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們注意到這些穿着大唐軍服的女子在不斷的注意到船舷之時,許多百姓也去查看着。
原本以爲是船破了,船裏在漏水。
可真正懂船的人,無論是大船還是小船,至少在道理上是一樣的。看着那船身上明顯的有留下刻度,特别是刺目的紅色部分已經降到水線之下的時候,他們懂。
這船的吃水已經到極限了。
當一個老者步履蹒跚的移動着船邊,吃力的往船舷上爬着的時候,許多老人都動了,都開始自己下船,往木排上轉移。
“不用下船,這船撐得住!”蘇珊瑚大喊着。
其中一個老人笑了:“女娃娃,你是大唐的軍校沒錯,這船上你官最大沒錯。老頭子十二歲就下水捕魚,别看這船大,老頭子也懂船。這會風雨小些,要是有大雨,風再大些怕是這船就撐不住了。”
“能,能撐住!”蘇珊瑚也完全是嘴硬了。
海軍條例上嚴格的規定,水線就是死标準,絕對不能超過水線。因爲李元興的船還沒有往遠海去的,眼下隻有南洋水線、東海的夏天與冬天海水,還有淡水水線四個标準。
現在已經是超标了。
對于五百噸載重的船來說,超過三寸當真已經非常危險了。
蘇珊瑚勸也沒有用,還是有幾十個老人下了船。可幾十個老人能有多重,這船上已經擠了上千人,再加上纜繩的拉力,木排可是比船低太多了,五百噸載重的船,幾十個老人的重量對于減輕水線壓力根本不起作用。
天又黑了,百姓們的心中也多了幾分緊張。
“開燈吧,我想應該會有人來找我們!”二副對蘇珊瑚說道。
“連續電報,我們……”蘇珊瑚咬了咬牙,大聲說道:“求救!”
求救,還會有船來嗎?許多百姓都不知道誰能夠回答這個問題,可蘇珊瑚卻是信心十足,她相信大唐海軍,無所不能!
求救,怎麽可能不管用,這不是呼喊,這是可以傳遞八百裏的電報。
第一批救援船隊已經散開了,有許多都在更上遊的位置,蘇珊瑚正是這一批的船隻。
第二批,原先停在華亭港,大唐最初的第一巨艦,三千噸載重大唐太上皇親筆提字的“天德号”正帶着四十條大大小小的艦隊逆流而上。
“報,收到求救信号。丹東海軍屬下,濟州暴風号被困,求助百姓四千多人,船已經低于吃水線五寸。現在洞庭洞中,具體位置無法确定。”
“傳令,白鲨号爲旗艦,本艦離隊赴洞庭湖!”船長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即下令。
他很清楚,能一次姓裝下四千人的,就隻有他這條船了,其餘的船依然要分散救人的,所以派出八條五百噸海船會影響到去上遊救人。白鲨号雖然是一千八噸戰艦,可就因爲是戰艦,船上太多的空間是戰艦的配置。
救人,運貨都可以。
可戰艦的要緊部位那怕是救人,也不允許人随便靠近的,有太多大唐的機密了。
洞庭洞上,隻有等待,沒有絕望。
因爲那位女船長說了,華亭海軍屬下天德号會過來,沒有多餘的解釋。
一道光柱射向天空,在黑暗的雨夜之中标注出暴風的位置。
一條大船,載重三千噸的超級大船。長度五十八丈七、寬度十二丈、全船高度達到了十二丈,水面之上也有七丈高。船高最低處,就是前甲闆,也有接近九丈的高度。
逆流入長江,爲了護着後面的船天德号隻開了半速。
天德号是大唐唯一的一條,擁有十六台蒸汽機的超級大船。這樣的設計已經過時,新的船縱然有超過天德号的載重,也不會有十六台蒸汽機了,因爲蒸汽機的功率也在提高,設計方案也在進步着。
十七節的速度,乘風破浪而來。
一聲長長的汽笛聲響聲,船依然還看不到影,可聲音卻在黑夜之中傳了過來。
“鳴笛!”暴風号的汽笛也在黑夜之中響聲。
天德号減速,緩緩的靠了過來,在距離還有三裏遠的時候,天德号打開了船上的射燈,這條船太多,甚至可以說是多餘的蒸汽機了,可以全船供電。幾盞燈,還影響不了整條船的總動力。
蘇珊瑚大步走向船頭,向着天德号行了一個大唐的軍禮。
天德号上,站在船長室中的天德号船長也回應了一個軍禮,不在乎對方是否可以看到,在意的卻是自己這份心意。
縱然是洞庭洞上和船打了一輩子交道的老船工,也想像不到世間竟然有這麽大的巨艦。
兩位船長都沒有離船,這是大唐海軍的規矩,除了船靠港,否則正船長絕對不離船。在海上,船在人在,船亡人亡。兩船的大小有巨大的差别,都是在站甲闆上,天德号船長大聲的喊着:“你的船,怎麽樣。”
“我隻有兩箱煤了,而且船上的食物幾乎全部消耗光。船身有輕微的損傷,但不影響行船。我已經申請回港,給我的指示是,直接回華亭。”
天德号船長點了點頭,這裏幾乎有四千人,一條五百噸位的船上能帶的糧食,煤都是有限的。四千人吃了兩三天,能留有兩箱煤也不容易了。
一隻大木箱先從天德号上送下來,沒有說什麽,隻是讓先搬到船長室。
然後才是煤、幹淨的水、足夠這一船人吃三天的糧食。
解開所有的木筏,暴風号掉轉船頭帶着四百多老弱先一步回華亭去了。天德号不是戰艦,當時在設計的時候,就是按後世豪華遊輪設計的。原本就是給皇家用的,可李淵出了一次海,就再沒有坐過,其餘的皇家子弟滿腦子都是海外封地。
可誰也不敢開着這條船去封地。
就算有膽量産開,也有有那個資格用。
李二有自己的專用飛舟,那東西比船快多了,而且也穩當。
原本武曌打算将這條船改造成一條遊艇,豪華的遊艇。可計劃還沒有來得及實施,這場大雨就來了,正好把拆掉了豪華卧室,還有會客廳的天德号用于救災了。
四千人上船,隻是順着梯子排着隊爬上船。船上再分配住的地方,船長則在自己的船長室裏聯系着各州,看把這些人先安置在那裏。
到現在爲止,還沒有一處真正可以算得上安心的災民安置點。
雨依然在下着,根本就不知道,那裏有可能會被淹沒。幾個州計劃設置的安置點,都是山上,可海船卻根本沒有辦法靠近,如何轉運依然還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
小睡一會的李元興已經醒了。
面前的桌上足足堆着一尺厚的電報記錄,李元興沒有叫手下人去過度的整理,隻是按時間順序排起來就是了。自己看過的,再作整理也不晚。
沒有叫手下人去作,李元興就是怕漏掉了點什麽。
揉了揉眼睛,李元興将手上的那幾張放下,對櫃爺說道:“爺爺,有什麽想批評的嗎?”
“批評?”櫃爺反問了一句。
“比如,沒有系統姓,沒有足夠的組織能力。各方配合根本就隻能說勉強,而且後勤保障方面,僅僅隻有食物,卻不知道救災需要的更多。再接下來,這已經十多天了,還沒有一個真正可靠的,讓人放心的災民安置點。”
李元興的話櫃爺不認同。
“标準是人制定的,也是由人在執行。首先這件事情上,就沒有一個标準。這樣的大災之前的史料上也沒有過救災的記載。要知道之前的救災,分有三步。”
李元興明白櫃爺的意思,說白了就是,别拿現代的标準用在古代。
櫃爺繼續說道:“之前的救災,第一步以村爲單位活的拉出來,死的堆起來。第二步,官方富戶發些糧食,開個什麽粥棚之類的。第三步,皇家減免些賦稅。”
“那曆史記載之中,也有地震,洪水救災之類的?”
“那是給臉上貼金的,我已經問過地方官員,還有史吏了。他們知道的,肯定比你在書看得多。”
李元興還是有些失望的。
櫃爺坐在李元興的身旁,這才是真正的勸說。
“想一想你在洛陽的時候,有多少人不理解,就是你部下的兵也未必理解你。隻是按你的命令在行動,卻沒有自主意識,也沒有足夠的熱情與信念。”
“沒錯,就是這樣的,百姓還感覺到害怕。”
櫃爺又說道:“看看現在,至少百姓看到大唐的軍服,已經有一種安心的感覺。一口不可能吃個胖子,所以飯要一口一口的吃,相信不出三十年。大唐在面對天災的時候,就會有一套真正成熟的體系。”
“可能就是我太急了。”
“是太急了,依現在的水土保持與植被狀态,比以後好太多了。僅一個洞庭洞,雖然淹了幾萬人的村子,可卻讓長江水硬是沒有流出河道。再加上其他的幾個湖,特别是鄱陽湖,眼下淹的就隻有湖區的村子。”
“珍珠場都保住了,其餘的就更不會有大問題了。”
櫃爺拿着煙袋給自己點上一支,靠近李元興小聲說道:“後世,有許多河道都幹了,許多小湖都消失了,你想挖一條運河,把長江水引到杭州彎來,都是作夢的。更何況,後世不等水流到這邊,在前面就已經決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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