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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如花的姑娘被鞭打的血肉模糊,然而都已經到了那種程度了,仍是沒人給她一個爽快。水老偷偷去看她,看到她那副可怖的樣子,心酸難忍,那時候的夕年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了,在她灰暗無光的眼神裏,水老看到了渴求,夕年希望水老給她個好死。
殺人對爲醫師的水老來說太難了,可他也不希望夕年再煎熬下去,于是他狠下心,準備給夕年一個痛快。然而,事情進展的并不順利,厲蓉發現了水老,無法好死的夕年最後一絲希望破滅了,她發出痛苦的哀嚎,那嚎聲裏的悲切無人能體會,但是水老懂。
水老還是想方設法的想解脫了夕年,然而等他再回到那個柴房,那破敗不堪的床榻上除了氤氲着膿血的粗麻布,根本沒有夕年的影子。
水老知道夕年四肢被打斷,不可能自己下床走路,那便是有人帶走了她,她已經是一個殘缺的人了,要帶走她幹嘛?除了讓她受更多的苦難,再也沒有别的了吧?
想着曾經活潑可愛的姑娘痛苦的樣子,水老便在水門村四處尋找夕年的影子,可是找了數日都沒有結果,無奈放棄希望的他找到夕年的父母,希望他們能爲女兒考慮下,成全她。誰知夕年父親卻是冷笑着告訴水老,說要不是他多管閑事,夕年還能在自家門口苟延殘喘,現在她被帶到了無人叨擾的地方,隻待自生自滅。
離夕年不見已經有十幾天了,沒有辦法找到她的水老十分内疚,他有心無力,然而就在他放棄希望的第三個晚上,水門村發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情,許多人都聽到了飄蕩在屋舍之上的凄厲嚎叫,那嚎叫裏充滿了咒怨和悲憤。水老聽到那聲音,整個人都傻了,因爲那聲音正是夕年的,他記得自己無法給夕年好死時,她發出的痛苦聲音就是那樣的。
一個無法再走路的殘軀是不會遊蕩在村子裏發出如此怨毒的聲音的,除非……水老意識到夕年已死了,她死的痛苦,所以陰魂才會遊蕩在水門村。而就在那聲音開始之後,水門村的死亡更加嚴重,那死亡的開啓就好像秋日樹上掉落的葉子,開始是一片兩片,接着就是成片掉落。
瘟疫、天災悉數降臨,昨天還活着的人,今天就死了,水老就這樣看着一批一批的人離開,一批一批的人死去,曾經陰霾的水門村在水夕年死後,成爲了真正意義上的鬼村!
聽完這個故事,所有人都靜默了,按照寶财的說法,兇地之所以兇是因爲怨念太深了,曾經的詛咒加上水夕年的怨恨,那麽鬼村等待我們的隻有恐怖,無盡的恐怖,它像是一張吞人巨口,我現在可以選擇逃避,然而在我喝酒壯膽後,微醺的醉意卻讓我有點恍惚,我能感受到有什麽東西一直牽着我,引誘我進入一個個未知,那些未知裏有說不清的痛苦和急切,他掏着我的心窩,我的耳邊有一個朦朦胧胧的聲音笑着對我說:“流子,走吧!快走吧!”我擡起頭看向陳醰,他正捏着鼻梁,根本沒有開口說話。而這個聲音還沒斷,我又迷糊聽到了寶财遺憾且虛弱地對我說:“公子爺,我想家,可是回不去了,呵呵,回不去了,你要……”我看向寶财,此時此刻,他正一臉哭喪地說着:“不去了,咱們别去了吧,那真的是嫌命多找死去的。”
老醰抓狂道:“夠了啊,衰猴子,你在旁邊念叨半天了,剛才嵬子講的時候你就‘嗯啊,啊啊的……’光聽就慫成這樣了,要去!不是直接吓死,成了鬼村的又一縷冤魂了。”
寶财扯嗓門反駁道:“你以爲就我一個給鬼村添人頭去麽,你們去了個個也都是冤魂,給人增加陰氣去的!”說話間,又軟下聲,渴求道:“哎呀,要我說咱們就不去了好不好?”
我看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有些茫然,剛才那些朦朦胧胧的話是幻聽嗎?最近怎麽總是心神不甯?思緒之間,寶财突然吃驚叫道:“哎呀娘呀,流子,你怎麽又哭了?”
我?又哭了?我蓦然擡起頭,手觸碰臉頰,一抹濕熱在指尖暈染。
陳醰看我如此,納悶道:“不是吧,流子,你!你不會比這衰孫還要沒用吧?還沒去就吓哭?”
此時此刻,唯有薛嵬凝重望着我,我尴尬抹掉眼淚,但是那眼淚像是斷了的珠子,擦了又有新的流下來,我變得慌亂,内心那種焦急的感覺油然而生,我怎麽了?鬼村是很可怕,真的很可怕,可我内心居然是另外一種感覺,一種很傷感的感覺,難受的快要瘋掉了。
“怎麽了?流子?怎麽了?”聽陳醰焦急的叫喚我,我知道自己的反應可能有點莫名和誇張。
我搖了搖頭,極力克制着這種感覺,然後深呼吸了幾口,緩緩坐定後,深沉道:“那種很傷心的感覺又上來了,好像就在眼前,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
寶财反應過來,悲觀道:“呀,你的預知能力麽?是不是看到了我們的悲慘結局?”
我擦了把冒出的汗,略爲心虛道:“沒有,隻是一種感覺,不是說真的看到了什麽……”我很少說謊,所以不敢看寶财,然而在剛才莫名的幻像中,我聽到的寶财的聲音很虛,好像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情。
嵬子靜靜給我倒了杯茶,我猛灌了一口,不再去想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現在關于鬼村的事情了解很多了,但是,我其實最想知道的還是這段時間薛嵬的經曆,于是問道:“嵬子,看你現在的境況,你也隻是在鬼村待了段時間,後來呢?”
陳醰笑眯眯地,帶着意味深長的語氣道:“對啊,那姑娘呢?”
薛嵬聽到“姑娘”二字,倏然擡起頭,随之苦笑了一聲,聲音低啞而深沉:“不在了,走了。”
寶财像是沒聽清似得,傻兮兮問道:“走了?去哪裏了?”
看薛嵬灰敗的神色,我心頭一緊,手擊了寶财一下,示意他别說了,寶财沒領會進,還寬慰道:“哎呀,有什麽,分道揚镳也正常麽!”
陳醰這時候倒是反應快,他狠狠拍了寶财一腦門道:“都示意你别說了你還說,你這賊猴,隻會讀書,不會看三色啊,三色!”
寶财被打,正要反抗,反應過來了,擡頭摸着腦袋,一臉吃驚看着薛嵬,尴尬唏噓道:“不是吧……也……也……”
薛嵬靜了靜,随之确認了我們的猜測,硬聲道:“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心頭隐隐發酸,寶财不敢相信,小心道:“啊!這發……發生了什麽啊?好好的人,怎麽沒了……”
薛嵬灌了口酒,眼神裏蘊了無盡的哀傷,似是花了很大的力氣,道:“水門村的詛咒落在了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