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我們薛家不會認,畢竟誰也不知道孩子到底是我哥哥的還是秦鍾的,就算他是我哥哥的,也是個私生子繼承不了薛家。但我給你的錢足夠你給這個孩子置辦下一份不錯的家業了。”薛寶钗開門見山地道,“我不會騙你說我們會接納這個孩子給他多麽好的未來,那是假的,這世上沒有那麽好的事情,與其騙了你給你希望到時候再讓你失望或絕望,我覺得不如明明白白地跟你說清楚。如果你寄望于這個孩子可以做薛家的繼承人,那你就不必想了,我哥哥的案子雖然有些麻煩,卻也不是非你不可,從想毒死你的人身上入手,也能證明這是一樁陰謀。”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這個孩子我要,我隻是擔心你們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我以後怕是很難再去相信一個男人了,這個孩子就是我以後一輩子的依靠了,我怎麽可能不要”智能兒說着,淚流滿面,哀痛欲絕。
薛寶钗看着她,也沒那麽恨她了,也頗有些心酸,她剛才說得那麽不屑,也是爲了表達出對這個孩子的不看重,一來這是事實,二來防着智能兒拿孩子說事,三來也是希望智能兒能帶着這個孩子好好過自己的日子。
雖然是秦鍾狀告薛蟠,可真正的苦主畢竟是智能兒,秦鍾不能夠完全代表智能兒的一切立場。
所以,因着智能兒反口,說是秦鍾逼迫自己接客,還拿孩子威逼她要她誣告薛蟠,證據就是秦鍾不僅自己做了薛蟠的契弟,還與薛蟠其餘幾個契弟叫什麽香憐玉愛的有過交往,還逼着自己給那幾個人唱過曲陪過酒。
這下子人證就不缺了,香憐、玉愛被傳到府衙作證,出去時抱頭掩面地離開。至于物證,秦鍾給智能兒的那隻手镯裏的藥粉,就成了秦鍾想毒死她的罪證。
秦鍾直喊冤,說自己絕沒有要毒死智能兒,薛寶钗也覺得奇怪,秦鍾家世不強、能力也沒有,隻不過有一副好皮相,哪裏來的那麽大能耐可以讓人在官府的醫館裏面做手腳,這背後必然另有黑手,打量着事敗了還能讓秦鍾做替死鬼。
可王子騰遞話給她叫她别管,她心裏再怎麽疑惑,也隻能把這事兒給放下了,反正隻要把她哥哥撈出來,無事了一家子就回金陵去,這京裏的水太深,還是金陵自家的地盤叫人安心。
薛蟠雖然擺脫了□□的罪名,還是因爲□□之事被罰了錢,不過罰錢對薛家來說實在不是問題,薛姨媽很爽快地交了罰金把薛蟠給領回去了。
而秦鍾則因爲誣告、逼良爲娼、意圖謀害人性命,數罪并罰,被判了死刑。
智能兒聽到這個判決的時候,差點兒就心軟了,隻是一想起那個被藏了□□的镯子,那碗讓兔子一命嗚呼的安胎藥,到底還是咬着牙扭頭不去看秦鍾驚恐地呼喊着“冤枉”被拖出去的樣子。
秦鍾狀告薛蟠一案發生大逆轉,很是滿足了人們獵奇的心态,甚至還登上了《異聞錄》。
事情鬧得這般大,而且秦鍾還被判了死刑,秦業那裏壓根瞞不住,知道了秦鍾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爲,以及他被判死刑的事情,秦業又氣又急,一口氣沒上來,竟就這麽死了。
秦可卿哀痛不已,給秦業置辦後事,張大娘到底沒有出面,隻在無人時悄悄到秦府給秦業上了一炷香,算是全了這麽多年來的夫妻情分。
而秦可卿去牢裏看了秦鍾一次,秦鍾看起來的樣子很不好,隻說對不起父親之類的話,還說什麽将來有機會就去給父親守墳。
秦可卿隻覺得他大概是被死刑吓傻了,他将來哪裏還會有什麽機會呢?隻是她也沒有深想,原本一個好好兒的幸福美滿的家庭,如今四分五裂家破人亡,已夠她難過唏噓的了,等秦業的後事辦完,秦可卿很是病了一場,也正是這個時候,被查出來她懷了兩個多月的身孕,因爲這些日子的操勞,胎兒有些不穩,唬得衛清竹把她按在床上修養了一個月才許她下地走動。
秦可卿滿心的哀痛也被這個新到來的小生命給沖淡了,張大娘也常來照顧她,一家人滿心期待着這個孩子的降生。
智能兒離開京城的時候,是薛寶钗派了人送的,她的懷裏揣着不菲的銀票,還有薛寶钗叫人提前在她老家買下的田地、鎮上的鋪面、房舍得地契,還交代了送她回去的人幫她去官府辦理立女戶的手續,當真是樣樣幫她想得周到了。
莺兒知曉薛寶钗暗中爲智能兒做了這麽多,很是不解,問道:“那女子誣告大爺,我們不追究她的責任已經算得上是大方了,給她些銀子也就罷了,姑娘爲何爲她安排得如此細緻?”
薛寶钗歎息一聲,道:“她原也該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兒,不過是小時候所托非人,長大後又遇人不淑,女子艱難,她尤其是,如今更是差點在沒了名聲尊嚴之後又沒了性命,當真是可憐可歎。再說了,她腹中胎兒,到底還有幾分可能當真是哥哥的骨肉,我這麽做也不費什麽事,算是給他一個安穩的生活吧。”
莺兒點頭道:“姑娘真是心善。”
薛寶钗悠悠地擡頭看天,心想,智能兒所有的悲劇,最慘的就是愛錯了人,爲了一個男人,她落得如今的下場,可見,愛之一字多麽傷人,她将來絕不要爲一個男人掏心掏肺,讓他來左右自己的人生。
秦鍾和薛蟠的案子,絕對是《異聞錄》的素材,不過在案件未調查清楚之前,都不會訴諸報端,讓尉北璀不由得感歎,這古代狗仔隊的職業素養似乎比現代的某些喜歡捕風捉影的媒體要來得高。
他也不想想,古代可沒有那麽多的媒體彼此搶新聞搶關注度,絕對是聞親王的《異聞錄》一家獨大,而且古人皇權之下,敢亂說話的可不多。
大尉朝有比較完善的郵遞系統了,他們這一行人每隔幾日就會通過郵遞系統送信回家,雖然因爲交通不便的關系,費用上沒有現代那麽便宜,但這一群人沒一個家世差的,哪裏會負擔不起這個?再多花些錢雇專人将他們沿路經過的地方購買的土特産寄回去也是完全沒問題的。
而家裏給他們寫的信送的東西也都會計算他們的行程提前送至他們的下一站地點,問題在于他們的行程太随性了,常常就拐到别的地方去了,所以往往要延遲好些日子才會到原計劃的地點,收到的信件也往往錯過了時效性。不過都是些家信衣物吃食,錯過了也沒什麽關系。
尉北璀離京之前就求了聞親王,定期給他寄送《異聞錄》,八卦之火燃燒起來了就難以熄滅了,在現代時尉北璀就是手機低頭族,如今沒有報紙雜志、電腦手機,再連八卦都看不成,網瘾少年的痛苦是難以排遣的。
《異聞錄》主要在京城及附近城市發行,隻以前爲了惡心甄家,專門在金陵發行了幾年,主要以揭露甄家的不法、無德行爲的報道爲主。
沒辦法,現在可沒有便利的通訊系統和運輸體系,根本做不到全國同時上架,隻能每月做一本精編本,當做書籍在各地的書店裏販賣,即便如此,那銷量也是很可觀的。
所以,尉北璀叫聞親王寄來的比較及時的《異聞錄》在他們一行人中也是很受歡迎的,隻能說,人人都愛八卦。
不過,尉北璀知道的消息可不僅僅是這《異聞錄》上訴諸筆端的報道,給他送《異聞錄》的人,是個探者,也就是尉北璀心中的狗仔,他們來回奔波給尉北璀送東西,一來是會給尉北璀帶來沒有見報的消息,二來也是沿途打探些消息異聞回去作爲下一期的素材。
所以,在薛蟠案子還沒有定性沒能見諸報端的時候,他就已經從送信的探者口中知道了這麽件事情。
話說,這一世薛蟠沒因爲香菱而惹上人命官司,卻又犯下“□□”之罪?而且還是跟秦鍾、智能兒扯上關系,也是挺奇怪的了。
起了好奇心,尉北璀便告訴探者多關注這方面的事情,他很想知道後續的發展。
待“遊學”的一行人遊山玩水哦不是,一路做學問終于到了江南地界上的時候,京裏關于薛蟠的案子也塵埃落定。
尉北璀知曉結果的時候,也不由得感歎一句,不愧是薛寶钗了。
而這個時候,薛蟠這件案情大反轉的案子也登上了《異聞錄》的版面,黛玉等人都看到了,在對薛蟠這等人感到厭惡的同時,更是罵秦鍾畜生不如。
男孩子們看到了,有的人鄙視薛蟠秦鍾這等人,有的人卻是心中一緊,都是情窦初開的年紀,說對那檔子事情一點兒都不好奇,那是假的,作爲豪門貴子,身邊那也是什麽品性的人都有,也有人暗示撺掇着要給他們找個幹淨點兒的暗門子嘗鮮開葷,略有些動心的時候,突然看到這麽一則異聞,那點子花花心思可就全都給打沒了。
都是大家族出來的人,且不提家中會否有勾心鬥角之事,外人盯着自家老爹、祖父位子的可也不少,更有不少暗藏的對手敵人,生活當中的陷阱不說比比皆是,那也是都領教過的。這萬一要是出去嫖個娼落進了旁人的圈套裏,就算如這個薛蟠一般洗刷了罪名,可這事一上報,那臉可真丢到茅坑裏去了,撿起來都沒用了,别說以後出仕爲官,隻怕連家裏長輩都要被人诟病教子無方、縱子行兇什麽的了。
還是安分些吧,将來娶個喜愛的賢妻才是正經。
尉北璀看原作的時候就不喜歡秦鍾和薛蟠這倆人,如今見他們的行事竟還能給人起到警示的作用,想來也算是廢物利用了,也算是給機會他們發揮點兒餘熱了。
女孩子們看到這則案件的時候,心底的感觸是越發深的,甚至都覺得有一股子寒意,對未來挑選夫婿嫁人的事情越發挑剔謹慎,若是遇人不淑誰知道會遭遇什麽事情呢?
好在這年頭,丈夫逼迫妻子賣身也是犯法的,隻要女人肯出頭狀告,男的就得擔個逼良爲娼的罪名,不似前朝,男人就算把自己妻子、女兒賣入那煙花之地,也不過被人罵一句豬狗不如,賣妻女得來的銀子還是他想怎麽花就怎麽花的。
《異聞錄》上,薛蟠、秦鍾之名所用都是真實姓名,而智能兒則隻用了“某某”做化名,證人也都是以證人甲、證人乙作爲名姓,保證了各人的**。
所以,林黛玉看了這個案子的報道,也全不知那個證人甲就是賈寶玉,薛家跟林家勉強能扯上親戚關系,不過到底是隔了一層,她也沒見過這薛家的人,對薛家也沒什麽特别的看法,但是觀感絕對是不好的。
這些人隻知表面上的相關案情,尉北璀卻深知其中的很多細節,沒辦法,作爲原著黨,他很是好奇在這個奇葩的世界裏,紅樓的劇情會怎麽發展。所以他叫探者多關注這方面的事情,自然有人給他送了些《異聞錄》上沒登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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