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丸藥送去禦醫那裏檢驗,尉北璀回到房裏,突然就拿頭磕起了桌子:自己似乎、可能、大概、也許……調戲了林黛玉一把?
尉北璀想着自己當時呆呆笨笨不知所措的樣子,恨不得以頭搶地,正當他懊惱、尴尬、心中又有點兒小雀躍的時候,扮作他随身侍從的鬥四敲門:“二爺。”
尉北璀忙收拾心情,正襟危坐:“進來。”
鬥四進門,低聲道:“二爺,楊柳那邊有消息了。”
尉北璀楞了一下才想起這楊柳是誰,說起來這也算得上是一個熟人了,就是柳湘蓮,原作中那個會扮作戲子唱戲跟薛蟠有過幾次交集、最後卻因爲尤三姐的事件而出家的那個才貌絕佳、身有俠氣得男子。
這一世裏,柳湘蓮卻并未在社會上厮混,而是參了軍,因他身手不錯,爲人大方豪氣,不幾年就升了個小軍官,隻是此人生性灑脫,常有違紀之舉,就是那種大錯誤不犯、小錯誤不斷的兵油子,讓他的上官很是頭疼。
因緣際會下,尉北璀認識了他,也認爲此人并不适合當大尉朝的兵,于是幾番接觸、多番調查,确認了此人的可信可用度,便将其發展成了卧底,以犯了幾個錯誤被剝奪了官職趕出軍隊的身份混迹于三教九流之中,看是否有機會接觸到“複辟黨”的成員。
大尉朝的官兵待遇都很不錯,與前朝比起來那真是天壤之别,光是每個月的饷銀就是前朝的好幾倍,若是因傷殘退伍會有不菲的補貼,并且在其家鄉給其或家人安排能夠勝任的工作以爲生計。戰死的話撫恤金也絕不少,子女可免費入學,各類國家考試或朝廷經營的産業招工都有在同等成績下的優先錄取權。最主要的是,各軍區換防,既避免了結黨營私,也防止虛報軍饷、克扣軍饷行爲的發生。
朝廷重視軍事發展,對于在軍饷、軍功上的作假、克扣、謊報、侵占都是零容忍,一經發現,從嚴懲處。
所以,大尉朝的男兒們并不視當兵爲避之唯恐不及的苦差、死境。聽祖輩們說,前朝鎮守邊疆的士兵,戰死的還沒有凍死、餓死、病死的多,哪裏像現在,生病了、受傷了軍醫們一個賽一個地細心診治,傷殘了、戰死了,都不會任由你自生自滅。
但也正因爲此,大尉軍隊裏的軍規就格外嚴格。别看軍醫館裏有女性學徒照顧你的病情、幫你包紮傷口就能對她們無禮,口花花就得按軍紀受罰,敢毛手毛腳就革職查辦,軍規處置。
柳湘蓮就是“調戲”了一個軍醫館裏的漂亮女學徒,被打了三十闆子,勒令退伍的。
柳湘蓮自然是“不滿的”、“郁郁不得志”的,他隻是喜歡那個女學徒,口上占便宜,上手拉扯了幾下,竟就因此葬送了前程,借酒澆愁,喝醉了就嘴上抱怨,時間一久,還真的被複辟黨的人給盯上了,不過隻是外圍人員。
複辟黨這種存在,在尉北璀眼裏看來,還真是荒唐。可是這也沒什麽奇怪的,再和平的年代,妄圖挑起戰亂以達到自身目的的人永遠不會少,就像現代,國家對某些地方的政策那是特外特殊化的,但即便這樣,他們不還有人想着要**要咋地咋地的嗎?
雖然尉北璀從不認爲他們能夠成功,但卻也是不能不防。
而據柳湘蓮在其外圍人員中混過一段時間的反饋,這些比較低層的人員,大多都是些堕落無能的家夥,沒什麽本事,卻整天怨天尤人,更奇葩的是,一個自認爲跟柳湘蓮同病相憐、格外交好的家夥,是因爲意圖對其小姨子不軌被嶽父母告了,不僅妻子跟他和離了,他還被打了闆子判了兩年勞役。他就特别喜歡聽某些人編寫的前朝的故事,什麽小姨子爬姐夫的床最後跟姐姐共侍一夫的故事,認爲本朝的律法對男人太苛刻了;還有更奇葩的,則是抱怨自己賭錢欠了一屁股的債還不起,妻子還要帶着女兒跟他和離,他想把妻子女兒賣了去抵債人家都不敢收,妻子知道了揚言說要去告他,使得他隻能把唯一剩下的房子留給了妻子和女兒,否則把房子賣了至少還能再賭幾把;還有那長得歪瓜裂棗、好吃懶做娶不到老婆的男人,妄想着跟前朝一樣在大街上看見個大家小姐上去調戲摟抱一下,扯衣服看個胳膊膀子什麽的,就能逼得人家大小姐嫁給自己,任勞任怨、任打任罵不敢吭聲,隻恨自己生不逢時……
柳湘蓮見了這麽多奇葩的人,突然覺得外面好危險,如果能讓他回軍營去,他保證遵規守紀,再也不犯錯誤了,他覺得自己再跟這些人待下去,搞不好自己都要瘋了。
不過事實證明,他的神經還是比較粗壯的,至少至今還沒有發瘋,反倒練出了一副面對神邏輯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以至于後來有姑娘說他不肯娶她就在他面前自殺時,他,居然,還給人遞了把刀子……
直把人氣了個七竅生煙,氣性上來了,揚言不稀罕他,要另外找個有錢有勢、有才有貌的男人嫁了……
這也是他對自己的認識度不夠清醒,覺得自己還是很正常的,其實已經有點兒變态了……
好在,尉北璀沒有讓他做出那種低俗的行爲來融入複辟黨——柳湘蓮覺得如果尉北璀要他學習那幾個奇葩的作風,他甯願去死——那樣的奇葩角色,隻配在外圍當個懵懵懂懂的炮灰,以爲自己在做大事,其實壓根接觸不到秘密的核心。退一萬步來講,即便真的複辟成功了,像這樣的人也隻有被當成垃圾丢棄掉的結局。就像牛拉到北京還是牛,垃圾扔到故宮裏它還是垃圾……
尉北璀給柳湘蓮設計的路線是身有俠氣,雖對自己的境遇感到不滿怨憤,卻依然有自己的底線和節操,反而對複辟黨充滿疑慮,猶豫着是否要加入。隻有這樣,才會引起上層人的注意,因爲他的才能而來拉攏說服他。隻想着非禮小姨子、賣妻賣女、靠非禮别人來娶老婆的人能有什麽出息?
當然,也有可能對方不會接觸柳湘蓮,不過這樣也沒什麽關系,尉北璀做這個布局的時候,并不是非要有個結果,不過是廣撒網罷了,跟柳湘蓮相同目的的人,他安排了很多個,柳湘蓮是沒受過卧底訓練的,自然是個最不像卧底的卧底了,算是一種新的嘗試。
如今柳湘蓮這邊能有所收獲,于他而言,已算是意外之喜了。
說起來,這個複辟黨的存在,可以追溯到太/祖開國時期了,不過那時候都是些前朝餘孽捧着個前朝的什麽皇子妄圖複辟,不過前朝皇帝昏庸、官員**、民不聊生,壓根就沒有什麽複辟的基礎。不似當年的反清複明,因爲有着民族矛盾、民族大義在裏面,有很多能人異士參與其中。
可以說,在大尉朝,原汁原味的前朝複辟黨早就不複存在了,如今的人不過是借着這個噱頭和幌子罷了,否則如今天下承平日久、百姓人心思定,想要舉事的人該找一個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柳湘蓮如今接觸的是複辟黨的中層,高層那些人都非常謹慎,輕易不露面,柳湘蓮這種才加入幾年的小人物,是不大可能見到高層的面的。
不過,柳湘蓮這次接到的任務,卻有些棘手。柳湘蓮在軍中人緣還算不錯,就是那個打他闆子的上官,也多是怒其不争的心情。
所以了解了這一點的柳湘蓮在複辟黨中的上線,就要求他與軍中的同伴套近乎,恰巧有一個他曾經的手下如今調任到了海防線上,透過他,柳湘蓮費盡周折才搞到了他們大緻的布防換防圖,并交給上線。
這圖紙自然是尉北璀叫人給柳湘蓮的,很粗略,卻也符合柳湘蓮的身份,畢竟他曾經的戰友如今也不過是防線上的一個小軍官,真要拿來細緻精準的布防圖,那才叫奇怪呢。
“二爺,他們這是想幹什麽?”柳湘蓮有些有心,他知道那個布防圖雖粗略,但卻是真的,萬一他們真的靠着這圖紙做出些什麽危害海防的事情,他心裏絕對會過不去的。
尉北璀道:“無妨,圖紙是真的,但不代表我們不可以另做安排。而我們的防線幾乎無懈可擊,就算他們想要找出破綻襲擊我們,也不可能得了好兒去。我想他們肯定不是在打海防的主意,而是想要鑽空子做點兒什麽。”
柳湘蓮這才松了口氣,如今才知卧底不好做,身心都是折磨。
尉北璀接着道:“接下來的事情,我另有安排,你隻做不知便可,反正圖紙是真的,做出決定的又不是你,不管他們成功還是失敗,都怪不到你頭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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