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這麽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王太常倚着扶手靠坐在主位上,正與伊斯談論起小翠的“不告而别”,就聽到下人又咋咋呼呼的叫喚開來。
“老爺,您忘啦,今天可是恩科放榜的日子!……少爺高中了!少爺高中了!那報喜的人啊,都到門口啦!”
剛聽完下人說的第一句話,王家老爺便已經反應了過來。隻見他雙手一撐,一下子由坐變站,急急的向外頭跑去。而那傳訊的小厮,還趕不上自家“動如脫兔”的老爺,隻得跟在他的屁股後面邊跑邊說咧!
“.......”
伊斯看着那兩個極速變小的身影,突然間就納悶了。嘿,這兩隻人類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的就跑了?幾個意思啊……明明,是他的考試吧?他這個正主都還沒動呢,這兩隻跑那麽快做什麽!
王太常一溜煙兒來到門外,果真見到手拿捷報的報喜人牽着一匹高頭大馬站在那裏。他原本心中最後的那點兒忐忑,才徹底化成滿滿的欣喜,一時之間,竟激動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那報喜人倒是見慣了這種場景,别說是個太常了,就是宰相,該高興還得高興啊,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您家公子高中啦,還是本次恩科武試的頭名啊!”說着,報喜之人還給王太常比了個大拇指的手勢。他上上下下的在王太常眼前比劃了拇指幾下,仿佛不這麽做,就無法暗示王家老爺打賞這件事一般。
眼珠子跟着那拇指動了動,王太常終于找回了爲官者的體面,他整了整儀容後,上前幾步接過捷報,同時高聲喝道:“來人呐,看賞!”
報喜人眉開眼笑遞過捷報,躬身雙手接了下人拿來的賞錢,手這麽一握,心裏就有了個數,接着,笑起來就更多了幾分真誠:“謝老爺賞!祝您家公子早日金榜題名!”
“借你吉言,哈哈哈哈......”緊緊握着捷報的王太常,用空手虛扶了下報喜人作揖的手臂。兩人在歡笑的默契中作别,報喜人繼續他的“恭喜發财”,而王太常,則快步回轉正堂,要與妻兒分享這個喜訊!
他們家的元豐,居然真的考中了!
還是......還是頭名啊!!
這......這是真的嗎……
很顯然,覺得捷報上面的内容難以置信的,不單單隻有王太常一個。王氏一手捏着捷報,一手捂着嘴巴也不出聲,但這眼淚,卻是一顆一顆地滴落下來。
“哎喲!這可是大喜事兒,你哭個什麽勁兒啊?真是……婦道人家!”王太常雖然自己也是百感交集,但看到妻子這幅“沒出息”的樣子,他又忍不住想說道說道兩句。
王氏也不反駁,她真是高興壞了!也被驚得狠了!這上面寫的“王元豐”,真是他們家這“傻兒子”?不會是同名同姓給搞錯了吧!
“老爺……老爺!要不你掐我一下,你掐我一下看看我是不是在做夢?”還是覺得身在夢中的王氏扯了扯王太常的衣袖,捏着布料的手指因爲用力而顯出青白的顔色。
王太常嫌棄地扯出被抓皺了的袖子,另一隻手卻握住王氏驟然落空的左手,說道:“行了行了!是真的,是真的!你看看,咱家的寶貝兒子不就站在你面前嗎?你要再不信,就去問問元豐自己啊!”
已經被“冷落”很久的伊斯表示終于被血親人類注意到了,就這會兒功夫,他已經默默測算了好幾個基層宇宙常數。
“娘,我去考了恩科武試是真的,通過了考試是真的,但是不是頭名,我無法給出一個肯定的答複,因爲那張紙一直在你們兩個手裏拽着,我沒看過。”伊斯一直是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好外星人,絕對不會糊弄人類的,當然,也不會“安撫”人類。
王太常見自己這準進士兒子又開始犯渾了,不由得瞪了伊斯一眼,隻得自己好生安慰妻子道:“别理這混小子,你就放一百個心,一萬個心吧!這事兒怎麽可能會弄錯!
這可是恩科武試!那是皇上,做給上天看的!這些人要是敢弄錯,官位還做不做了?腦袋還要不要了!”
聽了王太常的這句話,王氏頓時放下心來。說的也是!這可是皇上的欽定的恩科,有誰敢冒大不韪,在這件事情上搞鬼!
然而,總是有這種蠅營狗苟的人的。
“白禦史,人已經到了。”王普品吹了吹手中的熱茶,不露聲色的說道。
白松齡有些摸不準,今天王普品這老狐狸約自己來,到底所爲何事。剛進門時想問個究竟,就被他一句“稍安勿躁,人還沒齊”給打發到現在。
王普品放下茶盞,示意剛剛進門提醒的小厮将人帶進來,接着轉頭向白松齡歉意的笑笑:“真是怠慢白大人了!,隻是……哎,此事實在是事關重大,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待會兒您親耳聽聽那人的說辭,就能明白我的苦衷了!”
白松齡卻是越聽越糊塗,這都是些什麽跟什麽啊?王老鬼到底在打什麽啞謎,他怎麽一句話都聽不懂呢!
這時,那小厮去而複返,還帶進來一個有些眼熟的中年文士。
“欸?你……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你?”白松齡皺了皺眉頭,卻是回想不起來了。
那中年文士一直對二人謙卑地躬着身子,便是答話也先作個揖:“下官吳有道,參見兩位大人!白大人,您覺得在下面熟,應當是在恩科考場上見過在下吧!”
白松齡眉頭一松,欣然回道:“對對對,就是在恩科考場!當時……我批的卷子,好像就是你遞給我的,是不是?”
“正是下官。”吳有道對着白禦史又是一拜。
白松齡雖然認出了這個在考場有過一面之緣的同僚,但這人,又和王普品今天特地找自己來,有什麽關系?
這麽想着,他又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了表現得高深莫測的王普品。
王普品見兩人都認清楚了各自的關系,也不再賣關子了,客氣道:“吳大人不必多禮,先起身吧!來來來,坐下說話。”
見王大人賜座,吳有道也不再故作姿态,最後向兩位大人鞠了個躬後,終于直起腰來,坐到了白禦史下手的位置。
若伊斯看到這位“吳有道”,說不準還能從記憶垃圾裏翻出點印象。
他,正是那位,知曉伊斯在内場考試之初,連武經是什麽都不懂的考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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