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嵬苦笑道:“你這個形容不錯。”他目光迷離,“我不知道那迷霧中藏了多少可怕的東西,但那顆頭顱真的吓到我了……我記得它的頭發黏在一塊,幹巴巴的,應該是血結了塊的效果。臉是慘白的,近乎于毫無生氣的灰白色。在白臉之上,有斑駁的血迹,像是濺在上面的,很悚人。而她的嘴巴張着,黑黝黝的口裏,透出的是一股海水的氣息……”
聞言,衆人面面相窺,我沈重道:“然後,你們無路可選,向着身後的水門村去了?”
薛嵬道:“與其當下死,不如留口氣喘息。我們被那場突如其來的濃霧逼進了水門村,踏入村子的那一刻,心仿佛漏拍了,一種恐怖暗示一直在告訴自己,水門村裏面有不幹淨的東西,這種催眠一旦産生,精神會高度緊張,我和水芳苓見到任何生物都覺得害怕。”
“那……那鬼村到底是什麽樣子的?”寶财的小眼睛裏有緊張和忐忑,但也有一抹渴望聽下去的熱情。
薛嵬道:“整個村子給我的唯一感覺,就一個字‘靜’。
陳醰不以爲意:“靜也正常,畢竟那是一個鬼村。”
薛嵬慢悠悠地将目光打在陳醰臉上,那眼神裏有些許的木讷,他平靜無波道:“那個靜和我們夜半十分走在街上的安靜不一樣,那個安靜,好像你存于一個枯井或者是太平間中,一丁點的動靜都能讓你的心髒炸裂。”
“隻有密閉的空間才會有這樣的效果吧。”想到在古墓的封閉環境,還有封閉環境裏想讓人原地爆炸的恐怖,我不自禁吐露出聲。
薛嵬舔了舔幹燥的嘴唇,點了點頭,“鬼村雖然是個露天之地,但确實給我那種安靜到壓抑的感覺。我和水芳苓從牌坊進入之後,随着一條雜草叢生的路往前,路兩邊很荒涼,除了肆意生的草,還有高高聳起的土丘,土丘上插着橫七豎八的木牌,那些木牌遠看就仿如田地裏的稻草人,給人無端的恐懼感,再往前走,木牌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那種雜亂的密集感,在夜晚無比悚人,因爲我知道那東西是什麽……”
我不舒服地抖動了一下,渾身冷意蔓延:“是墳丘吧……”
“沒有錯。”薛嵬颔首,表情變得非常嚴肅:“鬼村如其名般,的确是一個魂歸于黃土的地方。那裏的場景讓我想到了一部恐怖電影——‘切爾諾貝利日記’。”
說到切爾諾貝利,一種無聲的死寂感充斥周邊,我道:“這電影我看過,因爲是手提攝影,再加之是在實體地拍攝,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還是給人造成了不少的壓抑感。”
“你們知道切爾諾貝利是因爲核電事故變成了無人之地,那種有人生存過,又被瞬間消滅光的地方和一開始就是荒涼的地方是不一樣的,在那種陰冷凝重,充滿死人氣的地方,我雖沒看到陰魂遊走,但切切實實感受到了飄浮于空中的滲入心扉的死寂……”
“就好像一直飄着灰燼的‘寂靜嶺’。”想到這部電影的場景,内心糾了一下,發出的聲音不覺發飄。
薛嵬眉心微微曲折,“氛圍很相似……總感覺一切黑暗的陰影處,有詭秘、神秘的黑暗物體盯着我們。水芳苓當時很畏懼,她拽着我的手,剛進村口的時候,我們還看到了幾處破敗的屋子,但越往後走,越不對勁了,我們所走的路坑坑窪窪的,所見的全是已經沒過我腰際的荒草,渺無人煙的地方,發出聲響的草堆磨得我起雞皮疙瘩,那種感覺就好像無數鬼魅尖銳的指甲輕輕劃過我的皮膚。”
他喝了口水,似乎在緩和回憶裏的緊張,半晌無言,我想起了什麽問道:“我記得你說過,鬼村的确是鬼村,但還有溫情存在?前面的話可以理解,但是後面呢?”
“其實那時候,水門村外的鬼聲已經消失了,我和水芳苓可以不必要再往前,隻要留在原地等到天亮就可以出去了。可是夜晚的村寨太過于恐怖,除了用走分散自己胡思亂想的心神,沒有别的辦法了。而對于異樣環境的好奇心,鼓動着我繼續往前。”
“你的膽子可真大,要換做是我估計聽到鬼村的名頭就已經吓死了,就好像看恐怖片,其實有些電影劇情就那樣,但知道它是鬼片,心裏就産生畏懼了。”寶财雙手插在袖子裏,像一個唠嗑的東北大爺。
薛嵬臉色沉靜如水,“的确畏懼,但是看鬼片還有一種心裏,你越是害怕,越是想去看看,人就是那樣的……水芳苓就有這樣的心裏,她雖是姑娘,害怕于那個地方的詭異感,但我能感受到她一絲絲的興奮,她說她以前隻聽說過鬼村,沒想到有一天會因爲逃難而闖入,但願她的祖宗們能保佑她,平平安安度過難關。”
“如果她祖宗能保佑,她家也不會死那麽多人了。”陳醰嘀咕了一句。
薛嵬并沒有理睬他,隻深吸了一口氣,萬般凝重的繼續自己的陳述:“因爲月色朦胧,我借着地上一片淺薄的銀霜,尋了一根木棍,在上面纏了帶子,點了火。借着火光,我們繼續往前,便到了一個很高的土坡前,那土坡上種着一棵樹,很古老的榕樹,乍看到一棵屏障如傘的樹,頓生出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感,”
“我知道,我在樓蘭的時候也看到過這種樹,氣根很多,每個幽暗的縫隙裏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偷窺一樣。”
薛嵬側目看了我一眼,繼而又望向燭光,“的确有這種感覺,不過,有比偷窺更悚人的東西,因爲當時我舉着火把,水芳苓意外發現樹縫裏面有東西反光。在那樣的環境下,有這樣的異樣情況,誰都會害怕……然而想繼續往前,必須走過那棵妖樹。”
“那東西是什麽?”寶财好奇插口。