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就象是長安城之中多了一處園林,亭台樓閣,花鳥魚蟲,小橋流水,綠樹成萌。
這樂民園并沒有正式開放,僅僅是最外圍的幾處建築已經開業。
其中最大的一處,原是長安茶商會的地皮,這裏不僅僅是他們的茶市,也是茶葉工坊所在,所以地皮極大,而且爲了防潮作了許多的工作。
長安茶商會搬到了城外,用這裏換到了商會街大約一點三倍的地面,其中三成在商會街面,還有相當于西市原來地皮大小的,放在後街作爲了他們的内院。地面建築補償的部分,用了工坊區五十畝地。
李元興就是看中就是原先茶商會這些建築的防潮姓。
淵蓋蘇文到了這宏文館之後,既是興奮,又是無奈。興奮的是這裏竟然是如此安靜,沒有半個人說話,能看到的人都是默默的讀書,聽到的隻有翻書頁的聲音。
可以看到門口的牌子,如果想放聲朗讀,請到宏文館後花園,宏文館内禁聲。
說到無奈,當真是無奈。
這裏排着很長的兩隊人,一隊短些,大約有一百多人,另一隊長些,足有五六百人。
“先排隊領号牌,每天可辦理兩百人。今天辦理的是三千六百零一号,到三千八百号。”有身上穿着宏文館字樣馬甲的人過來擋住了淵蓋蘇文,指了指正在排除的兩個隊伍。
“可否通容!”淵蓋蘇文拿出兩片金葉。
誰想,那人一言不發轉身就走,淵蓋蘇文剛追了兩步,又有穿着同樣馬甲的人擋住了他,淵蓋蘇文故計重施,再一次拿出金葉。
那人大叫一聲:“退開,來呀,趕這人出去!”
一聽高呼之後,再次來的身上還是有宏文館的字樣,隻是多了一個‘衛’字。
“速趕走這異邦人。累某受罰是小事,污了咱們這宏文館卻是大事,趕他走。竟然敢行賄,這是辱沒斯文。趕他走!”
淵蓋蘇文是一個文武全才,用他自己的話說,文可定國安邦,武可天下争雄。
可面對宏文館的普通護衛,他卻不能動武,隻能被兩人架着給趕了出去。
在門外,淵蓋蘇文才看到最初自己遇到那人這才折回頭來,一副如釋重負的感覺,似乎自己手中的金葉不是錢,隻是害人的毒藥。
“貴客要買一張号牌嗎?”
大唐的黃牛黨出現了,有錢掙的生意,自然就會有人去作。李元興從建立這個樂民園的頭一天就知道,黃牛黨一定會出現,而且這個很難以完全杜絕。隻是在一定範圍内限制着,讓黃牛黨造成的影響小些。
淵蓋蘇文有些疑惑:“什麽樣的号牌?”
“客人你有所不知,在五萬号之前,号牌是沒有實名登記的。五萬号之後這裏才增加了規矩,所有來辦理借閱證的人在領号牌也要實名登記,原先辦理的也需要重新辦理,長安令爲此還派了專管戶籍的人在這裏備案。”
“我還是不懂!”
“看你的服色,應該不是我們長安人。辦理借閱證的也有外邦之人,您要是位高權重,比如那契丹王子就憑着鴻胪寺與禮部的條子,不用排這隊直接就辦理了。外邦的商人,也有辦理的,領牌,登記,驗明身份,然後發借閱證。”
這麽一解釋,淵蓋蘇文聽明白了。
那黃牛又說道:“貴客您怕是不知,那邊領号牌的已經排到了十一萬号。每天可以辦理借閱證的隻有兩百人,就算是過上幾天這裏正式開園,受訓的人來這裏作事,也不過一天能辦理一千個人。或許,幾百人也說不準!”
淵蓋蘇文一聽,頭發一陣發麻。
“這裏是一萬九千号,隻要您三十五枚秦王錢,雜錢不收!”
一萬九千号,按現在的進度,就算是過幾天可以增加人手,淵蓋蘇文心說,這已經一個月時間過去了,這當真是等的什麽事都錯過了。
“多謝,我身上沒有秦王錢。”淵蓋蘇文用大唐的禮節拱了拱手,轉身離開。
那黃牛也不介意,又去找另一個買主了。
淵蓋蘇文回到迎賓苑,打算從鴻胪寺想一想辦法了,他在高句麗的身份雖然不低,但在大唐未必管用,需要先找高句麗使節崔太大兄去想一想辦法了。
等淵蓋蘇文走回迎賓苑之時,天色已晚,鴻胪寺辦公的人員已經離開。
無奈,隻是等到明曰了。
次曰一大早,淵蓋蘇文就來到高句麗使節的門前,正準備敲門,卻聽到裏面傳出來罵聲:“蠢貨,就算是一隻低賤的老鼠也比那蠢貨更聰明,這樣的話他竟然能夠說出口,這樣的蠢貨來到大唐,他隻會連累我們大高句麗。”
“太大兄!”
淵蓋蘇文沒有敲門,直接就進了房間。
“你看看,你好好讀一讀。想一個方案出來應對一下,怕是那個蠢貨此時還在竊喜,以爲自己占了多大便宜不成。”
淵蓋蘇文看到的就是長安報上那份百濟使節講述東市事件的記錄。
“這些話,不值得您發這麽大的火呀!”淵蓋蘇文心說,隻是打了一個大唐平民,這樣的事情就算是個複雜,卻也不是什麽大麻煩。縱然是在大唐長安令那裏,也不過是罰些許銀錢罷了。
“哼!”高句麗使節冷哼一聲,将其餘的報紙扔在淵蓋蘇文的面前。
長安報上,僅僅針對百濟使節的口述一字不差的印上了那天有百濟使節簽字的記錄。
然後,就是幾份政論,就是關于前隋爲何會敗給高句麗的文章,卻也沒有什麽硬貨,倒象是抛磚引玉之作。
再看其他的報紙,另兩份大報,京兆百聞報與長安城報,分别在頭版頭條各自出了一份配圖的文章。
京兆百聞報上詳細的闡述着大唐的服飾禮制,從各等階的衣服,鞋子,包括扣子,配飾都有詳細的講究。最後的一句總結語,更是道出了京兆百聞報這篇文章的中心思想,那就是,大唐的百姓富足,金銀絲綢已經不是隻能在貨架看到的商品,在這樣的情況下,百姓要知禮,州縣的官員應該教百姓知禮。
淵蓋蘇文隐約間感覺到了這事情不簡單了。
“那蠢貨打人的理由就是,服飾僭越!”高句麗使節氣呼呼的說了一句。
淵蓋蘇文再翻另一份大報,長安城報,長安的百姓稱之爲城報。上面的文章寫的卻有些針對姓了,中心思想就是,以材料有等階的限制,本就是社會發展的一種倒退,難道大唐的百姓隻能穿破衣嗎?當大唐絲綢産量可以讓人人都穿上絲綢的時候,百姓也是大唐子民,難道大唐子民不能享受這種富足,卻在依舊穿粗麻布衣嗎?
那麽,這種富足的意義何在。
“看看東市報!”高句麗使節又說了一句。
東市報是個小報,每天的發行量不過兩千份,隻是最近些曰子增加了些,達到了三千多份。
“好狠的筆客呀!”淵蓋蘇文隻看了幾句,臉色就變了。
“狠嗎?他說的有錯嗎?而且有些話也不是他說的,而是那個蠢貨說的。”
“我大高句麗窮。窮到連王女都穿不起絲綢,自然也不會允許百姓穿好衣服,否則王室必須丢臉。這些話,真是比鋼刀還可怕呀!”
淵蓋蘇文縱然聰明,讀書多,可他還不知道什麽是輿論的威力。
高句麗使節歎了一口氣:“圓街商會報上說的更狠,我大高句麗的百姓不敢富,也不敢顯富,一但普通百姓富有了,當官的會眼紅,輕則打罵,重側陷害入獄抄家滅門,這才是東市之上,百濟使節打人的真像,因爲他眼紅了!”
“好一句因爲他眼紅了。”
淵蓋蘇文真的感覺到了一種恐懼,這一連串的事情連在一起,将原本的一件小事,變成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報,大事不好。大唐長安令向百濟使節團下了捕文,要求今天東市打人者堂上過審!”一位高句麗的文官急急的跑了進來。
高名麗使節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一環扣一環,這是要給那女子出氣呀!”
“爲什麽?”淵蓋蘇文不解。
坐在一旁的乙支文德從開始就沒有說話,這個時候卻是緩緩的擡起頭來:“唐人在立威。除了這個,還能爲什麽?”
剛才進來的文官施了一禮,在高句麗使節的允許之下,開口說道:“在大約一個半月前,長安城望景樓也有一次打架,兩桌喝醉的客人打了起來。其中一桌是契丹使館的人,那件事情也在長安令那裏過了堂。”
“結果如何?”淵蓋蘇文等三人,同時開口。
“結果是堂上雙方合解,唐人陪了三貫錢給酒樓,參加打架者清掃朱雀大街五天。契丹人陪了五貫錢,清掃使館區六條街道五天。”那小吏很清楚的講明了結果。
高句麗三位有身份的人,相互看看,誰都沒有說話。
這個感覺是各打五十大闆的作法,可又感覺其中另有一翻意思,卻想不明白。
“哈哈,今天是個好曰子。昨曰把東市的事情說清,今天過了堂,這事情就算了解。這大唐的官還真不怕麻煩,這麽點小事還要過堂。不過,今天過堂,一定要追究那賤婦僭越之罪,絕對不能輕易放過了她!”
高句麗使節當真是無語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