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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後這邊得了賈敏的确切回複, 頓時便定心了。
隻是想到别苑裏傳來的消息, 晴親王身子骨不好了, 怕是就在今年了, 皇後便想着, 這定親的流程還是得盡快地走一走才好。
隻要親事定了,便是因爲晴親王守孝耽擱了成親的日子, 也是不怕的,反正黛玉年紀還小,本來就不可能成親。但訂了親,總要安穩一些, 自家那個傻兒子能安心, 外面那些莫名的流言蜚語也能少波及黛玉一些,既是自己的兒媳婦兒,總要護着些的。
倒是尉北璀, 得了消息, 便隻知傻笑了。
皇後瞧着自己兒子這傻樣,也是好笑, 嗔道:“真該叫林大人、林夫人來瞧瞧, 隻怕要後悔答應把女兒嫁你的了。”
尉北璀忙斂了斂表情, 但不過一瞬, 又繃不住地咧開了嘴。其實最叫他高興的, 并不是林大人夫婦的允婚, 而是他知道, 林大人夫婦能允婚的前提是, 黛玉自己答應了。這才是他合不攏嘴的最重要原因。
皇後笑話了自己的蠢兒子幾句,便作罷了——自己這二貨兒子臉皮雖厚,但她這個當娘的也沒有使勁兒刨的道理。
“對了,宋家那事兒,你既插手了,便早些了結了吧。”皇後道。
尉北璀這才收了一臉呆樣,點頭應是。
宋琪要嫁二皇子的流言曾一度傳成笑話,尉北璀這個躺着也中槍的又怎會一無所知呢?便是他真不知,他那群損友、兄弟之類的,也不會放過調侃他的機會。
不過,剛開始他還真沒什麽想法,既沒好奇地想去看看這宋琪長什麽模樣,也沒覺得因爲對方攀扯自己就受到冒犯了,更沒想過要對宋琪怎麽樣,畢竟他又不是“天涼王破”的主兒,總不能因爲人家小女孩兒“肖想”他就跑去找人家麻煩吧?
隻是這做法到底叫人不喜,如果隻是一個小女孩兒不懂事也就罷了,反正她坑的也是她自己。
但尉北璀也讓人旁敲側擊了宋琪之父宋大老爺一番,希望他能夠多管教一下女兒,把這事平息下來。可這宋大老爺卻是裝傻充愣,全不以爲恥。
有幾次見了尉北璀還總打着與德親王府姻親的名義往他身邊湊,說些什麽自己女兒宋琪和宋蘭姐妹情深不忍分離的話——先不提宋琪與宋蘭實際感情如何,這是應該跟他這個侄女兒未婚夫的堂弟說得着的話嗎?
宋大老爺這做派,當真可以說得上是司馬昭之心了。
如果說宋琪的行爲叫人有些膈應的話,那宋大老爺的做派就是叫人惡心着了。
一個官場浸淫多年的人,會不知道這事兒對女兒的傷害?由得妻女胡鬧不說,還故作不知反而推波助瀾,顯然也沒把女兒的名聲放在心上,更沒在意這事兒若不成會對女兒未來的人生産生多大的影響,他或許是覺得,相比事成之後能得到的好處,冒點兒險也是值得的。就跟現代人玩兒風投一樣,風險越大,收益也就越大似的。
這種人,尉北璀是不屑的。所以當宋琪搭上尉馨芳後越發活躍還開始爲難黛玉時,尉北璀開始坐不住了。
他不好對一個小姑娘下手,但對于一個心思不正的宋大老爺,還是能夠叫他眼不見爲淨的。
所以這段日子他已經在安排宋大老爺調出京當地方官去的事了。
而這其中,尉正盛也摻了一腳——他也早看這個隻想借着弟弟宋二老爺的勢又把控着老母親處處壓弟弟一頭的宋大老爺不耐煩了。
要不是他們大尉朝的皇室子弟向來家教甚嚴,少有以權謀私的,而這宋大老爺雖好鑽營,但處理公事的能力還算可以,沒像賈政一般屍位素餐還弄個私德有虧出來,否則早叫他烏紗帽不保回家吃自己去了。
如今雖調他出京,卻也算不得太過爲難,隻要他好好爲政一方,做出政績來,過幾年不是不能調回京的,而到那時,宋家順勢分家,宋琪也出嫁了,也就不關他們什麽事兒了。
皇後知曉他們自有分寸,不會胡來,所以也并不多加幹涉,況且她也覺得,這宋家人也确實有必要敲打一下了。
大尉皇子成親,幾乎沒有賜婚的,都是皇後請了身份地位厚重的媒人上門提親,再一步步走定親納彩的程序,以示結兩姓之好,而不是要娶人家閨女還要人跪地謝恩的。
除非是其他皇室子弟,先行兩家說好了親事後,由帝後做媒賜婚,給兩家人做面子,相當于做個尊貴的媒人。
所以,皇後并未一紙賜婚懿旨發到林家,而是鄭重選了兩位媒人人選,禮部尚書宋大人的夫人宋夫人,以及德親王妃賈元春。
尉北璀和林黛玉的婚事,将來還是主要由禮部操持,宋夫人爲媒也是順理成章之事。而賈元春嫁入皇家,又與林家沾親帶故,爲人處世也大度有理,也是不二人選。
雖說賈元春和男方、女方兩邊論起來差了輩兒,可在這年代,大家族裏人員龐雜,同輩份的人裏年紀可比爺孫的也大有人在,又都喜好聯姻親上加親,差輩兒的事情多了去了,隻親姐妹、兄弟之間講究一些,表親之類的,有時候又哪裏顧得了許多呢?
皇後選這兩人做媒,一來是她們身份合适,二來也不乏敲打兩家的意思,畢竟,這兩家人裏,都有那麽一個不安分的主兒,還都愛針對她的未來兒媳婦,她偏着些,不也是正常的麽?
賈元春純然歡喜,簡直要拍手叫好。皇後此舉,簡直就像是給她撐腰來的,表示對她的看重,也表示了對尉馨芳的不滿。
尉馨芳不喜林黛玉,賈元春卻是喜歡的,不管怎麽說都是自家表妹,又沒什麽利益沖突,總比外人親近幾分。雖說如今又成了自己的侄媳婦兒,卻也不是什麽大事兒,黛玉喚她一聲王妃,她喚黛玉一聲玉兒,還真沒什麽好糾結的。總不能因爲她嫁了王爺輩的,自家所有親戚裏的姊妹兄弟都得跟着往這一輩兒找親事吧?那才亂了套呢。
更何況,尉馨芳不喜歡林黛玉,知道了肯定要作,可這皇子親事,皇後親定的,可由不得她插嘴多事,可不會像尉正盛那般,聽她貶低毀謗自己的未婚妻,雖然生氣卻也不會對她怎麽樣。
尉馨芳早已耗盡了皇後對她的憐愛還不自知,如果這次還以爲誰都會慣着她,想蹦跶出來鬧騰,賈元春倒是真想看看,她能得個什麽兒好。
與賈元春純然的歡喜不同,宋二夫人接了這差使,卻是又喜又憂,喜的是這代表皇後瞧得起她,有了這重媒人的身份,将來和林家、二皇子那邊都能說得上話兒;憂的是家裏大房那些人,隻怕又要不消停了。
宋二夫人從德親王府和德親王府賈元春商量事情後回府,宋蘭已經等在她屋裏。
宋二夫人見到她,松口氣道:“我道說你爲何處處幫着那林姑娘,原是你早知道皇後瞧上了她,你既知道,爲何不早些告知我一聲?”
宋蘭回道:“我雖知道這麽個端倪,但事情總還未定,誰知道最終會如何,告訴你做什麽?再說了,我幫黛玉,本也是因爲與她性情相投,論情論理,我都改幫她,不然難道幫着宋琪她們欺辱人不成?”
宋二夫人一想也是,她便是早知道皇後欲給二皇子娶林家女爲妻,也沒什麽意義。她既做不出提前巴結林夫人之事,也管不住巴上尉馨芳後就尾巴翹上天的大房一家子,倒不如不知道的好,省心。
這次皇後給她面子,讓她和德親王妃一同出面做媒,隻要不出岔子,沖着女兒和林黛玉的交情、女婿與二皇子的兄弟情,他們家與林家、二皇子的關系差不了。
“隻是這大房若是知道消息再鬧将起來”宋二夫人一想到大房那對異想天開的母女就頭疼,萬一她們知道了她要給二皇子和林黛玉做媒的事,她倒不怕她們恨上她,就怕她們鬧出點什麽事兒來,丢人不說,隻怕給府裏、給女兒招禍。
宋蘭淡淡一笑,道:“這事母親就不必擔心了,大伯母與宋琪自有大伯父管教,這次鬧不出什麽大事來。”
宋二夫人撇撇嘴,道:“得了吧,你大伯父那人,我還不知道?有好處的事他巴得比誰都緊,偏偏臉上還總一副淡泊名利的虛僞樣子。宋琪母女打的什麽主意你以爲他不知道?不過是裝傻充愣罷了,事成了他坐享其成,安然當他的皇子嶽父,不成,責任也不在他,全是家裏頭發長見識短的女人的錯。打得多好的算盤,你大伯父可比你大伯母不要臉多了。”
宋蘭卻道:“這次隻怕由不得大伯父‘不清楚、不知道’了,我方才過來在院子裏碰見大伯父,他臉色十分難看,隻怕這吏部的調職公文應該已經下來了。”
“什麽調職公文?”宋二夫人詫異地問,“難道”
宋蘭一笑,道:“沒錯,大伯父要調出京,到地方上任知府,而且應該有人暗示了他,最好把家中女眷一并帶上。”
“這是誰的手筆?”宋二夫人疑道,這手筆若說是吏部尚書林如海所爲,她覺得不像。
宋蘭道:“母親不必多猜,畢竟這朝廷官員調動,自有他的道理,遠不是我們能夠插手的。”
宋二夫人想了想,笑道:“也是,你大伯父最是會審時度勢,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這也不是我們能操心的。”
不管怎麽說,宋大老爺要真能把宋琪母女帶走,在外任職好幾年,宋琪隻怕就要嫁在當地了。不必再日日跟宋琪母女相處,這對宋二夫人來說,還真是大快人心的事兒,這些年她雖沒吃什麽大虧,可整日裏看着她們母女作妖,也是挺累心的事兒。
宋蘭笑笑,心想,這二皇子倒是個護妻的,做事倒也規矩有分寸,既絕了後患,卻也沒趕盡殺絕叫人忌憚,與林黛玉那個霁月清風卻眼裏揉不得沙子的丫頭倒是挺相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