得太沒有威懾力了。
倒也有幾個說他辜負美人恩的,畢竟在有些人看來,能得一個女孩兒放棄自尊和矜持而當街告白, 實在是很長臉的一件事情。
尉北璀抽了抽嘴角,幸好他不是這麽膚淺的人,否則說不定真會“感動于”宋琪的“付出”和“犧牲”,心中生出搖擺來, 最後害人害己。
尉北璀被調侃得煩不勝煩,覺得這群人真是閑的,幹脆一個個都給他們找點兒事情做, 該去給尉正盛的婚禮幫忙的去幫忙, 門路活泛的去給自己搜尋稀罕有趣的物件兒來準備給林家下定的禮物, 實在沒事幹的,幹脆丢野外去做生存訓練去, 三下五除二, 都給打發了個七七八八, 落一個耳根子清靜。
這下子都消停了,乖乖一個個幹活兒去,不敢再招惹這位惱羞成怒的二皇子,光看他陰測測對他們說着“蒼天饒過誰”的陰險表情,他們毫不懷疑饒過再不知好歹調侃下去,二皇子真的有可能把他們扔到海上流浪個一年半載的。
隻是這些人雖鬧騰了些,但都不算麻煩,麻煩的是,尉西淩告訴他:“二哥,你被人‘心悅’的事情,如今京裏傳遍了,林皓告訴我說,我那未來二嫂,林姐姐也知道了哦。”
“不是吧?”尉北璀哀嚎一聲,頓時覺得有一座山那麽大的壓力兜頭罩了下來,爲什麽倒黴的總是他?他很無辜的好嗎?
尉西淩見他二哥委頓地趴在桌子上,一張生無可戀臉,頓時覺得十分好笑,幸災樂禍地道:“我二哥這麽受歡迎,我這個做弟弟的也真是與有榮焉哪,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尉北璀惡狠狠地瞪了自己弟弟一眼,尉西淩這次卻不認慫了,反而叉腰瞪了回去,嘿嘿,如今正是他二哥有求于他的時候,此時不橫着點兒呈呈威風,更待何時?
尉北璀咬了咬牙,又趴回桌子上去了,他真是悲催,如今連弟弟都收拾不了了,畢竟未婚妻家那個難纏的小舅子還要靠這小子去搞定呢。
自打林皓知道尉北璀果真在肖想他姐姐,想把黛玉拐進宮去做皇子妃,看尉北璀的眼神,簡直就是拿他當成了一頭拱了他家白菜的肥豬、一隻叼了他家雞的黃鼠狼……總之,十分不滿。
也不知尉西淩怎麽勸的,總之沒幾天林皓的态度就軟化了,尉北璀終于覺得尉西淩這個蠢弟弟還是有點兒用處的,如今也不怎麽收拾弟弟了,有種向好哥哥方向發展的趨勢。
雖然這讓尉西淩很是起了幾身的雞皮疙瘩,但也非常會把握機會地決定趁機多嚣張跋扈一把。
不過如果尉北璀知道尉西淩是怎麽勸林皓的話,估計不揍尉西淩個生活不能自理都算是輕的了。
尉西淩是這麽跟林皓說的:“林姐姐當我二嫂挺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嘛,等我哥出宮建府了,咱們就去他府上霸占一個院子,想什麽時候去住就什麽時候去住,到時候隻要林姐姐同意了,我二哥肯定連個屁都不敢放的。”
林皓深覺有理,二皇子成親後就要出宮建府的,府裏沒有長輩在,就算要去小住也沒那麽失禮,更何況有他姐姐和尉西淩兩面夾擊,他跟在後面撿現成的就好,如此一看,倒是這二皇子比較好欺負啊。
尉北璀拿幸災樂禍的弟弟沒轍,一想到黛玉聽說宋琪“心悅”他的事兒會有的反應,他深覺他實在是需要屁滾尿流地往他母後大人那兒爬一遭,至少給他制造個機會跟黛玉解釋一下才行嘛,否則萬一婚事告吹,他可就比窦娥還冤了。
皇後笑得前仰後合的,這事兒對尉北璀來說還真算得上是飛來橫禍了,可她一想到旁人轉述的自家蠢兒子被人“心悅”得當下就打馬落荒而逃的糗樣就忍不住想樂,哎呦喂,怎麽就能這麽二的呢。
至于和林家的親事,皇後可不認爲會因爲這個小插曲而告吹,不過找個機會讓倆小孩見個面說道說道,卻也未爲不可,順便還能培養一下感情,女孩兒心思細膩,萬一想岔了可不好。而自家這個又是坐卧不安的,萬一她不幫他安排,他一個想不開跑去爬人家牆頭,那還真是挺丢臉的——雖然她還真有點兒想看看自家兒子到底會做出什麽樣的蠢事兒來,但皇家的臉面有時候還是需要維護一下的。
皇後召見黛玉真的是順理成章得不能再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彼時賈元春和宋二夫人這兩個媒人已經走完了登門納彩的程序,也順利要到了黛玉的八字,連着尉北璀的八字一并送去欽天監合八字去了,自然是一個天作之合的結果。
顯然的,誰也沒有把宋琪所爲當回事兒,尤其是宋二夫人,府裏沒了宋琪母女倆,她覺得真是連呼吸都順暢了好幾分。便是宋蘭,對宋琪的這種“沒頭腦的勇氣”也是服氣的,至于被旁人捎帶着暗諷兩句,反正德親王府不介意,她未婚夫尉正盛更是沒當回事兒,她是半點兒不介意的。宋琪雖然不自量力了些,到底又不是十惡不赦的事情。
便是賈敏,也在見黛玉嘟着嘴不開心時,勸慰于她。
說實在的,如果還是前朝那個三妻四妾的光景,賈敏隻怕也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女兒嫁給皇子做皇子妃的——哪怕是正妃也不行。因爲尉北璀身爲一個皇子,光是這身份地位就足夠讓太多人趨之若鹜了,更何況他的人品樣貌皆不差——如今賈敏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滿意。到時候這後院絕對清靜不了,可不是自家女兒這般心思細膩敏感卻又不懂、或者說不屑耍心機手段的人能夠應付得來的生活,隻怕終有一日要郁郁而終的。
幸好如今這世道,隻得一夫一妻,二皇子又不是個貪花好色的,宋琪想嫁皇子的流言傳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也沒見他生了半分好奇之心與之有過半分交集。如今更是幹脆利落将其一家調任出京眼不見爲淨,也省得那宋琪仗了尉馨芳的勢欺負人。
宋大老爺被調出京,作爲吏部尚書的林如海是最清楚此舉是誰的手筆的,對此也是樂見其成。
而面對宋琪孤注一擲般的當街告白,裝沒聽見落荒而逃雖然不那麽英明神武甚至有些狼狽可笑,但總好過憐香惜玉溫言勸慰吧?男人可大多都有憐香惜玉的劣根性的,尤其在面對因傾慕自己而低到塵埃裏的女孩兒時。
黛玉也不是不明白這些道理,宋琪瞄上了尉北璀又不是這兩天才有的事情,早在他們的婚事被提起之前她就知道了。隻是以前看待此事的心情,和如今兩人婚事将定時看待此事的心情,卻又不同了,總覺得有些心煩意亂,還有一股無名之火想把尉北璀那個爛木頭燒成灰燼然後掃一掃倒進臭水溝。
所以在被皇後召進宮說話,又被打發去禦花園賞景兒時毫不意外地撞見尉北璀這個爛木頭時,黛玉與其行禮時的語氣透着幾分她自以爲的疏離,卻被尉北璀聞出了濃濃的□□味。
尉北璀雖然覺得這樣的林妹妹就好像天上的仙子墜落凡塵染上了煙火氣,更叫他心動神迷,但還是特别想給自己畫個淚奔的表情,他真的是無辜的啊,求放過。
黛玉沒好氣地看着眼前啥話還沒說,一見自己就耷拉着大腦袋一臉喪氣杵在自己跟前一動不動的家夥,真是往前走也不是,往後退也不是,偏生這家夥又一聲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真是越想越氣,忍不住揪着手裏的帕子,當成眼前人的肉一樣狠狠地揪,在心裏罵他,爛木頭,招蜂引蝶,不知檢點!
尉北璀偷偷擡頭看了眼黛玉的表情,哎呦喂,怎麽好像更生氣了?昨晚上背熟了準備跟黛玉解釋的話,突然之間就忘光了,他現在應該從哪裏開始說?
黛玉見尉北璀抓耳撓腮就是說不出話來的樣子,她甚至都忍不住翻了生平第一個白眼,真是……真是……好吧,她都被他搞得沒脾氣不知道說什麽了。
憤憤地扭頭一甩手,卻見身邊不知什麽時候居然沒人了?也就是說,在這樹下花叢中,隻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惱怒中泛起一股羞意,似乎突然間意識到他們兩個不再是以前出遊時偶爾說說話的同伴關系了,而是未婚夫妻的關系了,孤男寡女兩個人杵在一塊兒,要是叫人看見了,那真是羞都羞死了。
“你……二皇子要沒事的話,我……臣女先告退了。”黛玉有些慌亂地行了個禮就想走。
尉北璀傻眼了,他還什麽都沒說呢,怎麽黛玉就要走了?一急之下,一把就抓住了黛玉的手:“等一下。”
“你……你做什麽?”黛玉被他抓住了手,一下子臉都紅了,感覺自己好像要燒起來了,更是慌亂地看了看周圍,真是的,他臉皮厚不知羞,她可難爲情得很。
尉北璀這時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一下子也紅了臉,忙松開手,可下一刻卻又期期艾艾地用手指捏住了黛玉的袖子:“玉兒……你……你别走,我有話跟你說……”
黛玉盯着那捏住了自己袖口的兩根手指,再看看幾乎要被他自己撓破的紅彤彤的臉皮,不知道爲什麽,心裏那股無名火一下子就滅了,甚至突然有點想笑。
黛玉傲嬌地一扭頭,嗔道:“有話你就快說啊,拉拉扯扯的做什麽。”卻到底沒有甩開捏在袖子上的兩根手指。
于是禦花園的一角就出現了這麽可笑的一幕:一個高大俊挺的少年像個小媳婦一樣揪着身材纖細的女孩兒的袖子,就差一根尾巴可以搖一搖了。
躲在暗處偷看的皇後忍不住捂住了臉,她怎麽生了個這麽“蠢”!“笨”!“傻”!“二”的兒子喲。
倒是和皇後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皇帝,忍不住呵呵笑,道:“這男孩子追求自己喜歡的女孩兒,就是要有一股沒臉沒皮的賴皮勁才行啊,小二還是有點兒朕當年的風範的。”
皇後又好氣又好笑地對皇帝翻了個白眼,當真與黛玉方才翻的那個,有異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