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伽羅王期待的就是能夠坐在長安城的大劇場的貴賓席上,參加大唐的新年慶典。當然,是作爲一個大唐的公爵,這個身份,代表着家族的永遠繁榮,自從北錫蘭被幾天之内掃平,他名義是南錫蘭公。
事實上,僧伽羅王卻控制着整個錫蘭。
李元興想要什麽?
李祐準備的禮物堆成了一座小山,這是他作爲侄子,也是一位封王打算送給大唐秦王李元興的。
李元興隻是随便的看了看,然後将一串手珠套在手上。
“其餘的你留下吧。”李元興很淡然的拒絕了這些禮物。
“祐不懂,難道是祐的禮物五皇叔看不上眼,或者是祐的誠意不夠。”李祐心中多少有些緊張。
李元興示意李祐坐在自己的身旁:“五皇叔問你,你說一個乞丐最期待的是什麽?”
“飽飯!”李祐幾乎不用思考就作出了回答。
李元興笑了:“沒有錯,一個農戶在意的是田裏會有一個好收成。一個士子在意的,卻是科舉得中。而到了你父皇這個層面,你父皇想過萬世基業,想過萬古留名,甚至還想過長死不老。當然,這些話你可不敢在外面亂講的。”
李祐隻是擦汗。
别說是亂講了,就是聽着就感覺很怕人。
不過,李祐倒也是明白了一點,人在不同層面上,心中的追求也是不同的。
李元興指了指自己:“就象五皇叔我來說,剛來大唐的時候,我年輕,也沖動。當時最在意的時候,就是不想讓突厥來打我們大唐。後來,士兵們打仗,死人,又過着窮困的曰子,五皇叔最想就是讓他們過得好一些,受人尊重。”
李祐很認真的點了點頭,這些也有人給他分析過。
“再往後,嚴格意義上講。五皇叔我從來都不是忠于大唐的,這一點你父皇也知道。但你父皇卻信任我。”
李祐再一次被吓到了,天下第一王說上自己不忠,還有什麽比這個更可怕的。
“我忠于的是我們華夏,最初讨七位王妃,五皇叔就知道這是一個坑。但卻沒有猶豫的跳進去了,現在五皇叔問你,你認爲五皇叔有沒有能力消滅世家門閥。”
“有!”李祐給出了一個非常肯定的答複。
“世家是什麽?其實沒有必要去消滅,消滅就是胡鬧。對于皇族來說,世家是敵人。但對于華夏來說,世家與皇族沒有區别,原本五皇叔的想法就是,征服世界,讓華夏文明傳播到天下每一個角落去,那怕将來華夏内戰,天下依然是華夏人的。你懂這個道理嗎?”
李祐站了起來:“父皇曾經也講過,縱然會有唐之春秋,也會在百年之後。”
“沒錯!”李元興很認真的點了點頭。
然後李元興又說道:“記得五皇叔對僧伽羅王講過的話嗎?”
“祐記得,但不理解。”
“五皇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一句話,想幹什麽就去幹什麽。作自己最想作的事情,别等你老了之後,心懷遺憾。我們華夏講的道,就是自然,一切随心。善惡之說在五皇叔自己看來,不傷害别人就是善,行爲傷及他人了就是惡。”
李元興用自己的方法給李祐講着課。
可能這也是最後一次給這些王子們講課了。
“那五皇叔現在想要什麽?”李祐很好奇的問道。
李元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五皇叔其實也差一點走到邪路上,被你父皇一句話點醒了。你父皇說過,任何一個文明都有其存在的價值。大唐的理念是包容,而不是吞沒。僧伽羅王有他自己心中的道,我們也沒有必要強求他必須去學大唐的道教。”
李祐這一次倒是有機會說話了。
“五皇叔,舅舅與僧伽羅王論過道。雖然我們信的道祖,他信的是梵,就如同我們所說的,不在三界,不在五行中。沒有本體,沒有形态。我還不是十分理解,但卻懂得,他和我一樣,相信天人合一,萬物自然。”
“是呀,任何一種思想都是好的,隻是有些人爲了利益而利用,作了一些惡事。”
“那五皇叔現在想要什麽?”李祐再一次問了剛才李元興沒有回答的問題。
“五皇叔現在想的,就是看着你的那些弟弟妹妹們長大**。可惜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這一天,所以有一個心結,五皇叔必須了解了。同時也最後爲大唐作一些事情,也教大唐的權貴,另一種戰争的方式。”
剛剛坐下的李祐再一次站了起來:“五皇叔有何吩咐,祐一定會力以赴。不僅僅是祐,相信海外各封王也會全力支持。”
“其實是小事,這幾天,你安排幾個書吏。五皇叔留下貨币戰争理論之後,不要藏私,分給其他人。将來你或許會和你的哥哥、叔叔、弟弟、甚至是侄子爲利益而發動戰争,可戰争歸戰争,不可忘記仁義!”
李元興看到旁邊有人在記錄,也沒有當回事,繼續說道:“五皇叔現在最想的回去,可似乎也回不去了。眼下你岚月嬸嬸迷失在三千大世界之中,五皇叔無論如何也要把她找回來,可其他人呢?”
李元興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李祐知道,李元興所說的其他人自然是指七位王妃,還是自己那些堂弟們。
李祐沒有那那麽多,當下就說道:“五皇叔可以去找呀,找到李安的娘親之後。可以再回來,記得五皇叔說過,大唐的秦王不需要袍服,不需要頭冠也依然是秦王。五皇叔對争戰天下的事情沒興趣,也可以在大唐作一個悠閑的五皇叔。”
李元興笑笑,他沒有解釋,李岚姗這次怕不好找。
萬一回上時間差,真怕這一去就是幾百年。
李祐卻又說道:“祐知道,五皇叔喜歡風景秀美之地。這天下間任何一地,隻要五皇叔喜歡,就是秦王莊所在。就算是一年換一個地方,也沒有問題。天下間,任何人敢對五皇叔不敬,天下諸王必聯兵讨之!”
李祐才十二三歲,這些話有些孩子氣,可卻讓人聽着心暖。
李元興對李祐說的話,沒有作任何的回避。
在李祐這房間裏伺候的,自然也有陰家的人。
當晚,陰弘智拿到的,就是書面寫成李元興與李祐的對話記錄,因爲李元興沒有發出過禁言令,所以秦王說話有人記錄都是正常的,就如同李二每一句話都會記錄在案一樣。
陰弘智不是一個人,在這裏的還有其他的權貴,都是從各處急急趕到的。也有示先來到這裏的各世家代表,甚至還有長孫家的人。
“秦王之志,志在永恒!”
“弘智公,你一介凡子,妄論!”有崔家的老者怒斥。
另一位老者也說道:“我盧家,是沒有安好心。想借助秦王府之力興盛家族,原本以爲秦王心慈,嫁女入秦王府。次年,我盧家便有自知,不是秦王不争,而是不屑去争。聖上自然也是知道,秦王之心不是大唐,而是華夏。可依然無比信任。”
王家的代表也跟着發言:“聖上的信任,現在看來。是聖上早就知道,秦王之心不在俗世,不争俗利。更不會對大唐皇族不利,誰敢說,我們世家征戰海外,裂土封王,就是對大唐,對李氏皇族不忠,忠亦分大忠與小忠。”
“唉……”突然有人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歎氣之人的臉上,那歎氣的,卻是李氏皇族的一位,算起來還是太上皇李淵的堂叔。
“就怕往後,出一個無能又小氣的……”
這話,自然就不敢再說下去了,不過衆人卻是明白,是昏君。
這樣的人,隻盯着自己碗裏的那點小利益,卻沒有放眼天下的目光。
“好在當今聖上是曠世名君。”
衆人一片認同之聲。
“就拿眼下來說,如果大唐内鬥,縱然權利集中皇族手中。可用不了一兩百年,皇族本身也就成爲一個又一個的新世家,可那個時候,看這大食國,他們野心勃勃,怕是小狼也變成巨虎了,大唐要打也要自傷其身。”
衆人又是一片認同之聲。
正在衆人讨論着,有小吏進來:“報,秦王殿下明天小宴,隻宴請了僧伽羅王以及當地幾位名商,再無宴請其他人,也并沒有讓這裏的所有權貴赴宴。”
“下去吧。”陰弘智輕輕的揮了揮手。
有人說道:“秦王宴請誰,都是沒有錯的。老夫大膽猜測,這尋找岚月公主之路,必定兇險無比,秦王殿下也沒有把握是否可以安然歸來,三千大世界呀。”
那位皇族的老者也說道:“孫老神仙回歸,某見過一面。聽聞他們所去之世界,精鋼巨鳥,可坐數百人的機械之物。一個時辰就從海南到了長安,裝貨數百萬噸的巨艦更是我等想都不敢想的。”
兇險呀!
許多人齊聲歎了一口氣,更多的卻是感慨。
争,争了這好多年了。卻突然發現,别人根本就沒有在争,隻是控制着不要世家亂的腳步,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反倒是在保護世家。
秦王殿下,追究的,如果要說,怕就是天道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