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曾經坐擁天下的皇帝,晴親王本身對這些珍玩古董、金銀财物并沒有多看重,他所在意的,是自己被蒙騙、被當了傻子耍的事情。
晴親王臉色陰沉得可怕,甄家姐妹噤若寒蟬,晴親王妃很怕他突然發難叫她在小輩們面前丢了臉,一時也不敢說話。
隻有尉北璀兩兄弟不受影響,尉西淩吃了一肚子的果子,已經有些無聊了,就問甄家姐妹:“你們是要去哪裏聚會嗎?”他也想去玩兒。
甄家姐妹一愣,道:“我們并沒有要去聚會。”
“那你們在家裏幹嘛穿得那麽漂亮,我還以爲要出去玩呢,真沒勁。”說着扯了扯尉北璀的衣角:“二哥,我們出去玩吧?”
尉北璀摸摸他的腦袋:“早說了不帶你來,你偏要跟着,現在又不乖!”
“我不就想看看是誰想嫁給大哥,長什麽樣兒麽!”
尉北璀眼睛一眯:“你怎麽知道?”
晴親王在一旁聽見了,便問:“什麽嫁給大哥?”
尉西淩連忙捂嘴,一副說漏嘴的模樣。見晴親王盯着他,才委委屈屈地道:“我不小心聽見的,不是故意要偷聽。”
晴親王道:“哦?聽到了什麽跟祖父說說,祖父不叫你父皇母後罰你。”
“就是……就是……大哥跟母後說,在祖父這兒見到了兩個姑娘,說是要給他做太子妃,還說什麽可以互換身份,黃鵝女嬰什麽的……祖父,黃鵝女嬰是什麽?黃顔色的大鵝的小孩嗎?”
晴親王妃心裏一慌,呵斥道:“胡說八道!”
尉西淩被她吓一跳,馬上反駁道:“我才沒有胡說八道!”因爲偷聽,他還被罰寫了兩張大字呢,不過不是大哥跟母後說的,而是二哥,當時母後可生氣了,說什麽龌龊,不讓二哥再管,還是二哥好不容易才哄好了的。
“砰”地一聲,卻是晴親王拍了下桌子,瞪着晴親王妃:“你給我閉嘴!西淩這般年紀,就算想要說謊,也絕編不出這樣的話來!還是說說你打的什麽主意吧。”
晴親王什麽閱曆,尉西淩聽成什麽黃鵝女嬰不明其意,他卻知道該說的是娥皇女英,若不是這兩個女孩兒天生放蕩不要臉,就是晴親王妃居心叵測。
“絕沒有的事。”晴親王妃隻能矢口否認,但她心裏是極其發慌的,隻因尉西淩所言,确實是她們打算的。但是她雖有這個意思,卻還沒有在太子面前提過,今天她本來是想等太子來了暗示一把的。
聽說那江穎珊是個才女,琴藝格外出衆,她讓甄家姐妹在花園裏彈琴,準備最後一搏,隻要勾起太子的興趣,她就可以暗示他,隻要他娶了甄家姑娘,這對雙胞胎便可以一個在明爲妻,一個在暗爲情人,不争不搶共同服侍他。晴親王妃相信,男人哪有不渴望三妻四妾的?隻要有女人願意不要名分,妻子也願意,真養個情人通房的在身邊,外人又哪裏知道?晴親王妃有信心,像太子這樣情窦初開的毛頭小子,是絕不可能舍得推拒這樣的好事的,甄家姐妹這對雙胞胎的魅力,可是一加一大于二的。
可是這話她還沒來得及跟太子提,居然就先從尉西淩的嘴裏說了出來,這是不是表示皇帝皇後早已經知曉她的算計?這是不是也意味着,她的身邊有來自宮裏的探子?
這府裏的人手不是宮裏分派來的宮女侍從,就是從外面雇傭來的丫鬟仆婦,她對他們也是防備得緊,雖然這些年也收買培養了幾個心腹,但她跟甄家姐妹兩人說起這話的時候,明明身邊是沒有外人在的。
晴親王妃卻不知,她是足夠謹慎,但兩個姑娘年輕經曆少,自以爲身邊沒人時互相商量,可逃不過有心人的探聽。
晴親王妃雖矢口否認,但晴親王已經不相信她了。畢竟眼前的一切都在向他證明,他又一次被當了槍使——被眼前這個從愛到恨,卻從不覺得她有威脅的女人當了槍使。
她口口聲聲爲了兒子委曲求全,挑撥他出頭,原來背地裏不過是爲了給甄家女掃清障礙好讓她們有機會接近勾引太子,甚至爲了能夠得償所願,連姐妹倆共侍一夫這種主意都想出來了,也不嫌臊得慌。
是了,當年的晴親王妃能夠不在乎他有婦之夫的身份而勾引他,那麽如今就能夠爲了太子妃的地位而讓她的侄女兒繼續勾引太子,竟是連輩分也不顧了。可見,對她來說,太子是可以謀求利益的對象,而非他這個丈夫的孫子。
如果說,晴親王還念着當年的一點點“真愛”的情分的話,如今卻覺得自己隻是被算計了,晴親王妃看中的,從來就不是他這個人,而是當年他身上披着的那身龍袍。
晴親王怒瞪着晴親王妃:“好,好得很,當真是好得很!”
甄家姐妹在尉西淩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吓壞了,當時第一次聽到晴親王妃這樣教導她們的時候,她們還覺得羞憤不已,後來也就慢慢接受了,畢竟在王府的這幾日,無論是吃喝用度、還是穿衣打扮,都是她們曾經夢寐以求的,由奢入儉難,她們再也不想回去過那種隻夠溫飽的日子,更不想脫下這華麗的衣服首飾。
但當這話被别人當面說出口的時候,她們還是知道這是極其羞恥的事情。
尤其在看到晴親王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扇向晴親王妃的時候,兩姐妹更是吓得幾乎要跳起來,兩個人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她們看到了什麽?在她們眼裏成功的典範、雍容華貴的晴親王妃,居然被晴親王揪着頭發一巴掌扇倒在地?還對她拳打腳踢?這難道就是她們曾經以爲的飛上枝頭變鳳凰嗎?
尉北璀捂住尉西淩的眼睛,雖然厭惡晴親王妃,但對晴親王也有些看不起。當年的事情,晴親王也有一半的責任,可如今卻隻能靠着暴力發洩在女人身上,又算得上什麽男人。
晴親王一邊打一邊還在罵:“你個賤人,前些日子你說要給少潔準備嫁妝,讓我跟宮裏要了一箱子的珠寶首飾、布匹衣料,卻原來用在這等地方。”
卻似忘記了尉北璀兄弟倆和甄家姐妹還在。
尉北璀看晴親王的狀态,很有些不對勁,隻怕是有些心理上的疾病了。再看晴親王妃,抱着頭不吭聲,任由晴親王打罵,但是尉北璀從她咬緊的牙關和幾欲噴火的眼神知道這個女人的憤怒和快要忍不住的怨恨。
“還不出去?”尉北璀朝甄家姐妹倆喝道,兩人這才仿佛被驚醒一般,心驚肉跳地跑了出去。
尉北璀拉着尉西淩也走了出去,叫了個丫鬟吩咐下去找禦醫過來,晴親王的狀态不對,還是叫禦醫守着的好,否則萬一出了什麽問題,他們倆兄弟别惹了一身騷。
禦醫還沒來,晴親王妃先出來了,拿個披風裹着自己,遮住淩亂的發髻和衣衫,怨恨地看了尉北璀兄弟倆一眼,急急忙忙地回房去了,腳步還有些踉跄不穩。
若是不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尉北璀還真有點兒同情他,被家暴的女人總是可憐的,但對這一個,尉北璀還真是提不起半絲同情心來。
等禦醫來了給晴親王開了安神的藥睡下了,尉北璀才帶着尉西淩離開。尉西淩從晴親王打人開始就一直很安靜,怕是吓到了。
尉北璀也沒想到晴親王說動手就動手,覺得是自己疏忽了,想着要怎麽安撫一下弟弟,就說要帶他去買聞香榭的點心。
結果尉西淩一聽,眼睛立馬就亮了,又提要求:“我還要買吹糖,要八匹馬的。”
尉北璀覺得自己白擔心他了。
“好。”
兄弟倆手拉着手出門去,上馬車沒走多遠就見一輛挂着晴親王府令牌的馬車急匆匆駛來,到王府門前停下,跳下來的人不是尉少達又是誰?
尉北璀放下馬車的簾子,嘴角勾起來,這晴親王府的好戲才剛剛開幕呢,可惜他不能去看現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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