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的軍士,爲大唐征戰多年,普通的軍卒有誰收到過家書。
有時候兩三年都不知道家中是什麽情況。
甚至還有些人,打完仗回到家,家已經不在,留下的隻有殘垣斷壁。
一封家書,有些還是半大的孩子寫的扭七歪八的字,寫的都是家中的小事,秋收家裏打了幾擔糧食,家裏的母豬下了幾隻小豬,今年給免了多少稅。
就在這個軍中,其隻一位隊正的信不是随便裝在信封當中的,而是裝在木盒之中。
許多人看到這個木盒,都調笑他。
就是主将都過來:“唉呀我的娘呀,你這一個盒子怕是占了其他兄弟十幾封信的重量,是不是你那新媳婦給你悄悄帶的什麽好東西,這不行,要拿出念。”
“拿出來念!”有幾個好事的就把人給架住,當下就有書吏過來搶過盒子。
在打開盒子的瞬間,書吏的手發抖了,顫抖着将盒中的東西交給了主将,主将一看,也呆住了,所有人看到這個反應,也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架起來的人也給放下了。那隊正竟然忘記了過去搶盒子,隻是呆呆的看着主将。
一塊巴掌大小的玻璃闆,一圈鑲着精鋼,裏面卻是夾着一張照片。
這不是用高光照片紙打印出來的,隻是用李元興從現代帶來的,質量好一些的普通白紙彩色打印,一張a4紙打八張照片。
不是李元興小氣,而是再也不能回現代,在大唐這邊科技沒有發展起來之前,真正是用一張少一張,墨水都沒有辦法補充。
許多文件都不再是打印,而是靠人力去抄。
這照片小小的照片上一個穿綠衣,用大紅的包袱包着一個剛滿月的孩子。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看到自己的女人,出生一個月的兒子,那隊正哭的象個孩子。那用玻璃封裝的照片全軍傳看,每個人都象是捧着真正孩子一樣,小心翼翼的。
李元興給邊軍的将士帶的有什麽,上層的将軍們自然是知道的。
軍營之中的哭泣之聲,将軍們也是知道的。
“春秋時期,曾經有人故事。孫武帶兵出戰,親自爲士兵包傷口,甚至爲士兵吸膿。都說孫武愛兵如子,可有一個士兵的母親卻哭了。她說,将軍是對自己的兒子好,可将軍卻是在要兒子的姓命呀!”
櫃爺這個小故事卻是把許多将軍說愣住了。
李元興低下了頭,他沒有辦法反駁櫃爺的話。
櫃爺又說道:
“元興這也是在要大唐軍卒的命,他對軍卒好,這些軍卒将來就會用自己的一條姓命來回報,戰場之上,九損亦戰之強勇唐軍!”
賢皇在說秦王,就算有人想說話,這個時候也不方便開口。
就是李淵,那怕有無數的話要說,此時也要保持沉默。
“他們不是在爲我李元興拼命,将軍們上戰場,那個不是身先士卒。戰,是爲大唐而戰。戰,也是爲自己的小家而戰。”李元興開口反駁。櫃爺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元興,接下來要打的仗,不是保衛家園之戰,而是對外擴土之戰。對于高句麗人來講,我們大唐是入侵者,我們才是惡人。”
李元興沒辦法就這話反駁,将話差開:“古有秦一統六國,正義與邪惡曆史上也沒有絕對的。爺爺不能單方面下結論!”
“胡扯,老子從來沒有說過自己是好人,隻說過自己沒錯。老子的意思隻是,這些軍卒給大唐賣命,爲大唐擴土。無論是将軍,還是士兵。大唐要出得起這個買命錢,軍屬自然要比普通百姓高一階!”
櫃爺知道李元興當秦王的曰子不斷了,玩心眼,鬥嘴,政治,很高明了。
所以,不打算和李元興再争,而且有些話題,也不能當着衆将軍們的面講。
賢皇都自稱老子了,顯然就不會再争了,看來秦王占了上風。衆将軍也有話說了,反正,對軍卒們好些,真的要是有九損勇軍,區區一些錢糧賞賜誰會放在心中,隻要不斷的跟着秦王開戰,打下地盤銀子有的是。
李淵笑呵呵的把話接過去。
“五郎之仁厚,大唐天下誰人不知。皇叔與朕都是軍人,開疆擴土自然是好事。厚待軍士,此事皇叔說的極是!”李淵笑哈哈的打差着。
“我去睡覺,明天真正巡邊!”李元興說完,跑了。
李元興一走,衆将軍已經圍到了櫃爺身旁,那個故事有人聽過,也有人沒聽過。衆将軍圍過來之後,櫃爺講了一段軍心與士氣的關系。
以前的兵法之中,雖然也有關于軍心士氣之類的。
可卻沒有櫃爺這麽詳細分析,軍中如何提升一個團隊凝聚力,軍卒對大唐,對朝廷,對兵部,對自己上司等各層關系的不同想法,以及如何提高軍隊榮耀感之類的問題。
大唐的将軍,其實有一個重大的問題,就是将兵分離。就象老程來說,戰時,他是右武衛大将軍,帶領右武衛去參戰,可右武衛在武德年間的時候,就是府兵。戰争的時候才征招,那麽征招上來的士兵,并不認識低級軍官。
低級軍官呢,也是分配到各團的,不認識高級軍官。
如果連續打上兩年的仗,這還是認識。可隻是臨時拉起來的隊伍,老程真正感覺到可靠的,僅僅是那一點在長安的常備軍,其餘的,老程心裏也沒個底。
這也是當初在朔方之戰時,老程要身先士卒去拼殺的原因。
如果他不往前沖,不帶着自己的近衛,帶着最可靠的那批人向前沖,一但陣線不穩,就是全軍潰敗,可就是這樣,右武衛的戰損也高的吓人,他老程也差一點把命丢了。
櫃爺講的,将軍們聽不懂,卻有一種向往。
次曰,三艘飛舟帶着大量被用木闆壓實的棉花,還有殺好的殺肉返回長安。而李元興的杭州号則開始了巡邊之旅行,這才是真正的巡邊。
大唐邊疆數萬裏,除了邊疆重鎮之外,還分有上中下三鎮。再往下,亦再分爲上中下三等戍衛。最小的一個隻有三夥,就象是邊疆的哨所。
伊州西北方向三百裏,沙州以西三百裏,現今塔克拉馬幹大沙漠東北角,大唐絲綢之路必經之路之中,在一望無迹的沙海上有着一個連排的建築,外面用各種亂七八糟的東西建成了一個圍欄,有樹幹,有石頭,也有許多是骨頭。
被風沙摧殘到支離破碎,隻有布條的旗幟在風中抖動着。
僅僅爲了找到這一處被命令爲伊州七三号下戍的邊關哨所,飛舟在空中足足找了一刻鍾。一直到觀察眼眼睛都酸了,這才在茫茫沙海之中找到這大唐最西邊的戍衛所。
飛舟靠近的時候,隻見到屋頂上一團破布突然動了。
那是一個人,坐在屋頂上負責作崗哨的人,那人飛快的跳下屋頂,沖進屋内:“頭,有,有……”激動的已經沒辦法将話講出來。
五大三粗,臉上有一條刀疤的隊正咬着一根木棍罵着:“慌個球,這鬼地方最近兩個月隻有鬼,沒有人。有那艹心的功夫,去小心咱們的存貨别讓大風吹走就行了。”
其餘的軍士連頭都沒有擡,這裏很冷,多餘的活動都會體力消耗的極大。糧食就那麽多,再一次送補給怎麽也要到明年開春了,也就是未來三個月的時間裏,可能隻有貪财的商人會冒險趕路,其餘是不會有人來的。
就算是吐谷渾,或者是突厥也不會在這個季節出兵的。
“頭!”那人強拉着隊正,隊正無奈罵着:“跟你出去看看,要是球也沒有一個,你加哨一個時辰。”
門外,巨大的飛舟正在緩緩的降落,新式飛舟已經沒有什麽太大的噪音,或者說,飛舟的聲音還沒有這沙海的風聲更強烈。
上百丈的巨大怪物正在慢慢的落下,隊正看呆了。
飛舟的倉門就在空中的時候已經打開,隊正看着清楚,湛藍色的水紋铠甲,腰上挂着龍頭橫刀,頭戴飛翼龍盔,身上披着那雪白的披風上,用金線繡着一條金龍。
普天之下,能擁有這樣一身铠甲的,不說那金龍,湛藍色的水紋铠隻有一個人。
大唐秦王。
隊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沙海之中人是會看到幻覺的。
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用力的打了自己七八個耳光,隊正看到站在倉門前的秦王擡起手,行了一個大唐軍禮,那拳頭敲在铠甲上的聲音如同敲在心中。
“卑将,伊州七三戍從九品陪戎校尉!”
那隊正扯足了噪子,接下來的話他喊不出來了,感覺嗓子裏象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呆呆的看着大唐秦王向自己走來。
李元興輕輕在隊正肩膀上拍了兩下:“辛苦了。”
呼拉一下,屋裏的人全都沖了出來。
“整隊!”隊正扯着噪子高喊一聲。
三十人,戰兵十人,輔兵十人,一人不差。
要知道在古代,邊關哨所從來就沒有滿員的,最遠處的哨所很多都是空無一人的,就算是強押着人過去了,邊關哨所的人也會逃走。
如果不是李元興這兩年善待大唐軍士,他們的家小都吃得飽,穿着暖。怕是也一樣會逃的幹淨。
在飛舟上李元興已經下過決定,那怕這哨所隻有幾個人,或者是空無一人,也絕對不會責怪任何人,可當看到這裏三十人,一人不差的時候,李元興被深深的感動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