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伊斯沒指明問誰，但陸離卻理所當然地認爲他這是在跟自己對話，畢竟他是場中唯一的“玩家”。
“沒……”
當然沒有，現代法治社會，普通人怎麽可能會有殺人的經曆。陸離平常也不做飯，一日三餐無非下館子叫外賣解決，當真是連隻雞都沒殺過。
不過現在不是真要他去殺人，這裏隻是遊戲。如果照這個标準來說的話，他陸離怎麽說也得有萬人斬了。
“……有是不可能的。”
沒有是不可能的，陸離改口了。
萬一人家嫌棄他累贅不讓他上場，那豈不是很沒勁？
沒看到伊斯一腳就把那隻狼王的頭給踩爆了嗎，有這麽強悍的NPC在，多少狼人沖上來都是送。
伊斯聽到回答後不知道爲什麽輕笑了一聲，接着便把随身佩戴的那根騎士長劍抽了出來扔給了陸離。
“那就開始吧。”
開始殺戮吧！
一頭狼人按耐不住沖了上來，不等它完全咧開那滿是尖牙的大嘴，伊斯一個正踢便将它醜陋的腦袋給踢成了漿糊。
血花從陸離眼底飛過，他緊張地轉身，手執鋒銳，背靠伊斯而戰。
沒有狼人，後面沒有狼人過得來，陸離這麽催眠自己，他隻要應對面前的狼人就好了。
“殺！！！”
陸離以前不明白爲什麽影視劇裏那些士兵在打仗的時候一定要大喊大叫，直到他自己用劍劈砍在狼人身上的那一刻，他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意義。
那近在咫尺的利齒讓他恐懼，那撲面而來的腥臭讓他作嘔，那随時有可能被咬碎喉管的危險讓他緊張，但最後，這些情緒統統變成了血腥的刺激。
“艹！弄不死你。”
一劍削斷了面前這頭狼人的半張嘴巴，零落的牙齒打在他身上噼啪作響。
從狼人動脈裏激射而出的血液正巧噴在了他門牙上，難免又順着齒縫留了進去。
“呸！嘔——媽的……”
嘔過之後，陸離甚至來不及抱怨更多，新的狼人就已經踩着同類的屍體撲了過來！
‘令人窒息的操作’
‘我擦主播這麽猛！’
‘對不起我先去吐一會兒’
幾人身後的狼群相對稀疏，但對陸離來說，要他同時應付一頭以上的狼人還是不切實際，好在他這邊還有一個法師梅森。
“風刃！”
“風刃！”
“風刃！”
風刃不是梅森最厲害的法術，但卻勝在持久。
一道風刃能割傷，乃至切斷一頭狼人的一條腿，運氣好了能同時弄傷兩到三隻，連續不斷的風刃交織成網，确保陸離劍鋒之前隻得有一頭狼人靠近。
身在局中的陸離沒有發現，這些看起來十分強壯可怕的狼人爲什麽到了他手裏就跟劈柴剁肉那麽簡單。
從劍鋒刺進狼人血肉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他将大半個狼頭砍斷，整個過程行雲流水毫無凝滞，仿若狼人周身那鼓脹的肌肉不過是注水充起來的一般。
直播間裏的觀衆當然有人跳出來吐槽遊戲公司設計得太假，但那無與倫比的視效體驗瞬間就将這些不和諧的聲音淹沒在了潮水般的彈幕之下。
‘右邊，陸離右邊→→→’
‘草草草草，太血腥太暴力了，我喜歡！’
‘再補一刀，砍，給我砍死它！’
‘殺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背到家了，我tm居然把水打翻了’
‘跪求給伊斯一個鏡頭’
‘這遊戲碉堡了，三代現在哪裏能定啊？’
‘這不科學，不過我已經把牛頓的棺材闆釘死了，不用謝’
‘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殺到最後，陸離甚至覺得有些握不住劍柄。
太滑了，他全身上下就像是被狼血洗過一樣沒有一處幹淨的地方。
原來站着的位置已經疊滿了狼人的屍體，爲了不對上從屍堆上面跳下來的狼人，他和梅森兩個不得不邊戰邊退。
“差不多了。”
蓦地，一隻從後方伸過來的手抵住了陸離的背。
後者還沒明白伊斯話裏的意思，劍鋒所過之處便是一空……
跑了，剩下的狼人在嗚咽幾聲之後，居然頭也不回地往森林深處跑去。
當然，逃跑的僅限于陸離這邊的狼人，沒有人注意到伊斯是什麽時候結束戰鬥的。
腳下一晃，陸離拄着長劍跌坐下來。
剛才還不覺得，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的兩隻胳膊早就玩脫力了，一雙手像灌了鉛一樣的沉重。
梅森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兒去，一身魔力十去八九，要不是顧及咒文之心法師的形象，他恨不能直接躺到地上去
看着眼前的屍山殘骸，陸離内心猶在激蕩。
這是以往任何遊戲都無法給他的體驗，哪怕他Double Kill、Trible Kill、Quadra kill……Dominating、Godlike、Legendary（英雄聯盟提示音）……不過QWER一路A（操作鍵），哪有此刻手握長劍有實感？
“跑個球，等我CD結束我還能戰！”陸離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
‘我與ACE隻差一個符文2333333’
‘男人不能說不行（大笑）’
‘耍什麽帥啊老娘要看伊斯！’
梅森不知道把他的這句話理解成了什麽意思，但在兩人并肩作戰之後，他看向陸離的目光已然大爲不同，那是認同中帶着欽佩的目光。
“感謝你們的幫助，我……”
【玩家“陸離”下線】
‘卧槽’
‘我擦’
‘什麽鬼’
‘你麻痹任務獎勵都不要了？’
‘好歹把小法師的話聽完好不好！’
陸離摘下眼鏡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清一色的吐槽。
誰讓他剛剛忽然下線了呢？
不過他選擇下線确實是事出有因，因爲……
他的外賣到了。
“好，謝謝，我現在就去開門。”
挂了電話，陸離這才對周遭的一切稍微有了一些實感。
躺在椅子上略微緩了一緩，陸離站起身來直接關掉了直播。
任憑直播間裏爆發怎樣慘不忍睹的彈幕車禍，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手刃幾十頭狼人之後，說不得他還真有點餓了。
不過這個點不隻有他一個人在玩生命線VR，其它玩家倒是一字不落地聽完了法師NPC的提示。
無論是被梅森留在森林外的玩家，還是與之并肩作戰的玩家都獲得了法師不同程度的友誼。
當然，其中“收獲最大”的當然要數仗義出手的伊斯。
來自咒文之心的法師正式邀請，抑或請求雷曼的伯爵大人同他一起将這些狼人的屍體運回咒文之心以作研究之用，陸離這些玩家亦可一同前往。
這當然……不過是一個借口。
退出意識頻道，夜空的腥紅圓月刹那間被驕陽替代。遍地狼屍宛若海市蜃樓，風吹草伏，不留痕迹。
這裏确實爆發過一場屠殺，不過，那已是半月以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