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冰冷的溫度碰上蔣森的手臂,他回頭一看,卻是三樓那個女護士同樣從電梯裏走了出來,而撞到他的正是她手裏那輛西藥車。
他擋在了女護士的必經之路上。
“麻煩讓一下。”
因爲蔣森遲遲沒有動作,是以那名護士又重複說了一遍。
在其它人類注意到這裏之前,蔣森微微退開一步,避了開去。
一杯杯裝有各式藥片的塑料小杯整整齊齊地放在推車上的籃子裏從他眼下慢慢劃過,就在那名護士與他擦肩而過的同時,蔣森突然伸手抓住了女護士的肩膀。
“你幹……”
……什麽。
四目相對,後面這兩個字護士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來自莉莉的意識能量便順着蔣森的目光沖進了她的瞳孔裏。
女護士微微一愣,忽然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轉頭,推車,然後朝醫生值班室走去。
倒計時,9:42。
“咚咚咚。”
“進來。”
齊正一擡頭,便看到本該去病房發藥的護士小蕭站在門外。
他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是病人那邊出什麽問題了嗎?”
小蕭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她松開西藥車,繞過橫在辦公室中間的椅子,徑直朝齊正走去。
齊正莫名其妙地看着女護士走到近前,正想問問她有什麽事,卻見小蕭忽然俯下身來,接着将雙手撐在了他的肩膀上。
因爲角度的緣故,坐在椅子上的齊正正好夠将某些不足爲外人道的景緻盡收眼底。
那感覺,誰試誰知道。
怎麽說他也是個正常男人,當下就有些心猿意馬。而當護士用她那白嫩嫩的小手托起他下巴的時候,他立馬順從地擡起了頭。
就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刹那,齊正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倒計時,7:59。
啪!
“流氓!”
忽然清醒過來的小蕭見到自己此刻的樣子,想也不想,立馬打了面前的齊正一個大嘴巴子,逃也似地從值班室裏跑了出去。
捧着資料回來的張旭瞪大眼睛瞧見了最後這一幕,隻覺得自己的三觀都被颠覆了。
“師哥,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牛!”
哪怕資料再沉,張旭都空出了一隻手來朝齊正豎了個大拇指,以表達他對他滔滔不絕的敬仰之情。
但後者卻沒有向他解釋前因後果,隻是沉默地站起身來,推過小護士留在門口的西藥車便朝C區病房走去。
“師哥!師哥你别跑啊,我保證替你向老師保密!”
張旭笑嘻嘻地朝齊正的背影喊了幾聲,隻以爲齊正是因爲被他撞見了剛剛的糗事而尴尬。
就在他拿着資料走進值班室的下一秒,原本隐藏在拐角處的蔣森飛快地從他背後掠了過去,追上了齊正的腳步。
“齊醫生怎麽是你過來送藥了,小蕭呢?”
相比起其它大樓裏的住院部,精神科在人員安全問題上極其重視。
齊正才剛剛轉進C區病房的過道,立馬就有值班人員朝他打了聲招呼,自然,跟在他身後的張森也理所當然地被攔了下來。
倒計時,7:37。
“诶,同學你誰啊?這裏不能随便進的。”
值班的中年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許是蔣森學生氣的穿着打扮讓他放下了戒心,他并沒有直接打電話質詢前台怎麽放了個陌生人進來,而是轉頭朝齊正問道:“齊醫生,他是……”
“新來實習的大學生。”齊正微微低頭回答道。
此刻,他的面部表情十分僵硬,就像兩分鍾前的護士小蕭一樣。
不過這時候值班的中年人已經重新坐回了位置上,并沒有從值班室裏出來,所以也就沒有發現他的異常。
“哦,那同學你過來登記一下。”
“身份證帶了嗎?以後記得把實習生的牌子戴上,不然進進出出的都要登記一遍。”
中年人從牆上摘下了一本厚厚的登記名冊,連同簽字筆一同擺在了蔣森的面前。
蔣森從褲子右側的口袋裏拿出一張學生證遞給了李國慶,也就是值班室裏的中年人,接着在名冊上寫上了“自己”的姓名、身份證号碼、學校地址、聯系電話和訪問時間。
11月20日13點25分11秒,距離他離開地球的時間還剩下七分零六秒地球時。
因爲學生證上同樣有蔣森的名字和照片,所以李國慶并沒有在身份證的問題上多做糾纏,隻是奇怪怎麽這次來的實習生不是醫科大的。
把學生證還給蔣森的同時,他接過了登記冊。
掃了一眼上面的信息,李國慶忽然指着空白的“來訪事由”那一欄,朝已經走出去幾步路的蔣森喊道:“同學,還有一項沒填,回來填好再走。”
倒計時,6:54。
筆走龍蛇,簽字筆與紙張摩擦出來的沙沙聲在寂靜的走道裏聽起來顯得格外清晰。
草草畫下最後一筆,蔣森正要離開,卻又聽到李國慶朝他說道:“诶,等等。”
他指了指蔣森的手,“筆筆筆,筆還我。”
簽字筆在半空中飛出一道标準的抛物線落到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李國慶哼了一聲,隻覺得現在學校教出來的小年輕怎麽都這麽沒有禮貌,卻不知道要不是因爲有九年義務教育的存在,剛剛這隻筆絕不會落到桌子上,而是插進他的脖子裏。
終于,蔣森跟着齊正來到了精神科住院部C區的488号病房前。
病房門上的透明小格裏插着一張卡片,上面寫着488号病房病人的名字:
吳迪。
“是他麽?”
滴滴,指紋識别的門鎖發出兩聲認證通過的鳴響,門被齊正打開了。
白色的牆,白色的床鋪,白色的病号服,入眼所見全是單調的白色,與瑤台瓊室中的莺歌燕舞相去甚遠,雲泥之别。
“吳迪,吃藥了。”
齊正朝坐在床上背對着他們的病人喊了一聲,卻不進去。
蔣森拿起車上第三排第四列的塑料小杯,一步步走近了的病床。
倒計時,4:40。
聽到齊正聲音的吳迪緩緩轉過身來,此時的他眼窩凹陷,憔悴得如同行屍走肉。
他甚至懶得擡頭看蔣森一眼,隻是機械地伸手,接過後者倒在他手上的兩片藥,然後放進了嘴裏。
蔣森沒給他準備水,他也沒打算要,直接生咽了下去。
“好吃嗎?”
突如其來的疑問讓吳迪原本打算轉回去身體僵了一僵,因爲藥物而有些遲鈍的腦子一時無法理解這句話。
什麽叫……好吃嗎?
擡起頭,蔣森陌生的面容映入吳迪呆滞的瞳孔,過了好半晌,他的眼珠才動了動,問道:“新來的?你剛剛……說什麽?”
“我問你,好吃嗎,楊戬?”
倒計時,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