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天氣,路上自然是沒有幾個行人,不過在前方的一片有限的樹蔭下,一隊燕兵席地而坐,兵器、頭盔早就丢在了一邊,他們每個人的手裏都擎着水囊,清水順着不停吞咽的嘴角滑落,轉眼又被身下的土壤吸收的一幹二淨。
燕兵的中間停着一輛馬車,赢小四光着膀子趴在車梁上,對着渾身冒油的羅成笑着說道:“我說讓你坐馬車吧,你偏偏不聽,讓你脫了铠甲吧,你也不同意,現在看你熱的那個熊樣兒,穿那麽整齊裝大尾巴狼啊?”
羅成苦笑着将頭盔丢到赢小四身旁,擡手解下脖子上的汗巾用力的擰了擰,轉身對着赢小四說道:“用不了兩個時辰可就到我們羅家莊了,等你見了我爹,就知道我爲什麽穿的這麽整齊了,老爺子戎馬一生,最見不得的就是軍容不整。”
“是見不得你不整吧。”赢小四縮了縮脖子,笑着說道:“等我見了你爹,可真得和他好好唠唠。你不知道,我當初的軍姿,那絕對”
聽着赢小四說着一些明顯是在吹牛逼的話,羅成帶着隊伍一路向前,可眼看着就要進莊子,别說巡邏的莊丁了,就連普通的莊戶都沒見着幾個,話說這不年不節的,也不是莊子上的大集,這莊子外圍照理也不至于這麽冷清,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不成!
想到這兒,羅成哪裏還有心思在這兒聽赢小四吹牛,當下雙腿一夾,胯下戰馬嗖的一聲就竄了出去,再看後面的那些士兵,一見主将提速,那也是撒開了腿緊跟在後,駕車的孟良更是實在,馬鞭一甩,那兩匹驽馬也是撒開了歡,撂着蹶子就沖了出去。坐在車駕上的焦贊猝不及防,一頭撞在了車框上,不過這也不算什麽,最可憐的是車廂裏的赢小四,試想一下這樣的感覺,一輛農用三輪車行駛在坑窪不平的泥土路上,駕駛員忽然一給油,三輪車冒着黑煙一聲轟鳴猛地來了個推背,緊接着就跑出了法拉利的速度,那坐在後面車鬥裏的感覺比坐大勺裏強不了多少。
“大少爺回來啦!大少爺回來啦!”
羅成一馬當先直奔家中而去,這路上的莊戶看清馬背上的人之後,頓時大喊起來,前方的人聽見之後自覺的讓到了路邊,給疾馳的羅成讓開了去路,羅成也顧不得道謝,直接沖了過去,直到近了府門,這才竄下馬來,卻見門口早就圍滿了莊戶,感情人都聚集到這兒來了。
門口守衛見是羅成,急忙開了府門,羅成三步變作兩步奔向正堂,還沒靠近,就聽到裏面傳來一陣尖細的聲音。
“大哥,不是我家老二說你,你們羅家守了一輩子的關卡,到頭來落得個什麽實惠?不還是薄田百畝,莊戶千人,年年都是靠天吃飯,可就算風調雨順的年景,咱們能弄個收支平衡那就是燒高香了,不用說,長此下去,一旦碰上災年,咱們全家就得餓肚子,大哥,你是家主,有些話本不該我這個弟妹說,可是我家那口子老實巴交了一輩子,這話諒他也說不出口,索性我這個做妻子的就替他說了!”
說話的是一名三十七八歲的女子,隻見她身穿绫羅緞,腳踩多寶鞋,手中端着一道五彩團扇,濃妝豔抹的臉上若有若無的露着譏諷,尖翹的下颚微微前突,怎麽看都是一副刻薄相。
再看那中間主位之上,羅成的父親羅雄陰沉着臉一言不發,隻不過那道橫在臉上的傷疤已經隐隐泛紅,仿佛一條赤色的蜈蚣在不停的扭動,見了這一幕,熟悉的人都知道,老爺子這是在強壓怒氣,整個人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老二!這也是你的想法麽?”
坐在下首的羅霸一聽到大哥問話,頓時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嘴唇抖動了半天卻沒蹦出一個字,旁邊他那個刻薄老婆氣的狠擰了他一把,羅霸這才猶猶豫豫地說道:“是……是這樣……翠兒剛才說的明白,咱家可不能再這麽死闆下去,别人家守關卡都是肥差,偏偏就咱家捧着金碗讨飯吃,我家這日常開銷也大……”
羅霸本想繼續說下去,可眼看着大哥臉色黑的都堪比鍋底了,心虛之下,這聲音也就越來越低,到了最後忽然補了一句:“三弟也和我一個意思!”就縮回到椅子中不再出聲。
被推到台前的老三羅天氣色上比他二哥強了許多,加上三兄弟中他最小,當年受寵最多,所以對這個大哥也不甚懼怕,隻見他一梗脖子,粗聲粗氣的說道:“人家朱家是大門大戶,根本不是咱們一個小小的莊子可比,人家看得上咱,那是咱的福氣,再說了,不就是夾帶些私貨過關嘛,别的關卡不也都睜一眼閉一眼,可隻要成了那就是三成利!這樣的好事到哪去找!大哥你就是太古闆,你要是不做,也别攔着我們做!”
見自家男人這麽硬氣,老三媳婦也禁不住插上了嘴,和她那個二嫂子你一言我一語,叽叽喳喳,活像炸了窩的麻雀!
羅成一進正堂,正好瞧見了這一幕,隻聽得他在門口冷笑一聲,慢慢地說道:“羅家莊曆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我不過是半年沒回來,怎麽女人也可以在這正堂内指手畫腳了嗎?”
在這羅家莊的第二代中,隻出了羅成這麽一個頂梁柱,他不但生的像極了羅雄,而且還完美繼承了羅雄的優點,反觀老二、老三家的幾個兄弟,雖然生了一副好皮囊,可都是貪圖享受的性子,平日裏打着羅家的牌子欺男霸女,可碰上了硬茬又都畏畏縮縮,當初羅成沒少替他們收尾,所以在這第二代中,羅成的威望還是相當高的,包括他的二叔、三叔,也不得不把這個侄子放到與自己等同的地位上。
“哦?是小成啊,怎麽回來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們也好去接你,你現在可不得了了,啧啧,一關守将,你們老羅家也是祖墳冒青煙了!”
羅成的二嬸一搖手中的團扇,不自然的瞟了羅成一眼,雖然很快轉過身去,可是嚴重那赤裸裸的妒忌卻是怎麽也遮掩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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