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蟒,緬甸巨蟒的一種,體型大、花紋豔麗、兇猛、劇毒。
許诩認爲,從句式和用詞判斷,這句話雖然提到了“黃金蟒”這個對象,但僅僅是一句有備無患的提示,沒有更明确的導向性,所以基本可信。
黃金蟒,當然也可能是某個人或者某種勢力的代号。隻是中緬間信息閉塞,許诩搜索了警方資料庫,一無所獲。
季白将這條信息彙報給了上級,很快中緬邊境警務辦公室傳回消息,他們也不清楚。
周一下午,風和日麗、陽光溫煦。許诩坐在位置上看資料。
忽然來了電話,局長召見。
局長的神色凝重而嚴肅,将一份文件遞給許诩面前。許诩一看,是公安部“關于成立專案組跨境打擊中緬犯罪集團”的批示。
“噜哥,原名趙曉魯,東北哈爾濱人。”局長沉肅說,“根據最新線索,她不僅控制了國内多個人口販賣團夥,還多次将緬甸婦女販賣到廣東沿海,組織賣淫活動。此外,她的犯罪集團,還跟邊境運毒、槍支入境有關。這個毒瘤,我們必須堅決拿下。”
許诩已經猜到局長召見的用意,有點意外:“我去?”
局長點頭:“本來輪不到你。但上次是你跟姚檬負責照顧受害人,隻有你們跟噜哥近距離正面接觸過。公安部點名讓你們中間去一個。”他微蹙眉頭:“姚檬一直請病假,我也找她談過,她表示身體條件無法支持越境工作。另外,上一次她也出了纰漏。想來想去,隻有你了。不過你去也有好處:噜哥是女性,有女警跟着辦案會比較方面;而且抓捕她時,很可能還會解救出更多受害者,你是心理專家,能夠更好的安撫受害人。”
許诩點頭表示理解。
看她一臉波瀾不驚的樣子,局長笑了:“怎麽樣?敢不敢出國抓犯人?”
許诩答:“敢。”
局長微笑:“好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跟專案組負責人通過氣,你是見習警察,又是女孩子,不會安排一線工作給你。你就跟着過去,負責一些文檔和後方支援工作就可以了。不過,我們局就出你一個,你去了,就代表整個霖市警局,有信心圓滿完成任務嗎?”
許诩:“保證完成任務。”
許诩離開局長辦公室,剛走到刑警隊門口,就看到季白跟副局長走出來。兩人拿着份文件,面色嚴肅的說着什麽。
擦身而過的時候,季白目不斜視,眸中卻快速閃過似有似無的笑意。
許诩看到他,心頭也泛起淡淡的愉悅。走進辦公室坐下,才想起來要去緬甸的事。
晚上再告訴他吧。
快下班的時候,刑警隊開周例會。
各人彙報手頭工作,季白坐在首位,面色沉肅,時不時低聲發問,給出意見。
這時門外腳步聲響起,分管刑偵的副局長,陪着局長走進來。
大家全站起來迎接。局長笑着說:“都坐吧。我看還是要親自來宣布這個消息。”他目光贊賞的望着許诩:“局裏決定,派許诩參加赴緬打擊聯合犯罪行動。這是對刑警隊的信任,也是公安廳對我們局的信任。”
說話的時候,趙寒已經接過副局長手裏的文件,分發給大家。頁面最下,赫然印着許诩的名字。
大夥兒先是有點意外,然後都笑了,朝許诩鼓掌,紛紛出言鼓勵。老吳和大胡微笑之際,則看了眼季白。
許诩立刻站起來,表示會盡力,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熱烈的氣氛間,她下意識也看了眼季白。
季白臉上挂着溫和的笑,沉黑的眼睛卻靜靜的盯着她,看不出在想什麽。
局長離開刑偵隊,剛回辦公室坐下,季白就來敲門了。
“局長,我怎麽沒在行動小組裏?”
局長微微沉吟。
這次行動是上頭批示,所以他并沒有征詢季白意見,而是直接向刑警隊和許诩本人下達命令。現在看到季白找上門,才想起兩人是戀愛關系。
局長一向是個公私分明的人,做決策當然不會考慮這些無關緊要的因素。而不讓季白去,的确有别的原因。
“這件事你就不必考慮了。你的刑偵能力的确出色,專案組讨論人選的時候,你也是備選。”局長話鋒一轉,“但當初你加入刑警隊的時候,我可是答應過你家裏,雖然風險無法避免,但不會把你往明确有危險的地方派,這一點當時你也同意。這次緬甸之行,雖然有緬方協助,不會有危險。但畢竟是戰亂之地,我想你家裏不會同意你去。”
季白沒說話。
他來找局長,倒不光是爲了許诩。就像局長說的,他本身刑偵追緝能力就是全國拔尖的,更适合參加這次行動。而且噜哥是從他負責的行動裏逃脫的,跟其他硬氣的刑警一樣,季白很想親手将她抓捕歸案。
但局長的态度明顯很堅決。而且這事估計也已經傳回北京了,很難回旋。
這天晚上,季白把許诩送到家樓下。許诩微笑:“再見。”
剛要轉身,季白把她的手一拉,擡頭看一眼樓上,淡笑:“我還沒去過你家,參觀參觀。”
季白當然不是爲了參觀。雖然女朋友的家的确收拾得幹淨又舒适,稍微轉了圈,就拉她在沙發坐下。
然後就抱起來放在大腿上開始親。
緬甸的事,季白沒有太介懷。刑警時常爲案子出差,而且許诩這次過去是做後勤文職,危險性不高。兩人都是把工作放在第一位的人,性格也都豁達幹脆,不會有什麽纏綿扭捏依依惜别的舉動。
隻是季白親着親着,看着懷中人兒绯紅的臉,聞着她身上軟軟的香,越來越不忍放手。過了一會兒,低聲在她耳邊問:“要不要我也一起去緬甸?”
許诩坦率的答:“無所謂。”
雖然這個回答很符合她的性格,也符合實際情況他真要是去了,隻怕根本無暇照顧她。但是她全無留戀的态度,還是叫他心裏有點失落。大手一收,将她更用力的按在懷裏,唇舌吻得更深入,大手也撩開她的襯衣,慢慢探進去。許诩伸手拍他,他随她反抗,大手堅定不動的握住兩團柔軟……慢慢的,她的呼吸也有點急促了,小小的身體在他懷裏微微顫抖着……季白沿着她嬌嫩的脖子,一寸寸的含……
“喀嚓”一聲輕響,從門口傳來。
刑警的聽覺是極爲敏銳的,季白迅速從許诩胸口擡起頭,兩人對視一眼。
“我哥”許诩一把推開季白坐起來,手忙腳亂的整理好衣服。季白可不慌,意猶未盡的将一隻胳膊搭在她肩上,這才跟她一起看向門口。
許隽一進門,就看到妹妹跟男人正襟危坐在沙發上。高大的男人一臉坦然,笑容淺淡。妹妹神色也是淡然自若的,隻是……臉紅成那樣、衣服亂成那樣難道她忘了自己皮膚有多敏感?脖子上一堆吻痕。
季白和許隽早就見過,起身打了招呼,三人在沙發相對落座。
許隽客套:“季隊長,我妹妹多虧你照顧了。”
季白看一眼許诩,語氣柔和:“哪裏的話。于公于私,都是應該的。”
許隽笑笑。也不再問季白什麽,看一眼牆上的鍾,再看一眼許诩:“你們還有事情要談嗎?”
這就是送客的意思了。許隽是心思彎彎繞的人,季白跟許诩才好了幾天?哪能這麽快讓這個男人以爲可以登堂入室見家長了?今天是恰好撞上,他身爲長兄,當然要端着,給未來妹夫點壓力。
許诩一看十點了是挺晚,說:“三哥,時間不早了,我送你下去。”
季白點點頭,起身拿起外套,卻沒移步,而是目光溫和的看着許隽,開口:“這麽說可能有點唐突,不過你是許诩最尊敬的哥哥,我想表個态讓你放心我非常重視跟許诩的感情,将來也有結婚的打算。我知道她的個性很單純,以後我會盡心盡力照顧她。行,時間不早了,我告辭了。”
季白走後,許隽看一眼許诩:“三哥?那我是幾哥?”
許诩因爲季白的一番話,心頭淡淡的愉悅着,隻笑而不答。
等許隽洗了澡出來,恰好看到許诩站在沙發前,正從他褲兜裏掏出鑰匙串。
“幹什麽?”許隽蹙眉。
許诩把自己家鑰匙摘下來,塞進口袋。
許隽就有點氣了:“女生外向”
許诩很淡定的答:“要是你下次來的時候,我們在做愛怎麽辦?你尴尬不尴尬?”
許隽氣結。
又過了一會兒,許诩親手下了碗面給他宵夜,還加了兩個柴雞蛋。許隽吃得幹幹淨淨,心裏才舒服了。看着妹妹嘴角帶着微笑,窩在沙發裏發短信,心頭一軟,走過去揉揉她的頭發。
養了多少年的寶貝妹妹,從來舍不得讓人碰的心頭肉,現在也快成爲另一個男人的女人了。
哥哥希望你永遠幸福,最好永遠不會爲男人傷心,不會有錯失,不會被辜負。
第二天。
許诩明天就要出發,今天不用去局裏。上午去了趟省廳參加工作會議,下午在家收拾行李。
傍晚的時候,季白過來了,許诩要收拾行李,讓他自己在客廳看電視。
天色漸漸暗下來,新聞聯播的聲音朗朗入耳,窗外是靜谧的萬家燈火。季白坐了一會兒,側眸望去,房間中的許诩正坐在床上往箱子裏疊衣服。脖子上挂着長長的白色耳塞線,神色很淡定,嘴裏還低低的哼着不成調子的歌。
明天中午就走了,小家夥還真是毫無留戀啊。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許诩忽然轉頭,定定看了他一眼,起身走過來。
季白身姿舒展坐在沙發上,将她的手一拉,她就站到了他雙腿間,卻不肯坐下,從口袋裏摸出手機對準了他。攝像頭連續白光閃過,她瞥他一眼,淡淡的說:“拍幾張,到那邊可以看。”
季白心中原本那點點無奈和抑郁,立刻煙消雲散。她拍好照片,就乖巧坐到他大腿上,低頭看照片。
因爲是在家裏,她穿了件寬松簡單的T恤。素白的顔色,整個人看起來特别單薄。她的手臂非常纖細白嫩,握在他麥色的手掌裏,顯得柔軟又脆弱。季白低頭在她手臂上輕輕一吻,擡起沉黑的眸看着她:“要不要去我家過夜?”
許诩整個人仿佛定住了,緩緩側頭看着他:“你覺得可能嗎?”說完就從他身上跳下來,有點闆起臉了,但臉色又很紅。
季白長臂一伸,将她拉回來,低頭看着她的眼睛:“你想到哪裏去了?我的自控力沒那麽差。你明天就走了,陪三哥一個晚上,好不好?”
季白家離警局不遠,安靜又開闊的小區,大片的綠樹花園,隻有幾棟住宅樓。他住的是一套寬敞的兩居,裝修擺設處處透出獨居男人的風格特點:黑白灰色調,簡潔、冷硬、整潔,流理台幹淨得像新的,沒有半點煙火氣。
許诩把行李直接帶了過來,明天一早直接去省廳專案組報道。
不過來他家的決定顯然挺正确的。許诩看到了他收集的一些槍械模型,相當精緻有質感,那也是她的心頭好;還有他加入警局這些年,零零散散拍的照片。大多數表彰照、會議照。二十出頭的季白,留的還是短短的平頭,白皙俊朗的一張臉,眼睛裏有藏不住的傲氣。不像現在,皮膚曬黑了不少,修長幹淨的大手上也了繭和疤痕,遇到天大的事,那墨黑深邃的眼睛裏,卻隻有冷冽的沉靜。
後來,兩人就一塊窩在沙發上看電影,這夜晚倒也惬意而令人心動。夜色越來越深,許诩打了個哈欠,季白淡淡看她一眼,松開她的肩膀起身:“困了就去睡,櫃子裏有幹淨床單被褥。我洗澡了。”
許诩目送他進入浴室,很快傳來淅瀝的水聲。她在轉頭看着兩間房:一間書房,一間卧室,隻有一張大床。
許诩将床上的被子和枕頭扔到客廳沙發上,還給他擺放整齊。然後從櫃子裏拿出新的床單和被子,躺上了床。
卧室有大面落地窗,暗灰色窗簾,夜色星光透過玻璃灑進來,黑蒙蒙一片,透着種空曠的安靜。許诩把頭埋在枕頭裏,他的床非常幹淨,沒有一點味道。
喜歡。
浴室門響了一聲,許诩跳下床站着。腳步聲漸近,季白出現在門口。
卧室光線柔和,他往那裏一站,仿佛就擋住了大半光線。他穿着件灰白T恤,黑色家居短褲。肩背的肌肉線條隐隐顯現出來,顯得高大、修長又緊繃。平角褲到膝蓋上方一截,露出顔色較深的結實長腿。而頭發還沒幹,濕漉漉的貼着額頭,棱角分明的臉龐上,黑眸裏仿佛還有水汽,定定的看着她。
許诩的臉忽然就有點發燙,也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然後就看到他一臉淡然的走回客廳,把他的枕頭拿進來,跟她的扔在一起,然後擡眸看着她:“睡吧。”
許诩:“你……不睡沙發?”
季白坐到床上,含笑看着她:“我什麽都不做。來,睡覺。”
許诩還是相信季白的保證的,有點惴惴的上了床,剛在他身邊躺下,他長臂一撈,将她整個抱進懷裏,低頭開始親。
到底是在床上,許诩全身緊繃。過了一會兒,季白的唇移開,但還是将她抱在懷裏,英俊的臉近在咫尺,眼眸黑如星辰:“晚安。”
許诩穿的也是舒服的家居T恤和長褲。隻是他穿得太少了,男人微燙的緊實的皮膚,貼着她的全身,很不自在。于是她開口:“這麽睡不舒服,放手。”
季白妥協的将原本枕在她腦袋下的胳膊抽出來,但另一隻手還摟着她的腰,淡淡的道:“你就當提前适應。”
夜色很安靜,隻有沙沙的風吹動小區裏樹木的聲音。兩人都閉上了眼睛,靜靜擁着沒說話。許诩的心理素質到底強大,很快平靜下來,而且他的懷抱其實還挺舒服的。困意慢慢襲上心頭……忽然唇上一熱,季白又低頭親下來。
厮磨了大半夜,最後季白還是忍了下來,從背後摟着她的腰,一起睡着了。
季白這些年都醒的早,天蒙蒙亮的時候就睜眼,這一看,無聲失笑許诩整個人像隻小樹懶,挂在他身上。雙手摟着他的腰,雙腿纏着他的腿,臉埋在他胸口,睡得很安靜。
是把他當成抱枕了?可季白不能再繼續讓她抱下去了,他的自控力已經被挑釁了一晚,正是最薄弱的時分。輕輕将她的手腳都放下來,起身去沖了個涼水澡。
再回卧室,她還在睡。季白坐到床邊,執起她柔軟的小手,親了親,擡眸望着窗外的晨色。
過了一會兒,他走到陽台,拉上隔門,給北京打電話:“薛部長,是我,小季,很抱歉這麽早打擾你……對,這事兒我們局長不肯,我是自願要求加入……是有點急,真是抱歉了……這事我爺爺肯定同意,我媽他們擔心過度了……”
霖市毗鄰西南邊境,每周都有數趟直飛緬甸仰光的航線。來自全國各地的專案組,在這裏集合,搭乘專機,飛赴緬甸。
午後陽光灼烈,寬敞的候機廳光影斑駁。許诩坐在一排空蕩蕩的椅子裏,低頭看案件資料。其他專案組成員年紀都比她大,也都是全國警界有頭有臉的人物,彼此都認識。見她一個木讷安靜的小姑娘,打過招呼後,也不多話,大老爺們兒們站在一邊抽煙聊天去了。
過了一會,專案組組長一位公安部副廳級幹部,召集大家碰頭。
飛機已經駛進停機坪,登機通道已經打開,空航小姐微笑站在入口等待着。
組長嚴肅的說:“各位,我們馬上就要踏上飛機,離開國土,前往異國抓捕通緝犯。在此,我代表專案組,提出要求,也做出表态:一定竭盡全力、排除萬難,誓将通緝犯抓捕歸案。”
大夥兒都積極鼓掌。組長微微一笑,說:“還有個好消息,我剛接到上級通知,專案組臨時加入了一個生力軍,他是主動要求加入的,有了他,我們可以說是如虎添翼……”
聽到這裏,許诩心頭隐隐一動。
組長接着說:“他就是霖市警局刑警隊隊長,季白相信大家都認識。他應該馬上就到了。”大家全露出喜悅神色,許诩的目光立刻飄到前方候機廳入口處。不多時,果然出現了一個熟悉而高大的人影,手裏還拎着個旅行箱,不緊不慢的朝這邊走過來。
季白一走過來,幾個相熟的刑警隊長,都大笑着跟他打招呼。季白一一跟大夥兒握手擁抱,又去跟組長打了招呼。有人遞煙給他,他笑着擺手說戒了,然後目光就似有似無的朝許诩飄過來。
許诩一直站在人群最外圍,看着他沉靜英俊的側臉,溫煦含笑的眼睛,也忍不住笑了。
虧了。
要早知道他會一起去,昨天她才不陪他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