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向旁邊一引，地上憑空出現了兩個蒲團。楊戬在逃跑與留下之間，難得明智地選擇了後者，一屁股挨着蒲團坐了。
“施主還未曾言明，你們爲何來此。”共工對仍還站着的伊斯說道。
楊戬在底下拼命地對外星人使眼色，後者固然已經對人類的表情做了一個系統的整理，但知道歸知道，了解歸了解，他卻不一定會照做。所以他依舊杵在那個離出口最近的地方答道：“來找一個答案。”
“那你現在找到了嗎？”
伊斯看向一旁的楊戬，點了點頭：“找到了。”
卧槽，你找到個屁啊？我都沒搞清狀況呢！
楊戬在心裏嘀咕了一句，不由開始考慮要不要幹脆賣了伊斯。
好歹自己是玉帝的親外甥，想來現在主動承認錯誤，總能從共工手下保全一條小命。
就是可惜了婵月以及那八位還沒見着面的小姐姐，自己坑了她們的哥哥，保不準他們以後就成了羅密歐與朱麗葉們，希刺克厲夫和凱瑟琳們，甲賀弦之介和伊賀胧們，甯缺與桑桑們，王五和銀霜們，夜華與白淺們……非得相愛相殺一場。
在場的另外兩個人都不知道低着頭的楊戬究竟在想着什麽。
若是知道了，光頭的那個大概會把他就地給鎖在這浮屠塔内，有頭發的那個就說不好了，畢竟外星人炮制實驗品的花樣太多，這一點，羲和殿裏的六百一十一座标本都深有體會。
“施主的答案是找到了，可貧僧猶有疑惑。”
共工收了原本要給伊斯的那個蒲團，連帶着他自己也站了起來，緩緩向伊斯走去。
“施主若是方便的話，能否說說，您是爲了得到什麽樣的答案而來。”
“不方便。”伊斯答。
“呵呵，貧僧原本并不想說這樣的話，但是施主……”共工在離伊斯不足半尺的位置站定，“你若不說，恐怕就出不去了。”
話音剛落，伊斯手中的令牌便在刹那間化成了飛灰，一部分落到了禅房的地上，一部分則被風卷着飛進了伊斯身後的出口。
原本被共工供在桌案上的一座佛像驟然亮起了刺眼的金光，混沌的梵音由遠至近，由輕到重，似乎預示着有什麽重要人物即将到來。
然而即便是這樣，伊斯臉上也不見有一絲慌亂，他擡手一抓，按住了某人鬼鬼祟祟的身影，說道：“别動。”
“卧槽你TM給我放手！”
楊戬原本想趁機偷偷溜走，畢竟他手上的令牌還完好無損，等他跨進時空門，就是共工也逮不着自己。
誰成想，關鍵時刻，這該死的神子居然擋住了他的生路，媽賣批的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好在楊戬此刻在共工的眼裏，依舊是根正苗紅的自己人。
見伊斯似乎要對楊戬不利，他也擡手向伊斯抓着楊戬肩膀的那隻手打去，口中念道：“阿彌陀佛，還請施主莫要讓貧僧爲難。”
“共工救我！”
見共工并沒有懷疑自己，楊戬頓時心下大定，也不急着走了，反倒裝出一副被伊斯脅迫的樣子。
一開始他抓着伊斯的手是想把它從自己的肩膀上拿開，這會兒力道一變，反倒拼命按住了它，生怕伊斯自個兒把手給拿走了。
後者察覺到了這一點，微微一動，便把手給抽了回來，正好躲過了共工的攻擊。
“善哉，二郎神，還請到一旁稍作休息，貧僧還有些話，想跟這位施主說。”共工同樣收回了手掌，雙手合十道。
“行行行，你們聊你們聊。”
楊戬心有餘悸地坐回了蒲團，眼角不時瞥向散發着金光的佛像，生怕什麽時候就從裏面蹦出個大和尚，右手還是常年跟你OK的那種，賊他媽可怕。
此時此地，伊斯也不想跟神佛照面。他羲和神子的身份太過敏感，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卷進土著之間的鬥争當中。
正如他之前向安妮說過的，第三宇宙探索者從來都是旁觀者。打打殺殺，沖鋒陷陣的事兒，還是讓土著自個兒内部解決的好。
“你仍是想知道，我是爲了得到什麽樣的答案來的？”伊斯直視着共工的眼睛。
“雖然現在有些晚了，但若施主願意解惑，貧僧仍洗耳恭聽。”
佛已經知道了這裏的變故，佛要來了，所以，即便伊斯現在願意坦誠一切，仍是遲了。
不過和尚想知道，所以在佛來之前，他不妨再聽一聽。
他聽到伊斯說：“我就是來看一看，那名爲共工的人究竟是何模樣，竟能撞斷得了不周山。”
“呵呵，施主此話從何講起，貧僧爲何要去撞那仙界神山，又如何撞斷得了它？”
共工隻當伊斯在說胡話，但後者笃定的語氣，不知爲何，讓他心中莫名一顫。
伊斯瞥了一眼愈發刺眼的佛像，道：“這句話，你該去問你的佛，他爲什麽要去渡你，又爲什麽要讓你看守這座塔。”
“自然是因爲……”
共工原本以爲自己很自然的便能說出他與佛的緣法，但話說到一半，他忽然記起自己似乎遺忘了許多事情，甚至包括了遺忘這件事本身。
他爲何會在這裏看守浮屠塔？
楊戬在一旁聽得心驚膽戰，神子這麽明目張膽地挖和尚的牆角，真的大丈夫？這兒可是人家的地盤啊！
等等……
神子爲什麽知道共工會撞斷不周山？
他之前根本提都沒提過這茬啊！
想到某種可能性的楊戬張嘴便想向伊斯求證一二，可不等他說話，就見到伊斯手上“幻化”出了幾個字。
他定眼一看，寫的分明是“閉嘴”。
“……”
得，哥們兒你能耐！隻要你今天不死，小弟今後就跟着您混了！
伊斯手上的第二維默默恢複了劍形，興沖沖地向隊長邀功道：“哈，那小子還想提醒秃驢别中計，被我一下就給唬住了，厲害吧！”
狐假虎威的第二維永遠不會知道，他的無心之舉，卻是錯失了一次提前知曉地球人存在的機會。
但由于楊戬的出現，地球、地球人，在外星人那裏，或許很快就不再是一個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