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第一個，卻不是最後一個。
他身後站着的是整個第三宇宙帝國，也隻有帝國，才能判決整個基層宇宙的未來。
所以章德升的疑問，伊斯實際上是無法給予回應的。
但顯然，如果對方無法從他口中聽到那個能讓他心安的答案，甚至于隻是一個保證，他是絕不會乖乖合作的。
“這個問題，安妮馬希也許會猶豫，但隊長你？放心吧，人類是無法感知到我們的意識波動的，這裏，隻有我能知道你撒謊了。”
莉莉将目光從章德升身上移開，看向伊斯。
哪怕是這個人類自己，恐怕也清楚他這一問其實并沒有太大的意義。因爲就像他們無法強行知道他所說的話是真是假一樣，章德升也無從判斷從他們口中獲得的保證能否實現。
這個人類，所求不過一個心安罷了。
可在莉莉的注視下，伊斯忽然站了起來。在兩人不解的目光中，他緩緩擡起了右手手臂，然後伸出了一根手指向章德升戳去。
“你幹嘛。”
章德升猛地向後一縮，視線來回在那根手指和伊斯臉上掃視。
或許是剛剛打開了塵封的記憶，他莫名覺得這個場景甚是熟悉。
然後鬼使神差地，年逾幾百歲的章判也擡起了仍完好右手，等他反應過來，他的食指已經頂上了對方的手指。
“……”
伊斯瞥了一眼兩人對戳的手指，臉上閃過一絲詫異，而章德升在注意到這一點之後，頓時尴尬地說道：“不是這樣麽？”
“什麽不是這樣？”
“額……”
好在伊斯并不是真的想要追究章德升剛剛莫名其妙的舉動，正等章判愣神的時候，伊斯便撇開了他的手指，将手戳到了他的眉心之間。
章德升的瞳孔中倒映出伊斯手掌的模樣，原本漆黑深沉的眼眸刹那間染上了一片熒白。
他就這麽愣住了。
大概過了五息時間，瑩光減退，章德升像是溺水之人一般，張大嘴巴猛地倒抽了一大口涼氣，接着便像死狗一樣喘息着側癱下來，重新恢複清明的眼睛裏滿是不可思議。
伊斯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那些，那些是什麽？”
稍歇，章德升感覺自己終于能夠說出話來，便迫不及待地向伊斯問道。
“如你所見，那是我們的一段曆史。”
“你們……”
哪怕心中早有這種猜想，但當那些和地球，甚至和這個世界都截然不同的宇宙生物真的展現在他腦海中的時候，他仍舊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眼前這個人，眼前這個人明明長得跟他一模一樣，可是裏面……裏面居然是那種東西？
“别想多了，那隻是我們那裏兩個比較特殊的生命種族罷了。”
似乎被章德升眼中嫌棄的目光刺激到了，伊斯難得多嘴解釋了一句。
第三宇宙高維種是宇宙間最完美的存在，像人類這種還會被肉體支配的碳基生物根本沒有資格妄加置喙。
章德升非常識時務地閉了嘴，至于他心裏怎麽想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好了，我已經回答了你的問題，現在輪到我問你了。”
“……嗯。”
不知章德升剛剛究竟看到了什麽，這一次，他居然真的點了點頭，再沒有用沉默對抗伊斯。
後者朝莉莉點了點頭，盡管莉莉此時還有些雲裏霧裏，但她還是拿出了生死簿。
也不見她有什麽動作，原本用來關押章德升的囚室瞬間碎成了一粒粒的光點。
待章德升重新睜開眼睛，他發現自己居然又再次感受到了輪回之力。
一扇他再熟悉不過的大門就豎立在他的面前，他曾經無數次出入這裏，修行，體悟，幾百年光陰如白駒過隙，它成就了修羅道章判，也因爲它，章德升淪爲了階下之囚。
“瑤台瓊室……”
聽到章德升準确的說出這處空間的名字，伊斯問道：“這個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不是。”章德升搖了搖頭：“我無法形容那種感覺，但當我在這個世界重新活過來的時候，我就感覺到了它的存在，腦海裏也随之浮現出來了這個名字。”
“那裏面的輪回也是它事先就安排好的嗎？”
“沒錯，而且……”
“而且什麽？”
章德升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将多年前的那個巧合給說了出來：“我死的時候，醫院的電視裏好像就是在放《甄嬛傳》。”
2012年高中最後的那個暑假，青春的躁動幾乎在高考最後那門考試結束之後便立馬爆發了出來。
那年，威風赫赫的地府章判還是叫陳毅軒的大男孩，他抱着一大疊複習資料撲到了窗前，整棟教學樓裏彙聚了無數個跟他想法一樣的學生。
他帶頭大喊：“三！”
同班的基友加入了助威：“二！”
上下幾層樓的同學一齊大喊：“一！”
“萬歲！！！！”
雪般的紙片從教學樓三樓二樓一樓嘩嘩灑下，他卻再沒機會探出窗外去看一眼，因爲他就在周遭震耳欲聾的“萬歲”聲中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醫院裏，畢業旅行也從台灣十日遊，改成了夜勤病棟。
那該死的王濟時，那該死的癌症，那該死的放不完的甄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