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探望這是何等的殊榮,金蔓青慌亂到不知道應該使用那一種禮節,尴尬之間卻是被衡陽長公主伸手一扶,輕聲說道:“打在你的臉上,就是打在我五皇兄的臉上,我五皇兄發怒可比二皇兄可怕多了。”
“公主!”元春在旁邊小聲提醒着。
至少元春認爲衡陽長公主這些話并不是合适。
衡陽長公主那裏懂什麽政治,聽到元春的提醒,卻還沒有意識到。好在阿史那杜爾明白,急忙接口說道:“公主先進屋再說,院中說話是咱們失禮。秦王殿下在意的是大唐的威嚴,絕對不是個人的面子!”
衡陽長公主這才回過神來,急忙稱是。
入屋内坐定,唯一站着的阿史那杜爾對金蔓青說道:“某是突厥了,父親是突厥處羅可汗。可又當如何,颉利待我如豬狗,身在大唐才知道什麽是人的尊嚴。某頂撞過秦王殿下,秦王殿下因爲生氣。将手中的杯子都砸掉了。”
聽阿史那杜爾這麽一說,金蔓青感覺到一絲害怕。
阿史那杜爾卻在此時笑了:“秦王殿下的仁厚如草原上的太陽,讓某感覺溫暖。”
“五皇兄告訴我,大唐有等級,士、庶、民、役、奴。這樣的等階代表着的身份,代表着一種尊重,越是身份高的對大唐所付出就會越多,大唐邊疆有戰事,士族子弟不出戰,将沒有資格再作士族。”衡陽長公主也接着說道。
金蔓青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在大唐,長孫仆射曾經在東市一酒樓門前,遇到一個平民老翁。長孫仆射退三步,讓平民老翁先行。長孫仆射是我皇嫂的親哥哥,大唐國舅!”衡陽長公主也跟着在說。
國舅,仆射,長孫氏。
金蔓青再不懂,也知道這是一個身份極尊貴的人物,竟然在市集給平民讓路。
大唐的等階好奇怪。
“某也是少數民族,某也是大唐人。如果你有什麽需要,盡管來找雷騎将軍府找我。如果百濟使節再敢對你無禮,無論什麽原因,我會護着你!”阿史那杜爾說的誠肯,或許因爲他們都是來自外族吧。
衡陽在阿史那杜爾的手上拍了拍,表示支持。
她能夠理解阿史那杜爾的心情,初到大唐之時,他會感覺到孤單,希望有一個依靠。
現在想來金蔓青也會如此。
長安城因爲金蔓青的事情,權貴圈子裏已經是沸沸揚揚了。
而秦王莊,卻是極爲安靜,應該幹什麽就幹什麽,每個人都有着屬于自己的職司,忙碌之中也沒有多少閑功夫去聊些不相關的事情。
李元興吃着早餐,一邊聽着李麗苑和她的兩個侍女念着最近幾天莊子裏的各種報告。每當念着又開了多少荒,又有那條渠修好,多了幾百畝水田之是,李麗苑的語調就提高好幾度,她會爲這種事情而高興。
陸毛鋒站在餐廳門内,雙手交叉自然下垂着。
“神棍,長安的事情如何?”
“殿下,那劉院長說,事情分爲不知無罪,知有罪兩種。似乎劉院長正在想對策,但他說了,無論如何,這個賠禮與出些錢補償是少不了,無非就是重與輕罷了,想來那位使節無論如何也不會低頭才對。”
陸毛鋒不緊不慢的說着,原本他準備等李元興吃過早餐再彙報的。
崔瑩瑩等女卻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問過之後,李元興讓陸毛鋒把情況講給了幾位王妃聽着。
“怎麽有這麽混帳的人,竟然出一個弱女子,如果不是有人護着他還想再多打幾下嗎?”崔瑩瑩發怒了,她僅僅是讨厭這種打女子的惡行。
武曌一言不發的吃完自己那份早餐,聽着幾個秦王妃在指責那百濟使節。武曌卻是走到桌旁寫了一個紙條,然後放在李元興面前。
李元興看過之後,無奈的笑了。
“神棍,安排人把這條子給張士貴。這是明月讓他去耀州順便帶給盧府君的。”
聽說是給耀州帶信,幾位秦王妃也沒有在意。
李麗苑卻是問道:“明月公主,那百濟使節打的是耀州的管工。”
“少火上澆油了,本王才勸過明月安份一些。此事,本王會處理。吃過早餐都去農莊,今天寒瓜初采,皇宮的用度已經由秦王莊負責了,這些東西也要給皇宮送一份,然後也給各家都送一些回去。”
李元興笑着指責了一句。
李元興更是清楚的知道,你們不要火上澆油,武曌就已經想殺人了,你們再起哄怕是真的會出一些古怪的事情來,到時候就不好收場了。
聽到水果,幾位春王妃都是非常的興奮。
“殿下,殿下,楊梅也要成熟了,要不要泡一些梅子酒。還有,今年的葡萄似乎收成不錯,還有那個叫草莓的果子,是不是也給耀州送一些過去!”
“耀州種的比長安還多,多數都是準備作成蜜餞的。”武曌回應了一句:“怕是這會長英王妃她們已經泡在水果堆裏了,連飯都不吃了。”
盧秋雨聽到這話,跳了起來,伸手往外一走:“姐妹們,立即出發去農莊。”
“瑩瑩留一下!”李元興叫住了崔瑩瑩:“送水果,你要親自去一次皇宮。這是頭一次送,皇宮用度你心中有數,但水果這種用度之外的物品,你要和皇嫂有個商量。”
聽到是正事,其餘幾位王妃也不等崔瑩瑩了,都跑着出去了。
武曌也去小書房作一些準備,她這兩天會爲異邦的學生所讀的課程作最後的決斷。
餐廳裏沒有其他人之時,李元興揮手示意崔瑩瑩靠近自己,然後小聲說道:“你去一次長安,在報館之中找一個機靈點的人,按本王教的,你默默記下!”
崔瑩瑩原本以爲說皇宮之事,可一聽報館,卻是來了很大的興趣。
當崔瑩瑩聽到李元興所教的,采訪百濟使節所用的繞話之後,驚的捂住了嘴巴:“殿下,這是詐術!”
“沒有錯,報紙就是這麽一個可怕的東西。在本王手中,報紙比刀更可怕!”李元興非但沒有感覺有什麽不好意思,反而引以爲傲。
崔瑩瑩甜甜一笑:“殿下沒說全,任何物件在殿下手中都會變的可怕。或者變的可愛些。殿下才是最高明的!”
“這件事情你可以給你叔父說,本王相信他會知道這可怕之處,也會看好這把刀!”李元興說的嚴肅,崔瑩瑩隻是呆呆的點了點頭,默默的記下了李元興教給她的話,又小聲的重複了一遍,确實沒有記錯,也沒有理解錯之後,才起身。
“不要用筆記,這些東西不要留下文字。”李元興又吩咐了一句。
崔瑩瑩去長安了,帶着一些新鮮的水果去了長安城。
皇宮之中,長孫皇後特别招待崔瑩瑩共進午餐。
午餐後崔瑩瑩才正式開始提及正式。
長孫皇後聽完,深思片刻說道:“兩種計算方式,都各有優劣。以銀錢來計算,每月銀錢有一個固定的用度,這樣可以回避浪費。但是也卻有不足之處,如果皇宮人口增加,或者是貨物價值改變,要麽是浪費了,要麽就無法保證皇宮用度!”
“皇嫂說的正是這個道理,所以秦王殿下說需要拿出一個更加合理的方案,在保證了皇宮用度的前提下,減少浪費。”
“秦王莊是如何管理的?”長孫皇後追問了一句。
崔瑩瑩其實已經考慮好方案,但讓皇宮依秦王莊的方式管理,卻等于在指責皇宮的管理并不好,所以沒有主動開口。
長孫皇後既然問起,崔瑩瑩就如實回答。
“必須的生活物資,以物管,在數量上有一個詳細的定額。必須之外的,就是額外的享受,用銀錢來計算。比如麗苑王妃特别喜歡漂亮的衣服,她花在衣服上的就多些。臣妾喜歡飾品,在飾品上用度就多些,衣服卻是遠沒有麗苑王妃的多!”
“這個方式卻也不錯。”
“隻是,依然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什麽是必須品,什麽是非必須品。每個月,甚至每旬莊裏都會爲此事在讨論,外院的管事本月就認爲,寒瓜應該是需要必須品,至少每戶應該有分配一個固定的重量才是。”
聽了崔瑩瑩這麽說,長孫皇後純是好奇:“以工匠坊而論,他們是怎麽分的。”
“每等工匠加一斤,五等之上加兩斤,三等之上加五斤。好在工匠大半都去了耀州,否則真的分配不過來,今年寒瓜隻有大瓜二千畝,小瓜八百畝。大瓜畝産七千斤,小瓜隻有四千斤。”
幾百萬斤不夠分嗎?
長孫皇後心說,你秦王莊出産,一畝就是幾千斤呀。
以往在大唐什麽時候聽說過什麽東西畝産好幾千斤的。
“今年,殿下讓用麥芽糖的渣料,還有豆子榨油之後的渣料上肥,卻是産量高了許多,也更甜了,其中還有些許技術,農莊的管理懂。臣妾沒有精修農科,隻是略之一二罷了,皇後宮中的小寒瓜,都是精心挑選的,已經交待管理的太監小心存放,這一千斤足夠本月食用了。”
一千斤。
長孫皇後聽到這個數字真的吃了一驚,這遠比原先皇宮的用度高了許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