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羅王聞言一噎，他還真沒想過，如果伊斯拒不吐露實情，又或者真的打殺了那兩個人，他該當如何。
人往往習慣先把狠話放出來，一旦對方不買帳，他們自個兒反倒騎虎難下了。
閻羅王倒不至于是那種說話不經大腦的蠢貨，恰恰相反，他正是預先考慮了他的身份，神子的身份，神子在他心目中的分量，他在神子心中的分量，才會說出剛剛那番話來。
可惜，他的下場卻和那些蠢貨沒什麽不同。
“呵呵，玩笑而已。”
眼見閻羅王啞口無言，伊斯反而退了一步。
對方此刻好歹仍算得上是他們的友軍，這世上斷沒有把友軍硬生生往死裏怼的道理。哪怕閻羅王有些愛管閑事，但隻要這閑事别管到第三宇宙探索者頭上來，他還是個好同志。
“我并沒有把他們怎麽樣。無論是章判，還是楊戬，此刻都活得好好的，這點你大可放心。”
當然，外星人隻能保證今時今刻兩人的安全，過了這個時刻以外的時間，那可就說不準了。
閻羅王沒聽出伊斯的言外之意，在他看來，既然神子仍懂得幾分分寸，那自然再好不過了。
他有心想問問如今那兩人的下落，但看到伊斯臉上的笑容，想到他剛才就是用這副模樣把他問得啞口無言，閻羅王自覺不再追問，最後囑托伊斯以大局爲重，便轉身匆匆離去。
神子畢竟是羲和上神的兒子，與其和他在這裏無意義地周旋浪費時間，倒不如将此事禀告上神，由她親自過問。
……
……
“閻羅王找您所爲何事？”
楚江殿内，楚江王開爐啓火，忙的不亦樂乎，真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這份閑心還要來打探伊斯的事。
但等伊斯噼裏啪啦地從玉珏中倒出一大堆他可望而不可求的天材地寶時，楚江王立馬收起了那份多餘的閑心，滿眼放光地看着這一地的寶貝，不敢置信地說道：“這些，這些都是用來煉制這顆夜明珠的？”
“嗯。”
伊斯此次回地府，确認章判的身份隻是其一，更重要的是讓楚江王助他将夜明珠升級。
如今的夜明珠堪堪隻夠負荷他升維至八維，再往上便無以爲繼了，可他的對手卻是神佛，來自異域的十一維生物，一顆夜明珠遠遠不夠滿足他的需求。
更何況，莉莉爲助他們脫困，耗費了近五分之一的意識能量。她在基層宇宙剩下的時間是所有人當中最短的。
在莉莉徹底陷入永眠之前，伊斯必須盡快找回另外八位同伴。
仲孫訪文龍能夠延續莉莉的生命，阿部小節或許有能力改造他們的意識鏈接管，使之突破基層宇宙世界對意識能量的封鎖，讓他們重新聯絡上第三宇宙。
這個推測，還是他與安妮馬希重逢之後頭腦風暴的結果。
伊斯最後從玉珏中取出了一口小葫蘆。
這葫蘆雖小，裏面卻裝了十分之一的瑤池水。伊斯當初取這水時，湖邊那頭護食的金龍差點要跟他打起來，還是安妮出面調停才肯心不甘情不願地趴了回去。
“聽說用這瑤池水淬火，能最大程度地提升所煉之物的品質。這一壺瑤池水，事成之後，我也不收回去了，便送予您用吧。”
“呵呵呵呵，那就多謝神子了。其實，哪怕你不許給老夫報酬，能有随意煉制這些難得之物的經曆，老夫也是不願錯過的。”
楚江王嘴裏雖在推辭，但任誰都能從他那不自覺上翹的嘴角中看出些端倪。
話不多說，有伊斯重酬在前，楚江王當下便虛拍爐鼎，鼎下一下飛出了十多條火蛇，火蛇有靈，舔起第一批需要處理的天材地寶就開始了煉制起來。
這一次升級夜明珠，伊斯并沒有插手的打算。
他此前之所以能将傀儡冊煉成神器，是占了他自己本身就是高維種的便宜。
此次夜明珠升級，最重要的是增加珠内的靈能總量以及靈能密度。若讓伊斯煉制，那些天材地寶被煉出來的靈能隻會被他的意識能量吸附，統統成了一次性的消耗品，暴殄天物。
也正因爲如此，他這次才請楚江王出手。
諾大一個楚江殿，隻剩下火苗噼裏啪啦地脆響聲。
一旦開始煉制，楚江王便閉上了眼睛，心無旁骛。伊斯在一旁看了一會兒，确認夜明珠的升級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不由開始考慮是否該回凡間一趟。
爲了不讓土著看出端倪，他在來楚江殿的路上，便把夜明珠從體内拿了出來。此刻支撐他維持三維形态不變的，隻不過是一些天材地寶的邊角料。
直接取用這些東西的靈氣，意識轉化率必然不是太高，就算爲節約意識能量考慮，回凡間也是最好的選擇。
更何況，他現在還在轉輪王的眼皮子底下擄走了章判。
轉輪王不比閻羅王，抛開傀儡冊的雷劫不提，伊斯飛升仙界，再從仙界回到地府的這段時間，說短不短，但要說長，卻也不長，最起碼對一直待在地府的轉輪王來說，他與伊斯的恩怨，不過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
如今舊恨又添新愁，萬一轉輪王一個想不開，邀他再比劃一場，那可又是好大一筆能量。
恰在伊斯決定回一趟聊齋世界時，鏈接地球人的意識頻道一閃，顯示對方又有新消息傳來。
伊斯打開一看，眉頭深深一皺。
倒不是地球人那邊又出了什麽幺蛾子，他們發來的信息普普通通，尋尋常常，甚至看着還有幾分眼熟。
隻見上面寫着……
【你還沒說呢，燭火到底是什麽意思？】
燭火？
什麽燭火？
楊戬的摩斯密碼，摩斯密碼裏說的那個燭火？
這都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怎麽地球人還惦記着這個。
伊斯下意識地嘲諷了一句，但當他開門看到楚江殿前有奈河蜿蜒而過，卷着無數冤魂向苦海奔騰而去的時候，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假設這個話題對地球人來說，并沒有過去很久呢？
假設他就是身處時間長河中的魂魄，而地球人，卻如同此時的他一樣，站在原地，近乎靜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