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知道王夫人和薛太太兩人在茶樓裏的一頓撕,尉北璀那是歎爲觀止又暗自好笑,這兩人也真是半斤八兩,也不知是怎麽搞得,兩人的女兒都挺不錯的,兒子卻都是爛泥扶不上牆。不過說起來,賈寶玉至少比薛蟠強多了。
而賈寶玉到底被賈敏找着要他在賈母跟前盡孝的借口給送回了賈家,賈敏則在賈母身體漸好時“病了”,跑城外莊子上修養去了,隻林如海一人因要上朝上班在家住着,但休沐時也會去莊子上看望賈敏,賈寶玉想找機會去林府也不得其門而入。
賈寶玉如今也不是那等懵懂無知的性子了,幾次碰壁下來也明白這是姑父和姑姑不想教導自己了,臉上一頓燒,有些委屈,但想起自己母親對姑姑的種種不滿苛責,他還真沒臉去怪林如海和賈敏,隻能越發沉默地在賈母跟前盡孝心,雖還盡力維持以前在林家時的作息時間讀書鍛煉,可賈母常心疼叫他歇歇,家裏的丫鬟又沒人盯着他作息反而伺候得他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看他睡得熟就讓他多睡會,看他吃得香就給他多添點,功課做好了也沒人能給他講解批改,漸漸地便又松散了幾分,原本瘦了結實了些的身材,又漸漸胖回了一些,臉也再次變成滿月般的白嫩。
這讓賈母跟王夫人越發覺得是賈敏苛待了賈寶玉,也不再提讓賈寶玉去林家的事了。
但即便如此,日日在賈母跟前盡孝,并且還能日日讀書習字,在賈母看來,已經絕對算得上是有出息的孩子了。在賈母示意下,賈寶玉純孝刻苦的名聲便傳了出去,倒是把他之前荒誕的名聲給蓋了過去,得了個浪子回頭的評價。
這些事情,倒是滿足了一個原著黨的八卦之心,這種種離奇的發展,尉北璀也隻能說一句“真亂”了。
八卦完了,正經事還是要做的。
尉北璀獨自一人回到房裏,問那個送信的探者:“秦鍾幕後之人查出來沒有?”
探者回道:“秦鍾經由秘密審訊,已招認是受了桂花夏家夏老爺的指使才會狀告薛蟠。夏老爺目前已經被我們的人控制了,但是他知曉得也不多,說會用這樣的手段,是手下一個掌櫃的給他獻的策,說薛老爺被薛蟠氣得幾乎病危,如果再知道薛蟠犯下這等大罪,說不定就被氣死了,到時候薛家沒了主心骨,他好搶奪薛家的生意。那個掌櫃似乎對薛家的事情十分熟悉,但是等我們查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失足落水死了,對方手腳很幹淨,那掌櫃的好酒,喝多了落水,查不到疑點,爲防打草驚蛇,已經讓其順利結案了。”
這《異聞錄》的探者,其中有一部分是由朝廷的暗探兼任的,以明面上的身份爲掩護,暗中收集各方情報。
尉北璀撫摸着下巴,思忖道:“薛家樹大招風會招來對頭的暗算不足爲奇,大哥怎麽說?”
“大爺說了,不排除是‘複辟黨’所爲的可能性。而瑞親王那裏也有消息,薛家有異動,不過他們很謹慎,我們抓不到他們的把柄和證據,暫時沒有行動。”
“薛家巨富,又有海商船隊,能拿下薛家的掌控權,不得不說就是握了一座金山在手裏,以後要做什麽,有銀子總要方便些,這麽說來,薛老爺遇襲落水受傷也可能并非意外。再一個,我朝會把軍隊淘汰下來的武器出口至西洋諸國,這個路子由朝廷的商隊控制,民間商人根本摸不到門路。但是,如果他們在西洋國家以數倍的價格再收購這類武器,未必收不到,再通過商隊偷偷運回國,積少成多,倒也能給我們制造些麻煩。”
“要通知瑞親王那邊嚴加監察嗎?”
“不必,海商這一塊,朝廷的監控已經非常嚴格了,既然這樣都沒能檢查出來,可見必然有他們的門路,再加強監察也不一定有效,反而容易打草驚蛇,稍有不慎還會激起其他商隊的逆反心理,得不償失。”
探者點頭應是。
尉北璀想了一下,又道:“再過些日子我們就能到金陵了,金陵是薛家的地盤,在自己地盤上做事有時候會因爲放松反而容易露出破綻來,到時候我會跟那邊的暗探接觸一下,有消息了再遞回去。”
“是,二爺,您還有什麽吩咐嗎?”
“”尉北璀詭異地沉默了一下,“能别叫我‘二’爺嗎?”
那探者愣了,不明所以然。
尉北璀無奈揮手,道:“沒事了,你回去吧,隔三期再來,下次讓五十九來,送常信。”
這次送信的探者屬于暗探,明爲送常信,暗中傳遞秘密情報和指令,可是若頻頻由同一人出現,會被有心人看出問題來。所以才有尉北璀換人指定送常信之舉,而這五十九是他們查明的混進來的探子,一直放着他沒管,有時候滴水不漏不一定是好事,還是要留點兒“破綻”給對方好安一安他們的心。
那探者從尉北璀房裏出去,卻正好碰到黛玉來喊林皓一起出去,林皓這些日子長個子了,他又皮實,出門在外衣服磨損得很快,賈敏寄來的衣服因爲他們一路上耽擱了行程到這兒時穿來略微有些厚了,不夠涼快,黛玉便想着趁着沒事帶他去買兩件成衣穿。
尉西淩也一起跟着,他身體比林皓壯實,但身高還真沒林皓高,這一點讓他很是不快,他也不想想自己比林皓還小了一歲,不是一直當同班同學就能把這一歲的差距給抹去的。見林皓因爲長個子要買衣服,他便也要買,好似這樣就能當自己也長個子了一般。
黛玉待尉西淩,那就跟自己另外一個弟弟似的,自然不會反對。
臨出門,尉西淩便想起了他哥,他哥爲人松散,騎馬、騎自行車都比較少,衣服沒有他們磨損得厲害,可是他卻正是長個子的時候,他昨天賴着跟他一起睡的時候還發現他的褲腿變短了呢,當下便決定叫他哥一起去買衣服。
這才有了當門撞見探者的一幕。
尉北璀微愣了一下,随即便很自在地問:“林姑娘這是找兩個臭小子做什麽去?”随意地揮手打發探者下去。
林黛玉把尉西淩當弟弟,尉北璀也把林皓當自家弟弟一般不見外,欺負人的時候也不會落下這麽個異姓弟弟。
林黛玉見那個來送信的探者行禮告辭走了,總覺得有哪裏怪怪的,但是到底哪裏怪,又說不上來。
倒是尉西淩奇怪地問:“那個探者怎麽還沒走嗎?啊!二哥,你是不是問了他一些我們不知道的八卦消息?跟我們說說呗,是不是有什麽《異聞錄》上沒有的好玩的事兒?”
尉北璀在他頭上摸了兩把,道:“男孩子家家的,别那麽八卦好不好?将來不讨女孩兒喜歡。”
說完,才意識到,這不是他們幾個男孩子平日裏開玩笑的場合,人家“女孩兒”林黛玉還在呢,完了,又讓神仙妹妹看到自己不着調的表現了。
尉西淩推開尉北璀的手,急道:“二哥你别老弄亂我的發型,梳起來可麻煩了。再說了,誰也沒有二哥你八卦啊,還把人探者叫來問東問西的。”
說完,尉西淩知道尉北璀要發飙,忙一溜煙兒地跑了:“我去讓人備馬車。”
“臭小子,敢調侃你哥了是吧?皮癢癢了。”尉北璀果然追了上去,不然面對黛玉好尴尬的。
黛玉見這兩兄弟蹦跶着兔子一樣跑了,忍不住抿嘴“噗嗤”笑了,跟林皓一起慢步往外走:“二皇子他,說話一直這樣”不着調嗎?
林皓歎了口氣,雙手往身後一背,搖頭晃腦、老氣橫秋地道:“二皇子爲人什麽都好,就是愛開玩笑,愛捉弄人,簡直就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
“鬼靈精!”黛玉被林皓的樣子逗笑了,敲了敲他的頭。
林皓自己也憋不住笑了,抱着頭道:“姐姐你别學二皇子老敲人家的頭,會敲笨的。”
黛玉臉一紅,發現自己果然是見多了尉北璀敲尉西淩和林皓腦殼,跟着自己也手癢起來,忙打岔道:“那你也不該那樣說二皇子呀,他是君你是臣,可不能沒了分寸。”
林皓吐了吐舌頭:“剛才那話又不是我說的,是我聽二皇子他們班的夫子說的,動作語氣都是學他的。”
“下次不準學了。”
“知道了,姐姐。”林皓吐吐舌頭應道,跟尉北璀、尉西淩兩兄弟混久了,都不是注重禮儀階級的人,他難免有時候就有些放肆了,這樣不好,得聽姐姐的改一下才好。私下裏怎麽樣都好,明面兒上可不能走了褶子。
因着尉北璀也要去,黛玉便又去叫了尉馨芳,等他們三人到了門外,馬車已經備好了,而尉西淩也明顯已經被尉北璀捉住□□過一番了,頭發亂糟糟的,此時正靠在馬車上由尉北璀給他重新綁頭發。
尉北璀一邊給尉西淩梳頭,一邊心中吐槽,這穿越來的祖宗改了那麽多法令政策,怎麽不把男人留頭發這條給改了呢?不然他現在一定剃個闆寸,又涼快又方便。
最主要的是,揉亂弟弟的頭發後,不用給他梳頭。
黛玉和尉馨芳坐了馬車,這不是他們路上坐的大馬車,而是适合在城裏行使的隻要一匹馬拉着的小馬車。
而尉北璀他們幾個男孩子,則騎了兩輛自行車——尉北璀載着尉西淩。
尉北璀前世那也是玩兒自行車的“中手”——比高手差點,比低手強點,如今帶個人還不是小意思?可現實非常骨感,多少年沒騎自行車了,而且如今的自行車性能方面怎麽跟現代社會的比,而且他又迷之自信不屑騎自行車練習,如今後座帶個半大小子死沉死沉的,他竟然、居然把不穩車龍頭了
“哎哎哎哎”地叫着,自行車前輪撞上了人家門口的石獅子,兄弟倆一起滾咕噜栽倒在地。
尉西淩一咕噜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吐槽道:“二哥,你太遜了吧,自行車都不會騎,虧你還老說我騎得不好,我看哪,還是我來帶你吧。”
尉北璀真想捂着臉找個地縫鑽下去,這摔一跤疼倒是不疼,可是臉疼啊,燒的疼——丢人,丢大發了。
偷眼回頭去看,因爲他們還沒出巷子口,倒是沒有外人看見,但是林皓小子捂着嘴偷樂,跟着的幾個便裝侍衛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他,都憋着笑呢。最主要的是,黛玉和尉馨芳也掀着車簾子看他,就算縮回去得快,可别當他沒聽到她們的笑聲,“咯咯咯”的,笑得跟小雞仔似的。
哼,丢臉丢大發的尉北璀少年郎,才不肯承認兩個女孩兒的笑聲清脆如銀鈴——那是嘲笑他的笑聲,能好聽嗎?必須不好聽啊,就算人再美若天仙也不行。
不過,尉北璀少年的臉皮向來不薄,沒一會兒就麻溜兒地爬起來,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假裝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本正經地對尉西淩道:“趕緊的,本來就該你帶我來着,做弟弟的要對哥哥恭敬知道不?”
尉西淩憋着笑,終于有一樣事情能讓他勝過他二哥了,值得歡呼,趕緊把自行車扶起來,怪聲怪氣道:“得嘞,二哥你老人家可得坐穩了,弟弟我孝順您來了。”
“怪樣!”尉北璀坐上尉西淩的後座,尉西淩腳一蹬果然穩穩地就把自行車騎了出去,後頭林皓歡呼一聲“走咯”也跟了上來,兩輛自行車一前一後地開道,後頭一輛馬車“哒哒兒”地小跑。
天空很藍,風徐徐地吹,尉北璀兩條長腿幾乎拖着地,微擡着并不舒服,但看着弟弟日漸結實的小後背,聽着他和林皓嬉鬧的聲音,還有後面馬車上隐隐的笑聲,尉北璀勾起嘴角笑了,生活麽,就這樣簡簡單單的開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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