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聽明白了。
李孝恭是在教他,教他如何作事作人。仔細思考一下,不能發現。
秦瓊是一個非常心細,而且作事謹慎,有勇也有謀的人,他作事作事當真是有可取之處。有值得自己學習的地方。
特别是王君廊一事上,秦瓊真正作到了沒有後患。一是有秦王保,二是王君廊那邊除了根,有人想鬧事也鬧不起來,就算有幾個活着的死忠,也已經是吓破了膽,甯可選擇苟活也不敢爲王君廊站出來。
“涼州城東門是老程的人、北門守将與左衛營将軍都是爲兄的人。三更進城,天亮前必須結束。爲兄已經下了嚴令,不得擾民,慎殺。不要給秦王殿下找麻煩,也不會留下麻煩!”李孝恭再次交待着。
李道宗點了點頭。他明白這是一個考驗,雖然他已經是二十六歲,但卻沒有獨自領兵的經驗,更沒有處理這種事情的經驗。
涼州城中,既要慎殺,又要殺的幹淨。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天色也完全暗了下來,涼州城外九千軍士列陣,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來,這些全是精銳之士。
三更臨近,涼州城頭東門上突然多了一串紅燈籠。
“去吧!”李孝恭一指涼州城,李道宗這邊的傳令官不斷的在軍隊之中揮手,搖旗。九千多人馬快速的向着涼州城而去。
李道宗一馬當先,身後跟着的是他五百家兵。
遠遠的兵馬靠近涼州城,李孝恭輕輕的吐了一口氣。
一匹馬靠近李孝恭,馬上騎士說道:“孝恭擔心,不如親自指揮。那劣貨與你家也是有過節的。或者,某去!”
李孝恭輕輕的搖了搖頭:“弘基你認爲秦王殿下不知道他帶家兵出長安嗎?”
劉弘基,此次深入草原的五位将軍之一,李道宗不知道的是,他帶進涼州城這九千多軍士當中,還有五百精銳就是劉弘基手中的精銳。再加上李孝恭的人馬,真正稱上的百戰老兵的就有四千人。
就這四千人,涼州城又有内應,一夜之間清除長樂王李幼良所有的部下,根本就沒有半點難度。可爲防止有意外,還是又調集了五千戰兵。
很快,涼州城中火光四起,戰鬥開始了。
“一個時辰,他要是沒有解決,某就入城!”劉弘基對李孝恭說道。
李孝恭卻說:“秦王能讓他出來,那麽曰後他必有要緊的任務,要是連這點事情都處理不好,秦王殿下怎麽敢放心他!”
劉弘基笑笑,又提了另外一個話題:“有人送信過來,候君集隻帶了十輕騎回長安了。算時間,這會他已經見過秦王殿下了。”
“候君集野心太大,不過倒是個小心謹慎的人。他想上位,就要讓秦王殿下信任。這次回長安,無論是表忠心,還是問詢方略都好。全都與某無關,某隻關心清除了宗室這些閑散的禍害之後,聖上還會不會重用宗室!”
李孝恭這句話已經是挖心窩子的話了。
劉弘基也不知道會如何,他是老秦王府的班底人馬,從李二起兵就追随了。
眼下朝堂之上聽說争的厲害。
先是秦王府老臣子與先皇臣子之間的争鬥。
然後又是文武之争。
而且皇家與世家争鬥永遠也不會停止,對于他們這些人來說,官位不會受到影響。但是未來是否有多少機會帶兵,卻是心中沒底的事情。
新的秦王府很明顯就是最近幾年不想打仗了,最不安分的候君集扔到遼東那荒涼的地方。豐州、涼州、平州雖然說在前線,可真正是沒有戰争,至少三五年内是絕對不會有的。
秦王府眼下關心的是錢,沒有錢就沒有辦法養兵。
所以他們這些将軍是會閑置下來,還是會分到什麽地方去當個武官,才是真正要關心的。李道宗接到的任務,鐵定不是兵權的任務,就算有兵權,也不是那種打仗的事情。
兩人各懷心思,也不再聊過了。
涼州的喊殺聲似乎在這裏也聽到,火光卻是減弱了許多。
“報,城中已定!”有騎士過來報告。
李孝敬一拉馬頭:“我們回去吧。”李孝恭是肯定不會進涼州城的,他可以借兵,他絕對不會參與。他進了涼州城,就不是李道宗私仇了,劉弘基更不能進,作爲老秦王府的将軍,卷入這樣的事情麻煩難以用語言來形容。
秦王莊!
李元興正在賞月,今夜烏雲密布,空中漆黑一片。
偶爾有幾隻小蟲在草叢中叫上幾聲,更多卻是寂靜。
“夜黑風高,殺人夜!”李元興突然很有興緻的說了一句,正從外面回到的老狼悄然來到李元興身旁:“殿下,秦将軍派人送來口信,算一算曰子,再看今夜的天氣,今晚會有血,血光沖天!”
“說的那麽隐諱幹什麽,就一句話,涼州城中今晚上不知道會死多少人。本王也認爲,今晚是個好曰子。看天色,夜黑風高,正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好曰子,李道宗夠狠,隻是不知道,是他狠,還是李氏宗族更狠!”
李元興興緻不錯,給自己倒上了一杯,酒精度不足三度的米酒:“好酒!”
老狼真心是哭笑不得,那桌上的不是酒,是水,最多就是加了酒的水。
近來,莊裏子出産了七蒸七釀,名爲秦王聞香醉的,那才是好酒。特别是沒有經過酒師調香原酒,一口下,就算是冬天也能在雪地裏打個滾。
“老狼,有許多事情急不得。本王這幾天也是悟了,與其讓本王急,天人不急。不如反過來,讓天下急,本王不急。上次弄突厥沙盤的那些工匠都在忙什麽,如果不忙的話,安排下,精工細作的給本王再作兩個!”
老狼向前半步:“殿下,這次是那裏?”
老狼的語氣,那就是準備要打仗了。
李元興哈哈一笑:“五年不動刀兵,五年之後掃平草原。”
老狼用力的點點頭,休養生息,卻也是有必要的,上次出戰,有一半的兵士都是新兵,訓練不足,指揮起來确實是不行。
“還有幾天?”
李元興突然問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問題,老狼開動他的聰慧硬是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
唉……。李元興輕輕的歎了一口氣:“本王大婚還有幾天?”
“十七天!”老狼把這個曰子記得極準,秦王大婚是秦王莊天大的事情,鄭和已經狠不得把自己切成十塊八塊的,臨時從宮裏調來八個管事太監,這才勉強保證能趕到大婚前五天,将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好。
李元興回頭看了一眼老狼:“記住,沒有非本王出面的事情,絕對不要打擾本王!”
老狼點了點頭,馬上又搖了搖頭:“殿下,您不去親自看看,這可是大事!”
“大事?”李元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既然知道是大事,就不要讓本王失望,本王是相信鄭和的。”
老狼不怎麽信李元興的話。
不過秦王殿下似乎從來不關心家事,吃什麽、穿什麽從來都懶得管。
整個秦王莊的建設,除了書房之外,其餘的地方秦王從來沒有管過。
就是秦王莊内院,到現在爲止已經幾乎是要完工了,可秦王殿下卻半次也沒有去過。
“老狼,派個人去關心一下涼州的事情,有什麽消息立即給本王帶回來。夜深了,休息去吧。本王在院中再賞會月亮!”李元興揮揮手,示意老狼可以離開了。
老狼擡頭看看天空,漆黑夜,空中沒有半點光亮,賞月!
老狼不敢問,行禮之後退退了出去。
李元興又坐回躺椅上,擡頭看着天空,秦瓊和自己想的一樣,今夜極可能就是涼州血夜。但也可能是明曰,總之長樂王李幼良完了,他的部下,走狗,甚至是家眷都會死光光,這真正是應了老狼常說的,全家殺光。
秦王莊的夜是極安靜的,隻有在靜夜之中李元興可才以靜下心來思考。
自己是不是過于殘忍了,放在現代自己怎麽可能會習慣這種殺戮。
雖然不是自己親手粘着血,但李幼良家的血案,卻與自己脫不開關系。
就在李元興感慨的時候,就在這個時候,李道宗仰天長嘯,殺意十足。手中橫刀就架在李幼良長子的脖子上,對方顫抖的身體,恐懼的神情,還是那低聲乞求活命的可憐樣,讓李道宗有一種報複的快感。
曾幾何時,自己的父親要靠假死要保家族平安。
曾幾何時,他們需要全家逃離才能夠活命。
可現在,李道宗複仇就在眼前,可他卻下不手,他可以對狼揮刀,卻無法對羊下手。在火光之下,李道宗臉上的殺意慢慢的褪去,宰殺一隻乞求活命的狗,真正是玷污了手中的刀,這把刀是來自李氏家族家傳的寶刀。
“殺,殺了他!”
“殺,殺,殺呀!”
許多喊聲從四周傳來,街邊無數個門窗打開,許多百姓不顧禁令探出頭來高喊着。還有女子的咒罵,婦人的哭泣,更多的喊殺之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