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備陪長孫皇後吃飯的李二正好就在長孫皇後的宮中。
聽到長孫無忌求見,果斷的起身,對高公公說道:“去告訴五郎,朕今天中午要和五郎喝一杯,讓他先餓着,等着朕!”
宮裏吃飯的時間,多是在午時初,就是上午十一點左右。
而李元興那邊吃飯的時間都會是在午時中,也就是十二點左右,有時候還會更晚一些。因爲李元興習慣早餐多吃,吃好。而且不喜歡吃夜宵,所以午餐推後一些,晚餐再晚一點,正好不用夜裏加一餐。
“二郎爲何回避?”長孫皇後不解。
李二示意高公公先派人去傳話,然後才說道:“觀音婢有所不知,昨天下午的時候,全大唐各地方的世家都派出代表去了五郎府中。五郎開出五百萬貫的口子,世家們連價都沒有還,就五百萬貫就應下了,隻會更多,不會少。代北派出的代表就是長孫家,長孫無憲!一到晚上,無憲與無忌都沒有說過一句話,他們之間沒說話,也沒有其他人說話。”
長孫皇後懂了。
長孫無忌進宮是爲了他們的家事。
這件事情李二不會參與,如果李二參與小事也變成大事了。
長孫家庭當年被趕出家門的一雙兄妹,帶着還是孩童的五弟,卻是卻是個位極人臣,另一個貴爲國母。
“還好五郎不知道這些舊事!”長孫皇後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李二搖了搖頭:“五郎是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的人物,他可能不知道嗎?淵蓋蘇文沒進長安,連他家族十代的資料都給了秦瓊,那新羅公主金德曼剛剛進入長安,五郎連她喜歡吃酸,最喜歡穿什麽顔色的衣服都知道。”
長孫皇後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隻是說道:“在五郎那裏,二郎不可多飲!”
“朕去了!”李二也不想再說。
長孫無忌被内侍引着在禦花園之中繞了一點路,正好避開了李二出宮。
進了長孫皇後的宮中,這裏已經擺上了午餐,正好兩份。宮中的太監、侍女,隻留下了最信任的兩人,其餘的都打發到了外面。
“哥哥是爲了三哥之事嗎?”
“某沒有哥哥!”長孫無忌的語氣冰冷。
“他不仁,我們不能無義,天下人當如何說。我兄妹二人榮極貴,卻要爲家中私事報複他嗎?爲何不能放下心結,大唐初定,政局當真穩固嗎?自聖上登基以來,已經有四位重臣公開造反了,兄長你敢說不會有第五位?”長孫皇後的話已經說的是極重了。
長孫無忌此時卻是被仇恨已經沖昏了頭。
什麽話也聽不進去了。
另一邊,在天策上将府之中,李元興親自炒了幾個小菜,就在書房之中等着李二過來。
“皇兄感覺很爲難嗎?”
“你皇嫂請命,讓安業作右門監将軍!”
安業,就是長孫無憲。
李元興冷冷一笑:“這是給他機會造反呀,其實結果是殺,還是流放呢。”李元興是知道曆史的,長孫無憲就是在貞觀元年十二月造反的,當然他不是主謀。
李二坐下,給自己倒上一杯酒。
“誰是主謀?”
“李孝常是主謀,然後另一個主謀是劉德裕。還有兩個人也被卷入其中,一個是長孫順德,另一個就是劉弘基。眼下長孫無憲如果作了監門将軍,那麽他們就可以直接攻入内宮,無論結果是什麽,肯定是要死人的。”
李元興的語氣根本就不象是在說造反,而是在說一個故事。
李二卻有些不理解了:“五郎爲何不阻止此事?”
“除了殺人,阻止不了。”
“爲兄今天有的是時間,聽五郎講故事!”李二也說的是故事,而不是造反。
李元興爲兩人都倒上了酒,然後繼續講:“先說這家夥選擇的背景,他是隐汰漬檔的,他的兒子是清除黨羽的時候殺掉的。他來到長安,就是想求一個安穩,一副投誠的姿态,臣弟不知道,他是真心投,還是假投。”
“半真半假吧!”李二評了一句。
李元興沒有接李二的話,繼續說道:“皇兄登基之後,朝中局勢可以說是老秦王府的人上位,世家那裏如果不是臣弟在其中拉了一把,他們也會受到朝中權力的打擊。而父皇手上的老人手,清理了大半,隐太子一黨的人可以說完全清洗,那李孝常已經在長安閑了大半年了,沒有官職的安排,也沒有任何人理會他,因爲他無足輕重。”
“五郎分配世家,勳貴的利益,也沒有管他。”
“朝中的事情,臣弟不想管。老秦王府的人争一些權,隻要不是太過火,這是人之常情。臣弟要的是能幹的人,他李孝常一不是能臣,二來家族也不可能成爲掙錢的助力,就算臣弟明知道他會造反,也懶得管。”
李二認同李元興的話。
别說是李元興,就是他自己面對老秦王府的人在朝中争權勢,争位置,他也不會去管。畢竟這些人陪着他生生死死這麽多年,争這一點地位再不給,會寒了人心的。
李元興起身,走到桌旁翻出三個信封來。
“一封是叔寶兄給的,李義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竟然大肆在市井宣傳他們李家與齊王的關系,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他這是坑爹呀!”
是坑爹。
李二看過信之後,苦笑着搖了搖頭,這是把他爹李孝常往死路上逼。
“這是劉弘基與長孫順德寫來的,其中就有李孝常寫給他們的信,其中已經在暗示了,李氏江山,不一定是那個李呢?”
李二拿起信,先是看了李孝常的信,然後又看了兩位将軍的自辯。
“他們倒是明事理,知道什麽事情是不能作的。不過,這也是五郎有手段,他們不敢反,知道就憑他們那點力量是對抗不了秦王府的。接下來,五郎會怎麽作?”李二将信都扔到了一旁。
李元興笑了:“這關臣弟什麽事情,應該是皇兄認爲應該怎麽作!”
“讓他們密謀好了,等他們起事之前,一并拿下!”李二才是真正的狠人。
李孝常有功,可以說是從龍之功。
是他改變了大唐對隋軍作戰的劣勢,完成了巨大的戰略轉折。所以他可以說在李淵當皇帝的時候,擁有着極高的身份與地位。
但李二,卻不喜歡這個人。
李孝常的家族是在前隋的時候興盛起來的,在大唐剛剛起兵之後,他就将永豐倉獻給了李淵,這才使得李淵有了更大的戰略可艹縱姓。何況當時,李淵面對前隋屈突通的壓制,戰争并不順利。
李孝常是一個投機者,這是李二反感這個人的原因。
李元興這時說道:“劉德裕是同謀,但卻不是手下。他們是競争者,說句容易被砍頭的話,他們真正造反成功了,誰也不會對方當上皇帝的。”
“哈,哈哈!”李二幹笑兩聲。
這算什麽造反,完全就是一群蠢貨,一群烏合之衆,一群在自己的貞觀盛世之下,不得志的廢物們聯合起來搞了一些連半點成功率也沒有的傻事。
(注:曆史記載,這次造反是真事,但事實上真是一群傻貨,沒有組織,沒有足夠的政治支撐力,甚至沒有足夠的兵力。)
雖然是烏合之衆,但李二卻把眉頭皺了起來。
這些人是廢物,可他們背後的家族卻不是。可以說,這些人背後的家族已經是大唐的核心勢力圈中的一部分了。
“五郎以爲,是清洗,還是安撫?”李二有些左右爲難了。
李元興一攤雙手:“這個要殺下去,沒有幾千人停不了手。可以說隐太子一黨所有的根都除掉了。但曆史上應該怎麽寫,史官們沒幾個好人,他們一定會寫下,這是清洗敵對勢力的一個殘暴的行動,爲加大集權都作出的殺戮!”
“五郎所言甚是!”李二很滿意李元興說法,特别是在李二眼中史官也是讓人無奈的。
“安撫,一幫貪心的家夥。今天敢要一點,明天就敢要的更多,所以安撫也不是一個好主意。殺是肯定要殺幾個人,但殺誰,皇兄拿一個主意的好!”李元興又建議道。
“殺劉德裕!”
李二幾乎沒有半點思考就脫口而出。
“成,交給臣弟了。最近幾天沒空,過上幾天李孝常真正拉長孫無憲下水的時候,臣弟陪他們玩一玩,順便有些苦力活,還是要有人幹的,廣元是個好地方呀,那裏開山修路,雖然辛苦,但卻是千秋萬代之大善事!”
“爲兄明天就下旨,升長孫無憲的官職!”李二不在乎殺人。
但李二在乎史官如何寫自己,特别是自己死後,那些史官會怎麽評價自己。
要殺劉德裕,李二是有足夠的理由。李二容不下背叛自己的人,劉德裕曾經是秦王府屬官,後來帶着一些不算大的機密被李建成拉到了太子府,僅憑這一點,劉德裕就不應該活,隻殺他一個,李二感覺自己很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