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師夢伸手握上栅欄,出租車在駕駛座周圍安裝這種栅欄的目的原本是爲了保護司機,但當司機本人是歹徒的時候,栅欄外的空間便天然成爲了一個囚籠。
通過後視鏡,褚師夢看到了開車的男人的臉。
這是一張非常普通的臉,扔到人堆裏就找不到的那種。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人完全沒有要隐藏自己的意思,他甚至在後視鏡裏和她對視了一眼後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目光。
他的眼裏沒有狂熱,所以不是她的什麽瘋狂粉絲。
殺人魔?褚師夢不确定,但從對方一路淡然至極的神情來看,如果他真是什麽殺人魔,也該屬于最頂級的那種。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這個人或許也隻是聽命行事。而他之所以不遮擋臉部,是因爲他相信褚師夢事後絕不會找他麻煩。
“誰指使你來的。”
沒有哪個綁匪會老實交代這種問題,意料之中,褚師夢隻是想要确定一下自己的猜測。
“安穎兒?”
“不是。”
“柳慎明?”
“不是。”
“張凡?”
“不是。”
“柳向陽?”
“我猜對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内,褚師夢依次說了幾個人的名字,其順序依照其嫌疑程度依次遞增,最終當她說到柳向陽的名字時,對方再次朝後視鏡看了她一眼。
“原來真的是他。”
對于這個答案,褚師夢一點兒都不意外,畢竟除了柳向陽,還有誰會知道她會在那個時間點需要一輛出租車?
那麽問題來了,他爲什麽會想到用這麽拙劣的方式“綁架”她?他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考慮到今夜兩人的對話,柳向陽三句話不離吳迪的試探,答案已然呼之欲出了。
“他想要利用我對付吳迪?”
想到這裏,褚師夢心裏莫名産生一種名爲荒謬的情緒,繼而慢慢放開了手,看着有些微微變形的栅欄,她強忍住笑出聲的願望,又重新閉目躺了回去。
……
……
“是的,她猜到了。”
“情緒很穩定,而且還睡着了。”
“是,是,好的。”
褚師夢打了個哈欠,看到車窗外的天空已經微微泛白,綁架她的男人站在十多米外拿着一隻黑色的沒有任何logo的手機在向電話那頭的柳向陽彙報情況。
她打開随身小包,不由翻了個白眼。手機居然還在!看來柳向陽是真不怕她報警,也不怕她打電話回公司還有經紀人。
而身爲同盟,褚師夢此時當然可以發信息給吳迪,讓他小心别上柳向陽的當。
但……
她爲什麽要這麽幹?
“嗯……說不定柳向陽已經監控了我的手機。”
褚師夢就像是忽然找到理由能不上學的孩子,笑眯眯地按下了手機的關機鍵,然後把它重新仍回了包裏。
挺直背部伸了伸懶腰,車内狹小的空間讓褚師夢的大長腿無處伸展,她試着開了一下門,沒打開,但是……
“喂!有沒有早飯啊!”
綁匪挂了電話,一臉蛋疼地看着褚師夢探出車窗外朝他招了招手。但想到老闆的命令,他什麽話也沒說,隻是坐回駕駛座,然後打開了後座車門。
“下來吧。”
褚師夢無視了綁匪冷冰冰的态度,她就像是參加首映禮似的款款下車,而旁邊開門的綁匪則是禮堂的門童。
“這是哪兒,我餓了。”
綁匪瞥了一眼被褚師夢故意落在後排車座上的手提包,說道:“跟我來。”
褚師夢安安靜靜地跟在綁匪後面,利用感知力量迅速收集着周圍的信息。
按照出租車的行駛速度以及太陽升起的方位,他們現在很可能是在快出S市交界的某個鎮上。四周都是不超過六層樓的民房,有人住,十分安靜。
跟着綁匪走進其中一幢獨門獨棟的房子,對方關門後指了指一樓靠裏的一個小房間,說道:“進去。”
褚師夢進門之前,瞥見另一側房間内似乎堆滿了零零碎碎的像是電子零件一樣的東西,甚至還有一台果殼三代被壓在一本名爲《反欺騙的藝術》的書下面。
房間裏有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原本半開的房門被徹底關上了。
“這段時間就請你住在這裏,一會兒我會來送飯。”
真是一個體貼的綁匪,褚師夢抿了抿嘴,确保自己不笑出聲,免得對方因爲自尊心受傷而不給她帶早飯。
“我早上習慣喝一杯低脂牛奶!”
房門嘭的一聲被關上了。
走到床邊坐下,褚師夢摸了摸枕頭和被子,似乎是全新的。
這是個很簡單的房間,除了一張床,隻有窗邊放了一張桌子和一把帶靠背的椅子,一目了然。
大約十五分鍾後,綁匪回來了。隻見他左手用塑料袋提着一摞早飯,右手拿着褚師夢落在車裏的包,因爲實在沒有空擋,他不得不單獨翹着右手小拇指勾住開門的鑰匙,其形象說不出的滑稽。
褚師夢相信,如果她願意,她甚至走過去就能把那串鑰匙搶過來,然後順勢把對方絆倒鎖進房間。
但她不願意,尤其是這個人居然真的不知從哪兒弄來一盒低脂牛奶。
“謝謝。”褚師夢朝他笑了笑,但門又嘭的一聲被關上了。
“……”
天在褚師夢吃完早飯之後便徹底亮了。
因爲無聊,褚師夢又打開了手機,信号很弱,隻有一格,雖然能打電話,但4G網絡完全沒有用,這讓她原本想用GPS定位看一下自己在哪兒的打算落了空。
……
已經10點10分了,不知道爲什麽,她好像每次看手機都恰好能看到時和分顯示相同的數字。
……
12點整,綁匪帶來了午飯。由于低脂牛奶的出現讓褚師夢對自己的囚徒待遇有所期待,所以她非常恬不知恥地叫住了原本想要離開的綁匪問道:“你們這兒有WiFi嗎?”
門再一次被重重關上了,這次的聲音比前兩次響得多的多。
褚師夢非常确定她剛才的表現已經觸碰到了綁匪的底線,但對方依舊沒有對她做出什麽過激的行動。
柳向陽的目标隻是吳迪,褚師夢再次确認了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