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第65章

山腰的溫度越來越低,天空陰沉厚重,開始有雪花簌簌下落。

林清岩在許诩跟前蹲下,削瘦蒼白的臉頰,笑意溫和。他伸手撣掉許诩頭頂的細雪,然後輕捏住她的下巴。

“小姑娘,張嘴。”

許诩緊咬牙關,執拗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一想到季白,想到孩子,心就生生的疼,疼得沒有邊際。

她無聲而徒勞的反抗令林清岩眸中有了笑意,剛要舉起藥瓶強灌,卻聽姚檬在身後笑出了聲:“哈……你不是說想要孩子、喜歡孩子嗎?變态就是變态,連孕婦都殺。我真慶幸自己沒有懷上,要是懷上了,孩子也會被你毒死……”說到最後,語氣也變得凄然。

林清岩放下藥瓶,轉頭看着她,聲音很靜很冷:“怎麽會一樣?我們如果有孩子,怎麽會變成這樣?”

姚檬心頭劇痛,深吸一口氣,盯着他說:“那你放了她,我求你放了她我們沒有孩子,就當是放了我和你的孩子。”

林清岩低垂下頭,靜靜不動,看起來竟像非常頹喪難過。

姚檬和許诩都看着他,兩人都是心如刀絞、淚水無聲,大氣也不敢出。

過了一會兒,林清岩擡頭,眼眶裏也有淚水,神色卻平靜。

“既然你喜歡這個孩子……殺了她,孩子就可以跟我們一起走啊。”

季白和大胡,沿着山嶺高速攀爬。

荊棘叢林被胡亂踐踏,茫茫雪地奪路狂奔。可是四野寂靜,大雪紛飛,掩蓋所有蹤迹,兩人一時竟無法确認,前方是否真的有希望。

卯足了勁翻上一塊光秃秃的岩石,大胡手機響了,快速接了,向季白彙報:“頭兒,援兵已經接近這裏,直升機也從市區起飛了”

季白點點頭。

大胡喘了口氣,忍不住問:“頭兒,爲什麽是第三個棄屍點?”

季白擡起頭,隻見漫天大雪迎頭飄落,山林岩壁如鬼怪猙獰矗立。

“完美。”他輕聲答了兩個字。

許诩說過,林清岩對前兩個死者投注了很多感情。第三起案件是譚良所爲,粗糙急躁,死者也平凡無奇。林清岩如何能忍受三起案子相提并論?

心理變态者有自己的偏執,他人之将死,一定會修補這個缺憾。

夜空陰森,雪落無聲。許诩全身已落滿雪花,宛如個白色的雕塑靜坐着,看着林清岩再次靠近。

他身後,姚檬失聲痛哭:“許诩……對不起對不起……”

林清岩的表情溫柔而平靜,将毒藥遞向許诩。

許诩露出個同樣蒼白溫和的笑容:“等一等,林清岩。氰化鉀喝下去,我會死得毫無痛苦,但是孩子會很痛苦很痛苦。你知道母體中毒,胎兒會有什麽症狀嗎?你可以問問姚檬,我們在警校學過,也碰到過類似案例,都很清楚。你确定那是你要的?”

林清岩看她一眼,靜靜轉頭,望着姚檬:“你說。”

其實警校根本沒學過這麽特殊的情況,兩人也沒碰過這樣的案例。但姚檬雖不明白許诩的用意,但神色未變,隻露出個譏諷的笑:“你在乎嗎?你在乎孩子的痛苦?那我告訴你,跟大人不同,毒素會慢慢浸入羊水,他會出現咽喉緊縮感,呼吸困難。他會抽搐、痙攣、嘔吐,循環衰竭、器官衰竭,最後窒息死亡……”

林清岩看着姚檬不說話。過了幾秒種,轉頭看着許诩,眼睛裏有笑意:“你讓姚檬說這個給我聽,是打了什麽主意?拖延時間?許诩,你讓我很爲難,這樣很不好。

你應該知道,就算我現在不殺你,也不可能放了你。這片森林很大,我們在深山裏,天寒地凍,等警方找到你,你也已經凍死餓死,成了一具屍體。而且這個過程,會很漫長,很痛苦。

但是現在怎麽辦?我們似乎沒有其他辦法了。你給自己找了這樣的死法,又是何必?”

許诩有些失神的搖頭:“不,這就是我要的。我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拖延也沒有意義。但是氰化鉀會讓我輕松,孩子痛苦。作爲母親,我願意選擇一種讓我痛苦煎熬,讓孩子輕松的死法。這樣,孩子隻會因爲我的衰竭,慢慢陷入沉睡,然後再也醒不來,他感覺不到任何痛苦,對我來說就夠了。你不也是這樣希望的嗎?”

林清岩靜默片刻,放下了藥瓶,柔聲答:“好。我先送姚檬走,再過來陪孩子。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

季白和大胡悄無聲息的步入樹林時,遠遠就看到前方空地上,鋪着塊雪白的毯子。季白的心狠狠一揪,竟不知該喜還是該憂。

兩人持槍蹑行靠近,隻見毯邊略有褶皺,旁邊雪地上腳印紛雜。盡管光線黯淡,季白還是一眼辨出其中最小的腳印,正是許诩留下的。

雪地萬籁俱寂,季白和大胡交換個眼色,沿着那腳印,左右包抄,朝林中疾行。剛跑了幾步,兩人同時嘎然止步因爲前方大樹後,傳來極低促輕微的呼吸聲,還有足跟摩擦積雪的聲音。

大胡還戒備遲疑着,季白已瞬間色變,一個箭步上前,沖到樹後

眼前一幕隻叫他心頭如有塊巨石狠狠落下,又驚又痛又喜粗壯嶙峋的樹幹上,許诩被綁得結結實實,嘴上也封着膠帶。看到他,那雙清黑的眼瞬間亮如星辰,淚水盈眶。

季白一把撕掉膠帶,大胡已掏出匕首,利落的将繩索割了個幹幹淨淨。許诩身子一軟,倒進季白懷裏:“三哥……”

人一入懷,季白心頭震痛難言她隻穿着單薄的孕婦裙,身體冷得像冰。季白立刻扯開羽絨服,将她整個裹進懷裏:“沒事了……沒事了……老婆沒事了……”

大胡看得眼眶也濕潤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許诩整個人的确已經僵硬脫力,但她白着一張臉,一把抓住季白的衣領:“去救姚檬快去”

季白和大胡都是臉色一震,看向她指的方向。

大胡:“頭兒你照顧許诩,我去”

季白靜默一瞬,抱着許诩的雙臂倏地收緊。還淌着汗水的溫熱臉頰,跟她冰冷似雪的小臉輕輕一貼,立刻将她放下。

“我去。”他脫掉羽絨服,披在許诩身上,“你保護她。”深深看一眼許诩,頭也不回的快步沖進林中。

雪漸漸停了,地上的腳印變得清晰可見。季白沿着那深深淺淺的足迹,在山林中穿行了十多分鍾,大胡和許诩已被遠遠抛在身後看不見了。

終于,到了一片低矮的土丘後,隐隐可見前方林中地面上,坐着幾個人,還有隐約的說話聲。

季白當即往山丘後一伏,無聲無息探頭望去。

隻見一個高瘦的男人,正對着他的方向,倚靠着樹坐着,頭上血流如注,浸染了大半邊臉頰。而他臂彎中勒住個女人,手裏的槍抵住女人的太陽穴不正是林清岩和姚檬是誰?

而他們對面,一棵粗大的樹幹後,還靠坐着個人。那人身下雪地也是一灘的血,穿着林業工人的衣服,身形高大挺拔,背對着季白,看不到是誰。

季白将三人境況盡收眼底,沉默舉槍瞄準林清岩,然而姚檬跟他全身緊貼,幾乎擋住所有要害,一時竟無從下手。

就在這時,隻聽林清岩極虛弱的開口了:“馮烨,你還真是陰魂不散啊。”

季白心頭微驚,又看一眼那人,隐隐可見右肩一個血洞,應當是中了槍。他微喘着答:“是我命不該絕,不然怎麽有揭露你衣冠禽獸罪行的一天?現在我死也甘願了。”

姚檬長發淩亂,臉上血迹斑斑,也不知道是誰的。她的聲音已經十分嘶啞:“爲什麽?林清岩,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麽?”

半個小時前。

許诩的說辭,成功說動了林清岩。自負的他,也不信會有警察這麽快找到這裏。

他把許诩綁在樹上後,就拽着姚檬,踉踉跄跄在雪地裏前行。他也沒想好要去什麽地方,他隻想找個最美的地方。隻可惜今晚沒有月光,終究要留下遺憾。

姚檬已宛如行屍走肉,跟着他恍恍惚惚前行。這模樣令他很喜歡很喜歡,索性拉着她被綁住的兩隻手,安靜的在雪地裏行走。

馮烨是突然從樹叢中沖出來的,拿着根木棍,狠狠就砸在他後腦。林清岩隻感覺到一陣劇痛、暈眩、濕熱,就倒在了雪地裏。

姚檬呆呆看着眼前的劇變,看着滿臉胡子的馮烨站到自己面前,黑眸暗沉的盯着自己。

那一晚他的出現就像一場夢,在姚檬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沒對警方說出他的存在,完全是下意識的反應。

而當她意識到,這份懷疑是針對林清岩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林清岩像是能敏銳的察覺到她絲毫的情緒變化,很快就控制住她的人身自由。

她沒想到馮烨今天會突然出現,令她絕處逢生。

馮烨的目光有些焦灼,嗓音低沉有力:“别怕,我救你走……”說完就掏出匕首,替她割手腕的繩索。冰涼的刀鋒觸到手腕,姚檬因爲服藥而混沌的大腦,猛的一個激靈,想起林清岩還在背後:“他有槍先把他……”

“砰。”來不及了。

姚檬隻看到馮烨的表情有片刻的凝滞,低頭看着肩膀。那裏多了個血洞。下一瞬間,姚檬腰間一緊,已被林清岩拉進懷裏,兩人同時坐倒在地上。而馮烨掙紮着爬到樹後,暫作躲避。

馮烨擊打在林清岩腦後的一棒,隻令他眼前一黑跌倒在地,臉貼着冰冷的雪,又清醒了。加之他心裏還挂着事,極強的意念驅使他強忍混沌和痛楚,爬起來對馮烨射出來這一槍。

當季白趕到時,看到的就是三人僵持對峙這一幕。

也許是三個人都抱着必死的心,當姚檬問出心中最爲痛苦糾葛的問題,兩個男人都是一靜,靜靜的看着彼此。一個目光譏諷,一個充滿深深的恨。

林清岩側眸看着她,柔聲說:“老婆,沒有關系。我們的事跟他沒有關系。”

馮烨喘着粗氣,冷冷的說:“是嗎?難道不是因爲,你奪走了原本屬于我的一切,現在也想奪走我愛的女人嗎?

姚檬渾身一震,林清岩臉色驟冷。他頭上的鮮血還在流,已經流滿了整張臉。可那雙眼卻忽然變得散漫和冷漠。季白聽到兩人就要道出香港天使案的内情,凝神瞄準林清岩,仔細傾聽。一旦他有異動,立刻開槍擊斃。

林清岩輕輕的笑了:“你的?憑什麽是你的?明明是我的。”

馮烨看着他鮮血猙獰的臉龐,想起前塵往事,刹那也有些失神。

他也曾是優秀青年、天之驕子,自小就跟聾啞父母有天壤之别。滿十八歲時,父母就告知,他是棄嬰,他們是他的養父母。他的父母可能是香港人,因爲當年裹着他的包被上,有香港醫院的标志。

畢業後,姚檬提出分手,終于令他痛下決心遠赴他鄉,隻身去了香港,工作、尋找。

那時,林清岩是合作公司高管,亦是他私交好友。他的生活風平浪靜,尋親的事卻始終沒有頭緒。

直到某一天,秦總的助理拿着份DNA檢驗報告,找到他:“你是我們秦總的親生兒子。”

秦總是林清岩背後、半退休的集團董事長。對于馮烨所在的公司來說,秦總的集團如同商業巨鳄。馮烨早聽聞過這位商界傳奇女富翁的故事,卻沒料到兜兜轉轉,竟會是自己的生母。

助理透露,原來是下屬們發到秦總郵箱的工作資料裏,有馮烨的簡介和照片。年過半百、病入膏肓的秦總,隻看一眼,就認出年輕的男孩,酷似當年生父。就有了秘密的DNA鑒定,也有委托助理出面,代爲陳情。

再後來發生的一切,對馮烨來說如同迷霧突然降臨,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當時傳得正兇的天使案種種證據,竟奇迹般的出現在他的寓所,甚至連林清岩的未婚妻,都成爲受害人,鐵證如山申辯無門……

後來就是三年的逃亡,聽說了母親的病逝,也聽說林清岩唯一的遺囑受益人,接收了母親的所有财産……

……

姚檬怔怔擡頭看着林清岩:“他說的都是真的?”

林清岩忽的笑了:“嗯,是真的。”

姚檬的聲音幾近幹涸:“你還是沒說爲什麽要找上我。你就這麽恨馮烨?毀了他,還要毀了我?”

林清岩靜默片刻,輕聲反問:“跟他沒關系。你這樣獨特,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姚檬心頭已痛得麻木,呆呆看着他不動。馮烨卻冷冷的說:“是嗎?你跟我生母是什麽關系,沒有告訴過她吧?”

林清岩和姚檬都是臉色一變,馮烨臉色鐵青,似乎說出這個事實,也讓他覺得艱難恥辱:“後來我才知道,當年他是她名義上的義子,也是她的……”

“住口”林清岩一聲低吼,眼睛裏全是狠意,突然就松開姚檬,擡槍射向馮烨姚檬條件反射往後一撞,林清岩手一抖,這一槍就射到了天上。情勢危急,季白再無遲疑,一槍精準點射林清岩的眉心

四野寂靜,昏暗的天不知何時又飄起了細雪。季白從岩石後沖出來,拿槍對着地上林清岩的屍身,将姚檬護進懷裏。姚檬伸手捂住臉,僵如木偶,哽咽無聲。而馮烨長長吐了口氣,終于體力不支,仰面倒在雪地上,看着遙遠的夜空,沉默不語。

直升機的強烈氣流,刮得樹林嘩嘩作響。數盞探照燈,從各個方向射過來,将山嶺照得通亮如晝。刑警們來回跑動,檢查收集每一處證據,将林清岩的屍體搬離雪地。

馮烨還是通緝犯身份,戴着手铐被送上了救護車。關門前,季白走過去,對他說:“我會如實向上級和香港警方陳述今天聽到的一切。”

馮烨點點頭,唇邊泛起苦澀的笑容,朝季白伸出手,季白緊緊跟他一握。

許诩和姚檬雖然虛弱,但都隻是皮外傷,被并排放在擔架上,送上同一輛車救護車。季白和大胡守在她倆身邊。季白握着許诩的手不說話,許诩将他的手牽到自己肚子上。

“不會有事。”季白沉聲說。

許诩點頭:“不會有事。”

姚檬一直怔怔望着天花闆,許诩轉過頭,輕輕握住她的手:“謝謝你姚檬,你救了我和孩子的命。”

大胡也在邊上說:“沒事的姚檬,都過去了。”季白也目光溫和的望着她。

姚檬沉默片刻,眼淚大滴大滴掉下來。哭了很久,她握緊許诩的手,朝季白和大胡輕輕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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