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開。”許诩已經沖到兩人身後,“我是警察。”
男人一怔,松開女人閃到了一旁,但依然狐疑的盯着許诩。
許诩暗吸一口氣,握住女人手腕,用力而精準的摁住動脈上方。
血流漸漸緩了些。
女人的長裙和雙手都被鮮血染紅,臉色亦是煞白:“謝謝你……”
許诩:“最近的急救中心,離這裏不到10分鍾車程,你不會有任何危險。”
男人和女人都松了口氣,齊聲再次說謝謝。許诩點點頭,盯着女人:“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女人雖然虛弱,聲音卻沉穩:“草地上有東西,我被割傷了。”
此時天色已經黯淡,路燈還未亮起,草地上暗蒙蒙一片,看不分明。男人用手機照明,湊近草地看了看,語氣冷了幾分:“上面有刀片。”
許诩點頭:“不要破壞現場,等警察。你來摁住傷口。”
男人有點意外:“我?那你呢?”
許诩掃一眼女人依舊在流血的傷口,蹙眉:“摁。”
男人和女人都是一愣,似乎沒想到許诩會用這樣的語氣,對男人說話。
但男人還是伸手,代替她摁住傷口。許诩掏出毛巾折了折,又從地上撿了根木棍,在女人上臂打了個結,再用木棍絞緊,止血帶做好了。
女人吃痛呻吟,男人遲疑:“這是爲了止血?”
許诩懶得跟他廢話,問女人:“有筆嗎?”
女人搖頭,許诩又看向男人,他也搖頭。
許诩面不改色伸出食指,在女人血淋淋的手臂上,來回蹭了蹭,蘸了不少血。
男人驚訝:“你幹什麽?”
許诩冷冷瞥他一眼,低頭在女人上臂寫上時間。這樣一會兒急救人員來了,就能清楚止血帶捆了多久,才能進行下一步操作。
看到她寫的是時間,男人和女人都不笨,大概猜了出來。女人感激的說:“謝謝你,真的謝謝你。”男人倒似乎不在意許诩對他的冷漠,頗有興趣的盯着許诩。
“你陪她說話,直到救護車到。”許诩對男人說,轉身看向那片草地。
路燈已經亮起,草地上白晃晃一片。許诩湊得極近,才看到草叢中隐藏的凸起。是極爲鋒利的裁紙刀,下半截埋在泥土裏,上半截塗成了綠色,所以很難被發覺。
而且不止一把,長長短短排列成一個形狀。
是五角星。
不是意外,是有人故意将刀埋在這裏的。
許诩看了一會兒,又站起來,看向四周。這一片草地面積不大,他們所坐的,是植被最好、地勢最平緩的位置。
所以,埋刀人的傷人目的很明确。
她回頭看着那對男女。他們已經在亭子裏坐下。女人靠在男人懷裏,男人的嗓音倒是清潤柔和,随着夜色,靜靜傳來。不過他在跟女人說話,眼睛卻看着許诩這邊。許诩這才注意到,他生得十分高大,穿着精良的黑色休閑西裝,容貌白皙漂亮。一雙眼雖然透着傲慢,但神色坦蕩。
許诩走過去:“你們是誰提議在草地坐下?”
男人微微色變,女人答:“是我。”她聲音虛弱但是條理清晰的補充:“警官,梓骁是我堂弟,剛從國外回來,今天來看我。到公園散步,也是我提議的。”
許诩點點頭,沒理男人灼灼的目光,繼續去草地勘測。
很快,救護車和警車來了,公園管理人員也被驚動。許诩協助救護人員将女人送上車。救護人員看她也是滿身的血,遲疑:“你沒事吧?”
許诩搖頭,正要跟旁邊的片警說話,忽然聽到一道清亮的聲音喊道:“警官,給我們留個聯系方式吧。”
是那個梓骁。他也跟着上了救護車,坐在女人身旁,兩人都遠遠的望着她。
許诩淡淡答:“不必。”遲疑了一下,還是露出個淺淺的笑容,擡手朝他們揮了揮,以示鼓勵。
接到季白電話時,許诩正拿着高強度手電,一寸寸排查着公園裏的草地。
夜色已經很深,一排排樹影如鬼魅在微風中搖曳。季白的聲音,透過夜色傳來,懶懶的略帶冷意:“現在幾點?”
許诩愣住。
救護車走後,公園就關閉了。警察開始勘探現場,同時跟公園管理人員,一起排查,看是否還有隐藏的裁紙刀。她向警察表明身份,又是目擊證人,獲準留在現場。
雖然她跟着教授,參與過不少案件分析。但親身目睹案件,還是第一次。來的警察和醫護人員,都誇她應急處理得非常好,現場也保持得完整。她内心,也有些莫名的興奮和緊繃。
于是這一難得的興奮,就忘了時間,也忘了季白布置的作業。
“我忘了。”她答道,“這裏發生了一起故意傷人案。”
她簡要的說了案情,季白沉默片刻說:“把電話給現場負責人。”
現場負責的警察三十餘歲,接過電話就笑了:“季隊,你好你好對,是這麽回事……”
說了一會兒,警察又把電話給許诩,季白問:“你的手機能夠視頻通話?”
許诩略感意外,答:“是。”
IT産品是她唯一愛好,手機電腦MP4皆市面上最高配置。
“打開。”
所有燈光都打開,公園看起來明亮不少大,但整體依然陰暗。約摸是神探季白要看現場的消息傳開了,幾個警察和公園管理人員都圍上來,好奇又懷疑。
許诩舉着手機,也很疑惑:季白想看什麽?
舉着手機,在公園裏粗略的繞了一圈後,季白還沒說話,電話裏卻隐約傳來另一個人的聲音:“季三,過來喝酒啊。”
“等會兒。”季白笑着答了一聲。
許诩微微皺眉。
這時,卻聽季白說:“前面假山、右側幾棵柳樹,還有你身後的橋旁。”
片刻後,大家一陣歡呼真的從假山和柳樹下,找到了另外兩處刀片。
之後季白就說,其他的讓現場警察自己做。
負責的警察表情明顯放松不少,他主動要求接過手機,笑着說:“季隊,實在太感謝了……對,事件發生時,公園人很少,沒有造成恐慌。您隊裏的小許,現場處理得非常好。啊……難怪難怪,原來是您的徒弟啊……名師出高徒啊”
他這麽一說,周圍的男人們都望過來,看着許诩的目光,尊敬又驚訝。
許诩的臉慢慢有點發燙。
過了一會兒,警察把手機還給她,似乎爲了顯得親近,特意換了稱謂:“小許,你師父說還要跟你講話。”
許诩是個技術控,剛才看季白露了一手後,已是暗暗激動。接過手機,不等他開口,自然而然先問:“你是怎麽辦到的?”
之前,現場的警察大緻推斷了三十多個可能埋刀的位置,她也認爲基本合理,大家一起在排查。隻是公園面積大,暫時一無所獲。可天還是黑的,季白隻大略看了一圈,根本不可能細看,就準确的找到了兩個。
誰知季白不答反問:“我剛剛的問題,你還沒回答。現在幾點?”
“十二點半。”
“你說幾點給我失蹤人口分析報告?”
“十一點。”
季白笑了一聲,那聲音淡淡的,聽在許诩耳裏,卻是明明白白的譏諷。
她很意外,也很不舒服她以爲剛剛向季白說了案情,他自己也參與了,肯定理解,她是爲了這個案子,耽誤了作業。
而且他似乎也跟警察誇了她,還表明她是他的徒弟。
誰知聊完案子,他翻臉不認人,繼續問她要作業。
她覺得這位“師父”有點無法理喻。
像是察覺了她沉默抵觸的情緒,季白問:“委屈了?”
許诩不做聲。
季白不緊不慢的繼續打擊她:“不是問我怎麽偵查出埋刀地點嗎?很簡單,直覺。任何幹了十年以上的刑警,隻要稍微有點腦子,都能憑經驗推斷。
但是,這案子跟你沒完成我布置的任務,有什麽關系?你在偵查現場逗留這麽久,不僅沒起到任何作用,還浪費了我的時間。許诩,明天早上6點前,如果看不到我要的報告,你自己掂量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