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北璀當下就叫來了随隊侍衛中的暗衛鬥四,如此這般吩咐下去。
皇帝皇子身邊皆有暗衛,本以天幹地支爲代号,尉北璀覺得不夠高大上,記起來也麻煩,就幹脆建議他家皇帝老爹改以二十八星宿爲代号,皇帝身邊的暗衛爲青龍七宿,以角、亢、氐、房、心、尾、箕七人爲隊長,每人麾下再以角一、角二爲代号,每隊七人,合計七七四十九人,此爲心腹。
朱雀七宿:鬥、牛、女、虛、危、室、壁乃太子尉南開的暗衛代号。
尉北璀的暗衛以玄武七宿爲代号,尉西淩的暗衛則是以白虎七宿爲代号。
鬥四領命而去,很快江蘇巡撫便下達指令,命各城各縣官員清點治下工匠人數,由以鐵匠爲主。
原來,尉北璀所擔憂的并非那一個失蹤的老木匠,木器做得再好,也無法做成□□,但是鐵匠不同。現代工藝中,還常以純手工制作爲珍稀之物,手工制的限量版汽車受人追捧無度,手工制造槍支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情。
别說古代工藝落後,做不到這一點,尉北璀從來不會小瞧古人的智慧,尤其是古代匠人們的手藝,尤其如今的火器發展并不如後世精密,如果他們真的掌握了它的構造和原理,手工制造些□□出來,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光是江蘇各地失蹤的、意外死亡找不到屍體的鐵匠人數竟然高達五十多人,其他如木匠、雕刻師傅等匠人手工藝者失蹤人數加起來也有百多人,因爲地域比較分散,失蹤或死亡的時間和理由也各不相同,沒有人将其聯系到一處去想,而且一百多人在每年失蹤、死亡的人數中還真的是很不起眼,誰讓江蘇是全國人口最密集的地方之一呢?
自古以來,鹽鐵都由國家掌控,不許私人經營,雖大尉朝因發明曬海鹽之法,緻使食鹽的價格大大降低,已可由民間商人自由販賣,不設鹽商,但鐵之重器,仍是由國家掌控,不許私人開采、販賣。而每一個鐵匠鋪子,都需在官府登記,每月也會由專人前去查看賬簿,進多少鐵礦、出多少實物,都有記錄。可如今這麽多鐵匠失蹤,下面的官員竟沒一個發現異常,說一句治下不嚴還是往小了說的,如果真如二皇子所言,有人通過控制這麽多鐵匠想要制造出□□,那可是謀反的大罪。
好在除江蘇外,其餘各省各地也接到京城下發的旨意,均調查出有鐵匠及其他匠人失蹤,而江蘇巡撫因直接接到尉北璀的命令調查時間最早,反倒顯得罪責最小。尤其比起遼東巡撫來,他簡直算得上是幸運。
那遼東巡撫康敬業的小舅子在他手下任一知縣,他縣裏所有的鐵匠都失蹤的失蹤、死不見屍的死不見屍,早有人上告到縣衙,被他壓了下來,如今康敬業奉命調查後,爲了保住這個小舅子,他在調查結果上做了手腳,想把自己小舅子摘出來,誰知不僅小舅子沒摘出來,自己也得了個知情不報、包藏禍心的罪名,與他小舅子一起下了獄,被押解回京的半路上還差點兒被人槍殺,好不容易保得一條命回了京,沒幾日他小舅子又在牢裏撞牆死了。
事到如今,再不明白不法分子手裏已經握有□□這一利器,就未免太天真了。至于這些人手裏是僅僅握有一批□□,還是已經掌握了□□制造的法子,就不得而知了。
爲此,皇帝直接下令各地嚴查,失蹤的匠人曾經接觸過什麽人,家裏人、鄰居是不是有可疑的,失蹤前有沒有什麽陌生的人或者遠親到他們家來,總之将其作爲年度最大的案子來差。
遼東巡撫前車之鑒在先,官員們少有敢不盡心的,很快這起涉及多地的案子雖沒能一下子就水落石出,卻也查出了不少黑幕來。
尤其四川巡撫在一處深山裏,查出了一個黑作坊,裏面果然關押着一批匠人,逼迫他們研究制造□□,最主要的是那裏竟然還有一批爲數不少的火藥。
被一鍋端後,那些成品半成品也被四川巡撫派人送進京裏,經過工部研究發現,這些仿造的“□□”雖仍有些缺陷,譬如準頭不準、彈藥容易炸膛,但至少已經具備有□□的雛形了,如果再任由他們這樣研究下去,隻怕過不了幾年,這槍就真的叫他們給造出來了。
這讓朝廷上上下下都出了一身冷汗。
就連尉北璀看到密探送來的黑作坊生産的□□圖紙都不由得頭皮發麻,因爲這槍支的造法,并不同于大尉朝如今使用的□□,而是有了現代□□、□□的雛形。
回過神來,尉北璀就知道,有穿越同鄉來了,而且搞不好還是個武器專家,至少是個槍支愛好者,否則是不可能畫出圖紙讓如今的匠人仿制出槍支來的,好在制作工藝上、或者說是精度上的難以把控,使得他沒有那麽容易就成功。
而且很明顯的是,這位同鄉,并不想屈服在如今大尉的皇權之下,否則以他對槍支的研究造詣,若是入朝必然會受到重用,讓大尉朝的武器水平更上一層樓。
而他卻選擇了擄人暗中造槍,不是想改朝換代,就是想自立爲王。
尉北璀想,自己果然是安逸太久了,也實在是一個太沒有上進心的穿越者了,比起這位同鄉的野心勃勃,自己簡直就不配穿越一樣。
但是如今的大尉朝國家安定富強,威懾四夷,尉北璀不認爲有迎接戰火的必要。即便是穿越同鄉又如何?在這裏,他有自己的親人、朋友、兄弟,哪一個都比這位不知所謂的穿越同鄉來得重要得多。
阻止他,清繳叛逆,是尉北璀想都不需要想的選擇。
騎在馬上,看着路旁蔥蔥郁郁的樹木,看着長勢喜人的莊稼,田裏正除草施肥的農人臉上不見悲苦,而是對豐收的期盼,再想一想戰火下的瘡痍,尉北璀忍不住對着天空比了個中指,低聲爆了句粗口:“去他娘的穿越同鄉。”
結果,一扭頭卻見同伴們正奇怪地看着他,忙尴尬地收回自己不雅的手勢,咳嗽一聲,打岔道:“下一站就是揚州了,我們大概會在揚州逗留半個月,然後再去金陵。大家在揚州好生歇息修養一下,養精蓄銳一番,到了金陵可有一場硬仗要打,金陵書院出才子,恒杉學堂出才女,等我們到了之後,江蘇各地的學堂都會派出優秀的學子到金陵書院來,開展交流、講學、辯論、比武等等各種活動,要是到時候我們輸了,丢了謹誠、敏婧學堂的臉面,回去可會被沒機會南下遊學的同學們手撕了的。”
尉北璀說這一番話也是有底氣的,他然文采不好詩詞不行,但經史文章、算學、機械工造、武學上都是不弱的,隻要不叫他去比詩詞,其他的自不會墜了名頭,。
能被選入遊學隊伍的,哪個不是佼佼者?即便不是全才,也自有一項格外突出的,聽了尉北璀的話,那是鬥志滿滿,怡然不懼。
坐在前頭馬車裏的夫子聽見了,也打開車窗,笑呵呵地對衆人道:“大家不必緊張,隻要正常發揮,夫子們對你們有信心,自不會輸給江南這邊的學子們。”
“是,夫子。”衆人應諾。
尉北璀也跟着一起行禮應諾。
女孩兒的馬車裏,穆英河正在問林黛玉:“林妹妹,你家祖籍是蘇州吧?聽說江南園林以蘇州爲最,很是獨具匠心,我從小在北地長大,還真想象不到那會是一種什麽樣的景緻呢。”江南水鄉,吳侬軟語,是與北地截然不同的風光,讓穆英河很是大開眼界。
黛玉微笑答道:“各地有不同的民俗,自然有不同的風光,江南多水,适合因水就勢造景,講究一個宅園合一,可以賞玩、遊戲,更可以居住。等我們回程時,經過蘇州,到時候請大家到我家祖宅居住,說起來,我也隻有小時候在蘇州住過兩年,後來父親進京爲官,便是定居在京城了,隻年底回鄉祭祖時才會住幾日。不過我家園子不算大,雖有些景緻,卻怕是會讓大家失望。”
穆英河好奇地追問黛玉江南的一些事情,黛玉在京城的時間比較久,很多關于江南的印象要麽來自小時候,要麽來自父母的講述,要麽就來自書本遊記,不明白或自己也不曾經曆過的,便很誠實地道說不知,也跟穆英河她們一樣對即将到達的地方充滿了好奇和期待。
“廢物……一群廢物……”暴躁的男聲在密閉的屋子裏響起,伴随着“砰砰砰”砸東西的聲音,“我布局了那麽久,好不容易快要成功了,居然就這麽被朝廷給一鍋端了,那我豈不是要從頭再來?”
屋子裏,二十歲左右的青年面目猙獰地砸杯摔盞,怒火沖天。
站在他對面的男子面貌尋常,不過面對青年的暴跳如雷還能平靜以待,倒是先出幾分從容大方的氣度來。
青年繼續怒吼:“我圖紙畫得那麽精細,那幫蠢貨居然這麽久就給我弄出來那麽幾把炸膛走火的玩意兒,能頂什麽用,啊?這批人不行,繼續給我找人,找那種手藝好的,别找些廢物點心來糊弄我。”
中年男子的态度看似恭敬,卻并非唯唯諾諾之輩:“如今官府已經注意到鐵匠這一塊,查得很嚴,防範得緊,再想擄人就更難了,弄不好還會暴露我們自己,不如蟄伏一段時日,反正我們主要的布置是在朝國,不必擔心其暴露,等那邊有所成效再引入國内也是一樣的。如今最重要的是銀子,朝廷對水師的掌控力實在是太強,我們能利用海商做的事太少,賺到的銀子可不夠招兵買馬的,如今這世道,肯爲銀子铤而走險的人不多,必得重賞才能出勇夫。”
青年好不容易按捺下一些怒火,道:“薛老三那邊不是已經收買控制了一些人了嗎?如今薛家老大離死不遠,等他取而代之,就能幫我們夾帶軍火,從國外撈銀子回來,實在不行,就把鴉/片推出去,到時候還不是想要多少銀子就有多少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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