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說完這句還不夠,他收起所有笑容,又轉頭對安妮馬希沉聲說道:“羲和上神,神子剛剛上界,怕還不懂規矩,今後要請您多多費心才是。”
他本以爲羲和會和剛剛一樣,對地府一事不聞不問,逆來順受。但沒想到,那原本安靜得仿佛死了似的女人,微微一顫之後,竟昂然回應道:“神子如何,怕還輪不到玉帝您來指手畫腳!”
此言一出,不單玉帝被噎得如鲠在喉,滿堂仙神心中俱是一顫。
羲和是上古大神,她即是天帝帝俊的妻子,又是掌管陰陽的女神。她若不說話也就罷了,但她偏生說了這樣的話,表達了這樣的态度,竟也無一人有這資格忤逆得了她。
伊斯默默笑了笑,将舞台拱手讓給了鬥志昂揚的安妮馬希。
若她覺得這樣做是對的,隻要她仍知道自己是第三宇宙探索者安妮馬希,是他在這孤獨的宇宙中,僅剩的幾位同伴之一,那麽,便是讓這個世界錯了又如何呢?
隆隆隆的腳步聲再次由遠及近,那是金甲神得了安妮馬希的神谕,将白揚再次恭送了回來。
羲和和玉帝,金甲神聽誰的?或者說,他更怕得罪誰?答案不言而喻。
“白揚再次叩見羲和上神,玉帝,諸位仙家。”
一個“再”字,說得玉帝臉上一抽。而他的名号公然比羲和低了一等,更是讓他心氣不順。
好好好,如今,就是連一介凡人都能拿他玉帝開涮了!
“羲和上神,你真執意如此?”玉帝幾乎從牙縫裏擠出這幾個字出來。
安妮馬希像是聽不明白玉帝話裏的意思似的,訝異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玉帝何出此言?既然這凡人有話要說,不論對與不對,不妨先聽聽,再下結論。”
“羲和上神所言甚是,不妨先聽聽這凡人要說什麽。”
“微臣也以爲如此。”
“臣,附議!”
大殿之上,附議之聲此起彼伏,不絕如縷。
無論這些人本就是仙逆一黨也好,想交好安妮馬希也罷,皆代表了羲和這個身份所擁有的力量。
閻羅王此刻陷入莫大的歡喜當中。他朝白揚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也不管玉帝讓沒讓他說話,立馬趁機朗聲說道:“謝羲和上神恩典!白揚之事雖小,但若世間有千千萬萬個白揚,那便是潑天大事!
好叫上神知道,白揚原是凡間一名貢士,家父白松齡,爲凡間朝堂的官員。家父爲人一身清正,奈何最後爲政敵所害,喊冤入獄不說,更在牢中被奸人殺害。
更可恨的是,那奸人爲污家父聲名,竟讓人把家父僞裝成自缢而死。這還不夠,奸人怕白揚考上功名之後揭發他的惡行,居然派人一把火,燒死了白家上下十幾條性命。
原本諾大一個家族,因此付之一炬啊!”
說到最後,白揚已是滿面哀悼。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
但若事情僅是如此,那麽白揚所言實在太過平凡。雖然此事有違人心禮法,卻當真沒資格拿到天庭上說事。
玉帝皺了皺眉,不信羲和拼命維護的竟會是這種雞毛蒜皮,當下便暗掐指決,徑直測算了一番來龍去脈。
當看到那個火燒白府的幫兇之時,玉帝劍眉一挑,心中頓時有了腹案。
“原來是有修行之人牽涉其中。如此,便是那放火的修士違背了‘修者不擾凡塵’的規矩,直接去拿那名修士問罪便是。
閻羅王,羲和上神,朕當真不知道,這種小事,爲什麽偏要拿到天庭上說。”
說完這句話,玉帝滿意地看到有許多仙家面露不耐之色,就連剛剛幫腔羲和的仙官,有幾個都露出了懊悔之色。
是啊,這種事實在太平常了,犯得着如此大張旗鼓,連帶着古神與玉帝都要鬧翻臉的節奏?
“啓禀陛下,這‘修者不擾凡塵’的規矩,隻約束仙人及仙人以上品級的當世大妖,或是得道之人不去影響世俗的因果,對仙人以下品級的修士,卻沒有半分效力。所以硬是要說那名修士違反了這條規矩,卻也是不對的。”閻羅王回道。
“那你想怎麽樣,是讓天下那幫修士統統都修身養性?還是讓‘修者不擾凡塵’的規矩涵蓋所有修士。”
真要是這樣,倒也省了他整治那群編外之人的麻煩。
這麽一想,玉帝再看閻羅王,頓時覺得順眼了許多。
“非也。微臣要說的是,凡人,乃至生靈的生死,都太容易被修行之人左右,往往在生死簿上,他們還有十幾二十餘年的壽數,卻因爲修士仙人的幹擾,統統成了滿紙空文。
若地府鬼差全都照章辦事,那這些人的魂魄,多數會成爲滞留在凡間的孤魂野鬼。而生靈的魂魄在人間别說滞留十幾年了,七日之内,若不是有什麽特殊奇遇,定将魂飛魄散!
世間更有許多邪門歪道,專門抓取,甚至刻意制造這類魂魄供他們驅使。如此違背剛理倫常之事,若沒有人爲幹預,定會助長他們的氣焰,一旦此事發酵開來,最終定将影響天地之間正常的生死輪回。”
‘咦,這話怎麽聽着這麽耳熟呢隊長?”
當然耳熟,苗笙所在的千年家族,可不就是以煉鬼聞名于修界的嗎?
伊斯摸了摸腰上的玉珏,裏面還放着那頭惡鬼母體的驅魂瓶和本命鬼。
難怪她那時能有萬鬼潮組成陣法,怕不是煉了什麽靈智全無,殘缺不全的鬼魂,還有許多“不小心走失”在凡間的孤魂野鬼罷。
至于那位熱衷于消滅不安分因素的玉帝,則樂呵呵地說道:“既然如此,哪位仙家爲朕分憂,下界滅了那些違背生死之道的邪魔外道?”
哈,閻羅王自己把這把柄送到了他的手上,可真是搬石頭砸了自個兒的腳。既然如此,就别怪他順手推舟,再滅世間鬼神道統了!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