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平兒姑娘再從錦被中鑽出來的時候，臉上那是布滿了紅霞。
大概是裏面空氣不流通，呼吸不暢的緣故罷，外星人想。
“青哥哥，平兒可叫哥哥滿意？”
“平兒若是把這‘青哥哥’換做是‘情哥哥’，那哥哥我就更滿意啦！”說着，中年男人又低頭在平兒的臉上猛啃了幾口。
笑鬧過一陣，男人終于起身幹正事兒去了。
臨别之際，對平兒食髓知味的他，還叫過老鸨塞了幾錠黃金過去，吩咐平兒今後隻需與他馳騁沙場，惹得姑娘一陣嬌嗔。
接連幾日，伊斯都以旁觀者的視角，将男人的生活遍覽無餘。
接手店鋪、逛青樓，算賬、逛青樓，逛青樓、逛青樓。
這男人似乎連一間屬于自己的宅院都沒有，每日吃住都在青樓。
青樓管事兒的最愛這種出手大方的老主顧，就此單獨給他留了個包間，平兒也從她原本的住處搬了過來，住了進去。
二人生活得就如同平常夫妻一樣，到了晚上，甚至比之尋常夫妻，還要恩愛非常。
若這個叫青梧的男人就是性靈，這雞毛蒜皮的生活就是他的心魔劫，未免太過尋常，尋常到伊斯根本看不到這段劫數的盡頭。
難道要等性靈過完這一世才行？
奈何伊斯此刻完完全全就是個看客，即無法對性靈施加影響，也不能直接殺了中年男人，好叫性靈結束這無聊透頂的一生。
九重雷劫的心魔劫自不會這般簡單。
它在等。
待渡劫者已經莊周夢蝶，在劫數中徹底迷失真我的時候，它便出手了。
這日，中年人與往常一樣，收了鋪子，便往青樓走去。
一路上，但凡在男人視線範圍之内的平民百姓，莫不彎腰給這大老爺行禮。
練氣三重，在山上可能隻配當個打雜兒的，可到了凡間，那便是凡人高攀不起的存在。
下山前，他曾經以爲自己會恐懼凡間蠅營狗苟的生活，可現在，他更恐懼回到門派之中，或者是……
見到原本在門派中熟悉的人。
“小宣……宣棠華師姐！您怎麽會來這兒？”
中年人從沒想過，自己此生還能再見到曾經的小宣子。
那個在二十歲時候，便走上與他截然不同的人生軌迹的天之驕女，那個他深藏在心底的人。
“元青梧！你真要堕落至此嗎！”
宣棠華悲哀地看着面前這位已經步入中年的男人，隻能從那眉眼的輪廓，大緻尋找到他當年俊朗的模樣。
他曾經是她修行路上的領路人，他曾經是她的小哥哥，他曾經是她的他。
可現在，物是人非，這個詞，何其悲涼。
雌性人類對男人的評價，伊斯再贊同不過，隻希望這個明顯屬于關鍵人物的家夥，能把性靈打醒，外星人已經有些看膩了‘中年大叔的頹廢日常’了。
就算是交配繁衍的姿勢，也在昨晚出現了不可原諒的重複。作爲“中年男人元青梧”，性靈已經失去了被研究的價值。
就在中年人與棠華雙雙陷入沉默的時候，一陣格外刺耳的笑聲自青樓中傳來。與此同時，男人聽到了平兒的哭聲。
糟了！
平兒！
不能讓小宣子看到平兒！
可已經來不及了，一位穿着與宣棠華類似的年輕公子，揪着平兒的頭發就将她給拖了出來。
臉上帶着惡意的譏笑，年輕公子狠狠掰過平兒的下巴，将她的面容展示在宣棠華的面前。
“啊哈，棠華師妹，看我發現了什麽？聽說這娼妓是元青梧在這裏的姘頭，可我怎麽覺得，這賤人長得與你有幾分相似呢？”
聽到這話，宣棠華刷地一下白了臉色。她不敢置信地盯着平兒看了看，眼神中的厭惡愈發濃重起來。
“青哥哥，救命，救命啊！”
青哥哥？這個娼妓居然也喊他青哥哥！
“惡心。”
半晌，宣棠華口中蹦出了這兩個字，便頭也不回地走了，沒有再和中年人多言半句。
劍指一點，一玲珑小劍自她的袖口中飛出。小劍迎風見長，待它變爲正常大小，宣棠華輕輕一躍，便踏着飛劍消失在晚霞之中。
中年男人失神地看着宣棠華變成一個黑點，像星辰般閃爍了下，便不見了蹤影。
他知道他們再也回不去了，不，早在二十年前，他們就已經分道揚镳了。
“傻币，你看夠了沒有？棠華也是現在的你能夠肖想的？嘿，倒是這個……平兒，有點意思，若不是先被你過了手，倒是可以好好玩兒玩兒。”
“胡開濟，放手。”
“哈，你以爲你是在和誰說話。
元青梧，你現在他女馬的連本門弟子都不是，你現在隻是一隻狗，一隻寄生在門外身上的寄生蟲！
我就算在這裏殺了你……執法堂無法拿我問罪！”
說着，胡開濟念頭一動，背上的三尺青鋒“铮”的一聲就出了鞘。劍尖瞬間抵在了中年男人的咽喉，光是劍氣激蕩之間，就将男人的脖子割得鮮血淋漓。
這就是他們現在的差距。
動念之間，胡開濟，中年男人少年時的小跟班，就能将他這個昔日的前輩，斬于刃下。
捂着血流不止的脖頸，伊斯感覺到了中年男人的驚惶。
他大概從沒想過，當他選擇離開山門，回到這紅塵世間作威作福的時候，他就已經将自己自由、尊嚴、性命，置于他人的劍下。
這是一個殘酷的修真世界。
你後退，你不争，别人就要逼你再後退一步，再後退一步，直至你摔落懸崖，再也爬不起來！
九重雷劫之所以是最高等級的雷劫，便是因爲它留給渡劫者的機會不多。
而渡劫者在做選擇的時候，往往一步錯，步步錯。
離開山門當個富家翁，性靈選擇了一條看似鋪滿黃金與鮮花，實則艱險異常的人生路。
入了凡塵便貪圖享樂，吃着練氣三重的老本，借着那一丁點兒微不足道的優越感，自欺欺人，性靈永遠失去了重返山門，重返那諾大修真舞台的機會。
最後，性靈更是肆無忌憚地釋放自己内心的野獸，相當于親手推開了能在關鍵時刻救他一命的舊愛，真可謂是自作孽，不可活。
性靈曆劫失敗，傀儡冊即便已經扛下了前七道雷劫，也是功虧一篑。沒有性靈的寶器，可算不得是一件神器。
然而，這個世界的規則，大概從沒想過會有伊斯這種外星人存在。
當中年男人的肉身之中，屬于性靈的魂魄煙消雲散的時候……
已經打算打道回府的伊斯突然發現，自己居然驟然擁有了這具身體的操控權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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